第7章

為了給母親打“預防針”，桂歡從點到面，一一細數了在不久的將來即將消失的行業，像是照相館裏洗卷的，賣磁帶的，租碟店，大街上耍猴戲的等等，都將被歷史的洪流吞沒，只餘他們這代人腦海中的記憶而已。

劉春喜士和桂中華先生兩人面面相覷，有點不敢相信，街上那麽紅火的租碟店，居然會在未來消失？

桂歡媽吶吶地道：“你老師說的是真的？”

桂歡吃了口白菜：“不是我老師說的，是有權威的經濟雜志據如今的科技發展與國民基礎做出的合理預測。”

桂歡說得有理有據，劉春喜士不由得信以為真，問道：“那，那什麽都沒了，以後會變啥樣子說沒說？有沒有適合你媽我幹的活？”

桂歡當然知道未來什麽樣子，但有些話不適合直截了當的說，畢竟在爸媽眼裏，通過手機就可以視頻通話，足不出戶就可以在家等飯送上門，是不可能的事。

“說得不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隨著周邊城鎮的外來人口進城，以及火車的使用率增加，車站附近的生意會很好做，像是開個小飯館什麽的，客單價不用太高，翻臺率高一些的，能賺些快錢。”

致富的方法有很多種，但很多方法需要基礎資金和專業儲備，桂歡很了解爸媽，肯吃苦，待人真誠和善，很適合做生意，但土石方、房地産之類的還是算了吧，家沒有門路，爸媽也不懂。

“再來我們家附近不是有學校和公車站嗎？坐靠居民樓，圍著人流集區，很適合幹小超市。”

桂歡媽：“小超市？建軍醫院附近那個？”

現在還是小賣鋪多，超市，們這樣的城市，就更了。

要幹就別從小賣鋪慢慢熬了，直接開超市。

“對，小賣鋪裏賣的東西太，超市貨品齊全，可以讓客戶自由選擇，靈活度高，賣的東西多，雖說都是利，但積多。可幹超市需要積貨，一開始得有原始積累，也就是本金。”

桂歡媽不笨，很快就順著桂歡的思路想了下去：“賣的東西多，不就是小號的百貨大樓了嗎？”

現代超市很多都是只占地下一層樓，上面幹百貨，畢竟都要買東西，客戶有時間都會順路逛一逛，或者是買完服，再下樓買點吃的，相輔相。

桂歡媽說得雙眼亮晶晶，但很快就恢複了理智。們家沒有原始資金，說“資金”倆字都有點浮誇，就是沒有錢。

“可咱們家……沒有這個……就是你說的本金，有沒有不需要本金的？”

如果在現代，只要有臺電腦，桂歡就不愁本金，可現在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末期，別說電腦了，就是有，也只能狂練五筆字型。

桂歡想了一圈，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人。

桂歡是有爺爺的，算算時間還健在。

桂中華是家裏的小兒子，按理說小兒子應該很得父母喜，可就是與衆不同，獨獨偏心大兒子。

原因非常簡單暴，因為大兒媳婦給生了個大胖孫子。

桂歡媽就生了這一個丫頭片子，由于計劃生育，本沒有機會生第二個。

上輩子桂歡和大伯家的關系很一般，爸媽走了之後基本就斷了聯系，當初爺爺去世，把家裏連房子帶地都給了大伯，其名曰是長子繼承。

還好爺爺知道恤小的，給他爸留了點錢。大伯家也不是混不吝，在死後也分了點出來。彼時爸媽已經走上了“貧致富”的康莊大路，就沒收下。

桂歡想了想道：“媽，我們周末去看看爺爺？”

桂歡媽一愣，桂歡和不親近，去了也是找個地方一坐，坐下就開始吃，看到什麽吃什麽。

本飯量大，一下午就能把家吃空，心疼得老太太差點過去，臨走還罵罵咧咧地嘟囔：“小丫頭片子，吃那麽多，也不怕屁|眼流油！”

被罵了幾次後，桂歡就懂了，每次都會給留一點，意思意思。可還是把老太太氣得夠嗆，索買了把鎖，只要桂歡一來，吃的都鎖櫃子裏。

“你不是不去嗎？”

桂歡媽靈一閃，不可置信地道：“你不會是……”

桂歡點點頭：“嗯，我們家沒錢，可有。”

桂歡媽立馬搖頭：“不可能，你……”看了眼桂中華，到底沒把下半句說出來。

桂中華也知道他媽的脾，了頭道：“歡啊，你這人沒什麽壞心眼，就是比較看重錢財。”

那是看重錢財嗎？那是看給誰，給大伯可從來不心疼。

桂歡：“我也沒想讓掏現錢。”

再說那點現錢也不夠。

桂歡媽有點糊塗了，問道：“那是？”

桂歡雙手攤開道：“我們沒有本金，但是可以和銀行借啊。申請個兩年的個人商業貸款，就用爺的房子抵押，老兩口的房子比我們大，地腳還好，貸得多。”

銀行最多能貸到房屋估價的百分之七十，他們家這個房子可沒有爺家的值錢。

桂歡父母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從來沒有想過貸款這回事。

見他們不太懂，桂歡就給他們講解道：“我們需要錢，銀行呢，需要利息，我們屬于各取所需。我們貸款也不是為了揮霍，是要用來做生意，做完了生意，賺了錢之後連本帶利地還給銀行，也不用求人，多好。”

“的房子呢，就是個抵押，也是給銀行一點信任度，萬一這人借完錢跑了呢？銀行去哪兒找？爺爺就簽署點相關手續就行，不麻煩。”

