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博一日不倒閉, 你就一日有錢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電梯門關上的剎那，在客廳裏幫忙放東西順勢識趣躲起來假裝不存在的駱師傅和孟師傅終于忍不下去，發出了一陣慘無人道的大笑聲。

孟師傅還稍微收斂一點, 一手握拳放在邊，駱師傅直接抱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一面笑一面對路景越說：“路師傅, 可以啊！茍富貴勿相忘！來日飛黃騰達別忘了小弟啊！”

說著又險些笑得背過氣去。

路景越抱站在玄關，一臉冷漠地看著這兩人：“搬完了？搬完可以走了。”

駱珩艱難地忍笑, 孟言溪笑著搖頭：“我現在是你房東，你不能這樣對你的房東。”

這套房是孟言溪的, 兩人是表兄弟，二十歲那年兩人掙得第一桶金, 一起買了相鄰的兩套房。倒也不是兩人有多好, 只是純粹懶到了一起。房子相鄰，平常辦手續什麽的一次來一個人就夠了。

路景越從前除了覺得這個決定省事兒外沒什麽覺, 直到清明節那晚, 半夜被昭棠嚇得魂飛魄散, 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當初這個決定多麽英明。

于是第二天一早, 天剛亮，他就踩著一樣一只拖鞋去找孟言溪，租下了對面那套房。

孟言溪原本以為也就租個房子的事, 沒放在心上, 萬萬沒料到，他這個房東除了要被迫租房，還要負責搬家。搬家就搬家吧, 偏偏這個人還挑了周一早上。

此時, 駱珩聽見“房東”這兩個字, 又是一陣豬笑：“對對對，你看看剛才那位租客，對您多有禮貌啊，又是祝您日進鬥金，又是給您介紹客戶的，歲博一日不倒閉你就一日有錢賺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要笑死我！”

路景越：“……”

孟言溪在一旁十分溫地當和事佬，暗補刀：“行了，你就別調侃他了，職場得意，場失意。他場一蹶不振，職場也是該有點兒起了。”

路景越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職場得意，場失意？”

—

卡小鎮離歲宜博館不算遠，步行二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早高峰時間，昭棠也沒打車，也不會騎車，就這麽不不慢地走在路上。腦子裏很自然地想起早上遇見路景越搬家這事兒，當時也沒有多想，現在想想，總覺得哪裏有點奇怪。

這時，手機響了一聲，拿出來看。

路景越：【不用推我名片了。】

昭棠還沒想明白他搬家這事兒，又忽然收到這麽一條消息，下意識問：【為什麽？】

路景越：【我剛被平臺開除了。】

昭棠震驚：【為什麽？】

昭棠無法理解為什麽他會被開除，他搬家的業務水平明明就很高啊！又立刻追問了一句：【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要不申訴一下？】

路景越很快回複，語氣十分的雲淡風輕：【不用，能量守恒。職場失意，這說明我別的場該得意了。】

昭棠：？

為什麽回來以後，他總覺得路景越變得有點……迷信？

昭棠上班的時候還想著路景越，想到他莫名其妙的迷信，倏地想起當初那個“房東”跟說的話——七周年單紀念日。

七年。

單。

昭棠的指尖輕輕一。

前兩天過于震驚，房東忽然變了路景越，只顧著想怎麽就租到了他的房子，甚至都沒想起來之前的一些細節。

他說，他剛過完他的七周年單紀念日。

所以這麽多年，他都是一個人？

這個認知讓昭棠早已沉寂下去的心猛烈地跳起來。

那，職場失意，什麽場就該得意呢？

想得太神，忍不住喃喃問了出來。

趙希聲陪同館長出國了，這個星期都不在，辦公室很安靜，孫珞寧一下就聽清了，對著電腦隨口回了一句：“這還用說，職場失意，場得意啊。”

昭棠倏地看向。

孫珞寧覺到昭棠的目，反倒愣了下，一臉困地問：“怎麽，我說錯了嗎？”

昭棠久久沒有說話。

看著，目卻又仿佛落在別。

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自回來，他就頻頻出現在面前。

原本以為都是不期而遇，是他自己運氣不好。

可是運氣不好的他，為什麽還要主把房子租給，讓自己運氣更不好？

他還說，他的房子風水有問題，需要一個名字木火通明的主人。

前面一個字帶火，後面一個字帶木——那不正是“昭棠”兩個字嗎？

是大師真這麽說？還是他……

心尖兒跳不已，與此同時，又生出綿長的酸麻苦。

片刻後，閉了閉眼，輕聲說：“說得沒錯，只是讓他場得意的那個人肯定不是我。”

孫珞寧一頭霧水，本就沒搞清楚前因後果，只是隨口撿了最近一句聽不明白的問：“為什麽不能是你？”

