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空氣黏膩悶，祝遙笛到家洗過澡才覺神經徹底得到放松。

帶著漉漉的水汽，把自己摔進沙發，瞇眼趴了一陣，這才手撈起手機。

點開微信，新的聯系人出現在最頂端，醒目地提示著：【你們已經為了好友。】

昵稱非常簡單，頭像很有格調，確實與賬號主人氣質相符。

祝遙笛啼笑皆非，還以為“L”是陸斯宇，結果這個接二連三發送申請擾的人，居然是江凜。

可是加就加，干嘛不備注，非要裝神，難道是覺得心眼小到連個前任的微信號都容不下？

祝遙笛想起方才在樓下江凜的解釋——

“你不覺得我頭像很？”

“……”

不覺得，祝遙笛一點也不覺得。

點開頭像圖片，椰林大海，并沒有什麼特別。

再打開朋友圈，三天可見的范圍里只有張謝紋洲婚禮時的合照。

干凈的態找不到一過去的痕跡，祝遙笛正準備熄屏，手機忽然在掌心震了震。

L發來一條信息：【。】

祝遙笛愣了愣，沒明白：【？】

L：【沒刪就好。】

祝遙笛：……

沉靜的夜晚讓緒變得敏。

握著手機出了會兒神，拇指懸停在屏幕上許久：【你加我是有什麼事？】

L：【沒什麼事，完任務。】

ZYD：【什麼任務？】

“咻”地一下，對面甩來一張截圖，是趙雅墨推送名片并催江凜加好友的聊天記錄。

隨圖跟著江凜的勸告：【建議你別刪我，除非你愿意承蔣老師無休止的絮叨。】

祝遙笛倏而沉默。

趙雅墨為什麼推名片給江凜，很清楚；但江凜為什麼加，卻有些茫然。

ZYD：【可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不知道江凜在做什麼，這次他隔了一分鐘才發來消息。

L：【我知道。】

L：【但我們至是朋友，不是嗎？】

祝遙笛盯著屏幕里的字，睫眨兩下：【嗯。】

對面沒有靜了，祝遙笛也沒再發消息。夜已深，拿著手機，向後仰靠下去。

不記得江凜以前的微信號是多，也不確定這個賬號還是不是原來那個。只記得那時候給他的備注是【阿凜】、【江江】、【江公主】，他們用的頭像也是配對的頭。

頭像……

祝遙笛的腦子像突然生銹似的，緩慢了下。幾個模糊的場景陡然浮現，不甚清晰地與江凜頭像上的椰林大海重疊。

猛地起，快步走進臥室，從柜最底部的屜里，抱出了一個陳舊的小木箱。

小木箱鞋盒般大，打開最頂上是一堆零狗碎的玩意兒，再往下，一沓疊得整齊的照片放在那里。

祝遙笛像個木雕般怔怔站了會兒，隨後坐到床沿，把在上面的八音盒拿開。一張張往下翻，看見年的自己和江凜依偎在一起，在學校，在商場，在育館或者游樂園，親昵自然，滿眼都是笑意。

翻到末尾，一張眼的照片落出來，椰樹，大海，白的帆船。

那是他們高中畢業的暑假，一起旅游的第一個目的地。

江凜站在沙灘上，將高高托起，摟住他脖子，低頭與他對視。

明明只是照片，那目卻一下擊中祝遙笛的心臟，恍惚間，似回想起當時的心。

當時的心，大概類似于：要跟江凜永遠在一起……吧？

“啪！”

祝遙笛猛然將木箱合上，丟回屜。

果然還是太年輕，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永遠。

起伏的緒如退去，丁點兒漣漪不剩。

看看時間，合上柜，關掉燈用被子蓋住自己。

只是用去過的風景作頭像而已，能說明什麼？

該睡了，不能再想了。

不能再失眠。

-

傅連海的手定在周五。

周四，祝遙笛不坐診，下午時間去VIP病房看了看況。

麻醉醫生剛做完前訪視，帶著規培醫生進去，病房里的幾個人同時回頭。

傅家如此富貴的人家，脈親倒是很濃，每次過來，都能看見傅連海的病床旁有晚輩守著。

也許是因為即將手，今天傅連海的一雙兒都在，祝遙笛頷首以示招呼，走到床邊問傅連海：“傅先生今天覺怎樣？”

“還可以。”傅連海靠著床頭，神面貌比之前好不。

“這兩天痛好點沒？”

“還是有痛，不過好些了。”

祝遙笛解釋說：“你這是升主脈瘤迫到周圍組織，等手完，會有明顯好轉。”

心臟有問題的病人多氣虛，傅連海聽完點點頭，沒再問什麼。

傅庭替他拉了拉被子，坐著的傅珍霓皺眉問：“剛才那個麻醉師過來說了一堆風險，這手到底安不安全？”

“任何手都沒有百分之百的安全，麻醉醫生肯定得告知家屬相關風險。”祝遙笛表不顯，聲音卻有安人心的溫和，“不過現在wheat手已經很了，我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把手創傷降到最低。傅先生放寬心好好休息，千萬不要焦慮。”

傅連海明顯是相信二院的，焦慮的人似乎只有傅珍霓。一旁的傅庭也很淡定，甚至抬頭玩笑般問了句：“手之後，我爸是不是不能再氣？”

祝遙笛笑笑：“能不氣當然是最好的。”

“怎麼，我要是心臟好你就能氣你爹？”傅連海笑罵，“你這混小子，整天沒安好心。”

傅庭明顯是故意逗老爹開心：“我是說公司那群人，我說我了嗎你就冤枉我。”

氣氛陡然變得溫馨，祝遙笛沒再打擾，領著兩個年輕醫生打算離開。

剛走到門口，外面有人推門而進。

兩相一照面，俱是一愣。

祝遙笛戴著口罩，只有一雙眼睛在外面，但僅憑這雙眼睛，已足夠江凜認出來了。

他拎著個牛皮袋，薄了。

但沒等開口，祝遙笛忽然避開視線，神陌生地朝他點了下頭，雲淡風輕地走了。

江凜：“……”

他扭頭看去，祝遙笛跟兩個年輕醫生邊走邊聊，VIP走廊很安靜，幾人的對話清晰傳進江凜耳朵。

“祝老師，你今晚替鄺老師值班嗎？”一個男醫生問。

“嗯。”

“那要不要一起點外賣？”

另一人話：“外賣多臟啊，還是食堂的飯好。”

男醫生回：“再臟能有切的病變瓣臟？”

“噫……你給我閉。”

“哈哈哈……”

“你們都閉，”祝遙笛仿佛也被逗笑，“病房外面，不要大聲喧嘩。”

江凜盯著的背影，線慢慢拉平，聽見傅庭在里面他，轉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