桂歡刻意規避掉了還不上貸款的可能，至于還不完會用房子抵債之類的，也含糊了過去。

想要勸一個人的時候，最好不要說風險，要是對方問了，就換概念，轉移方向。

對于，桂歡沒顧慮，人就算老了，只要還沒咽氣，就得為祖國的建設添磚加瓦，不了，只能讓兒代勞了。

況且以的子，家裏要是過好了，是肯定舍得下臉來上門要的。

桂歡就等于提前賒賬了，將來再孝敬，家貸未來的孝敬，的房子去貸銀行的錢，完閉環。

桂歡媽還是覺得這事有點不好辦，桂歡是什麽樣的人，再沒有人比這個不待見的小兒媳婦更了解了，再說那可是房子，桂歡就怕哪天蹬了，小兒子家會占到一點便宜，怎麽可能拿出來抵押？

桂歡端著碗去廚房添米飯，一看鍋裏也就剩兩碗的量，便拿著鍋膽走了回來，問道：“爸媽，你們還添飯嗎？”

桂歡爸添了半碗，桂歡直接就著鍋吃。

桂歡媽莫若兩可地道：“你……估計不會同意。”

裏的東西咽肚，桂歡說道：“我們給孝敬，會同意的。”

桂歡媽：“……掙不掙錢還不知道，就給孝敬？”

桂歡：“這個必須給，就是個見財眼開的……爸，我這麽說你媽，你別介意。”

桂歡爸：“……”

桂歡把剩菜湯拌進飯裏，說道：“我們上來就給錢，說明什麽，說明我們有底氣，用財力來告訴，這事準能。”

桂歡媽：“那給多？”

“每月三十，倒貸款還完為止。”

現在平均工資就300到500，四百都算是高薪。

三十不多，可什麽也沒幹的人，一個月就能拿三十，不算了。當然，還是出了點的，出了的“魄力”。

桂歡媽心裏頓時沒了底兒：“那一年就是三百六……趕上一個多月工資了，我們能賺回來嗎？”

桂歡：“媽，你要相信，有志者事竟，自己先打退堂鼓了，那就沒辦法做了。”

大不了就賠了，的房子被扣而已。

當然，按照前景觀來看，賠是不會賠的。

桂歡爸一直沒說話，這會兒開了口，對桂歡媽說道：“你想幹就去幹，就算賺不了大錢，能把貸的錢還上就行。”

這是大事，桂歡媽一時半會也下不了決心，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松口。”

桂歡：“老人家要是不放心，可以經常去店裏坐著，看著我們怎麽做生意。”

以的為人，肯定會過來湊熱鬧的，白撿一個小時工，桂歡很歡迎。

桂歡媽：“如果要幹，我們是開飯館還是你說的小超市？”

“先幹飯館，超市的攤子太大，我們慢慢來。”

桂歡媽又犯愁了：“可我也不會什麽手藝，像人家幾輩都是賣包子面條的，咱們也比不過人家。”

桂歡：“也不用你下廚，你是老板，幫著招呼客人，記賬算賬加采買。”

桂歡媽詫異地道：“還要請人啊？”

桂歡：“我們就做快餐，十來種，有葷有素，自己搭配，這個我回頭跟你細說，不用請大廚，有個人我覺得合適。”

桂歡媽：“誰啊？”

桂歡看了看爸，桂歡爸丈二和尚不著頭腦，愣愣地道：“你爸我可不會做菜。”

桂歡：“你不會，可你兄弟會。”

桂歡爸：……

桂歡大伯原來就是在廠子食堂做飯的，幹了二十多年也沒當上一把手，後來廠子收益不好了，他就下崗了，現在應該在某個小單位幹打更。

至于他為什麽不幹老本行，就是因為他炒的菜很一般，相當一般，但也不算難吃，有點聊勝于無的意思。

酒店大廚幹不了，小飯館的廚子還是可以試一試的，就十幾道菜，讓他來回做，做到閉眼睛都不變味為止。

上輩子那麽救濟大伯，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大伯家裏條件一直不太好，大伯娘也是廠子裏的，下崗之後也沒找到活，後來去幹了保姆。

至于堂哥，中專沒考上，大伯就讓他去學了一個很有“前途”的手藝——修自行車。

桂歡記得，後來堂哥與時俱進，去汽修店裏“進修”了一下，幹了幾年小工，才終于獨擋一面開始修轎車。

桂歡媽琢磨了半天，問道：“歡歡，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想把你大伯拉進來了？”

桂歡：“沒有，突然就想起來了。”

大伯是一定要拉進來的，不拉進來，只靠三十塊錢，老太太松口松得不會那麽爽快。

桂歡媽笑著道：“你這孩子，平時看不出來，還有人味，凡事都想著家裏人。”

桂歡：“……”

半點沒有這個意思，單純的盡其用。

桂歡媽有些悵然地看著，昨天還是後圍著要吃的小姑娘，怎麽一轉眼就這麽大了？不但懂事，懂的道理還多，說起大人的事也頭頭是道。

桂歡媽正慨著，就聽桂歡道：“媽，我吃完了，我去切西瓜？”

桂歡爸撐得肚皮渾圓，聽見西瓜直接打了一個飽嗝。

桌上盤子裏連菜湯都沒了，一鍋大米飯，被桂歡打掃得幹幹淨淨。

桂歡媽：“……緩緩，會積食的。”

桂歡：“沒事，我不撐。”

桂歡媽心想：……就幹快餐吧，要是有剩菜，倒時都拿回來給歡歡吃，也能省點家裏的夥食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