昭棠安靜地看著孫珞寧：“因為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孫珞寧迷糊得不行，但卻像是個杠一樣，立馬反駁：“只要他還喜歡你，怎麽都不能算砸。”

昭棠睫輕輕一。

只要他還喜歡你，怎麽都不能算砸。

那，他還喜歡嗎？

—

一整天，昭棠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

重逢以來所有的畫面都像是電影似的，一幀幀在腦子裏回放，然後二刷、三刷、n刷……直至將每一個最微末的細節都回憶起來。

可是卻深知，邏輯上最怕的就是這樣了。這樣，先為主地設定一個結論，然後再去串聯所有只對自己有利的證據，最後開啓無限自證模式。

如果運氣好，可能真是對的。

但運氣不好，那就是大錯特錯。

晚上下班回家，昭棠走在小區裏，腦子裏已經徹底了一團麻。

理智上，知道自己不配了。

可是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的確，每一次見到他，都心不已。尤其是在今天聽到孫珞寧那一句“只要他還喜歡你，怎麽都不算砸”以後，更加控制不住地心生妄想。

萬一呢？

萬一他真的也還喜歡呢？

就像也那麽喜歡他。

低頭走在小區裏，無意間到了一枝開到路邊的桃花。

小區裏的桃花開得極好，一簇簇的層層疊疊，湊在一起綻放，又一路延到路旁。昭棠沒注意，一朵桃花輕掃過發頂的頭發，又氣地碎了花瓣。

昭棠出手，一片桃花正好落在的手心裏。

盯著這瓣花看了一會兒，又擡頭去看桃樹。

桃樹都不矮，只是桃花開得有的低有的高，前面一株桃樹開得高一些，青綠的葉子也高。昭棠忍不住擡手比劃了一下，直接是不到的，但如果跳起來，應該能到。

怔怔站在原地，很自然地就想起了從前那個人對說的話。

他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長到了一米八幾的個子，而那個時候，才只有一米五九。連到一米六都還差一厘米，有點著急了，因為班上已經有生長到了一米六五。

對高開始有了焦慮，常常追問路景越怎麽能長這麽高。

他就瞧著笑，反問：“我長高還不好啊？我長高了，你就不用努力了。”

年背站著，燦爛的在他的上落下一層金的暈，他看起來幹淨俊朗、朝氣蓬。

可是每每說出來的話卻實在令人無語。

什麽他長高了，就不用努力了？

難道他還能替長高嗎？

什麽邏輯啊！

昭棠氣呼呼地從他旁走過。

路景越返過來追上，在邊笑，笑得無奈又有些討饒：“那行，那我教你一個長高的方法。”

立刻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

年漆黑的眸底笑意浮，指了指不遠一棵樹，對說：“你去最低那片樹葉。”

昭棠困：“樹葉有用？”

路景越一本正經點頭：“嗯，每天，它到你的誠意，你就能長得跟它一樣高了。”

昭棠：“……”

看起來像個智障？

昭棠從不信路景越這個鬼扯，可是到路景越考上大學，要去城念大學的那個夏天，驕似火，他們走在樹下。

昭棠擡頭看著不遠的一棵樹，對路景越說：“等你放假回來的時候，我應該能長高兩厘米。”

路景越一臉認真地思索，然後得出結論：“那怕是不太可能。”

昭棠：“……”

年沖眨了下眼：“我國慶就回來，一個月你想長高兩厘米，恕我直言，有點癡心妄想。”

昭棠：“……”

這種朋友真要留到國慶？

沒理他了，他忽然快走了幾步，走到前面那棵樹下，回頭著：“你來這片樹葉。”

年很高，都不用踮起腳，擡手就輕而易舉到了樹葉，手臂甚至還彎著。金的從樹葉的隙裏落下來，正好落在他長長的睫上，隨著他說話眨眼，像是發著。

昭棠心裏了，而且看他這麽容易，心想：這有什麽難？

于是就像他以前對說的那樣，快跑了兩步，然後跳起來，出手去夠樹葉。

指尖剛剛到，很開心，落地的時候卻沒有落到地上，而是落進了一有力的懷抱。

年的懷抱青，卻毫不羸弱，是結實的、炙熱的。一路跑過去，然後跳起來，紮進他的懷裏，他像是早有準備，擡起兩條手臂，穩穩抱住。

心口像是有什麽倏然炸開。

時間自此定格。

盛夏的炙熱如火，青綠的樹葉泛著奪目的，微風拂過，芒細碎浮，晃眼的燦爛讓人迷。

周遭知了蟬鳴，聲聲燥熱，像極了年人此刻蠢蠢的一顆心。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一不，甚至沒有眨眼。

過了不知道多久，年的結輕輕。

他直直看著，聲線低沉喑啞：“我讓你跳起來樹葉，你怎麽趁機跳到了我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