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祝遙笛的表微微發僵。

平靜被打破，一些深埋已久的舊緒翻涌出來。

祝遙笛手指微蜷，沒有說話。

似乎說什麼都不合時宜，所以不如沉默。

僵持之間，“叮啷”幾聲接連的脆響從窗外傳進來。

兩人同時轉頭看去，是放在花園里的掃把被撞倒，磕在了花盆上。

一只大尾的布偶貓優哉游哉穿梭在花盆之間，對窗里的兩道視線視若無睹。

江凜皺眉，起出去趕貓，誰知他一，祝遙笛也跟著站了起來。

“是23A家的貓。”祝遙笛重新變回冷靜尋常的模樣，“經常趁主人開門時候溜出來。”

聽蔣欣萍說過幾次，也在自家院子撞見過一回，那家主人是一對老夫妻，喜歡開門給屋子通風，貓經常趁夫妻倆不注意，大搖大擺跑出來閑逛。

兩個人到了花園，江凜把掃把扶回墻角，祝遙笛蹲下小貓，布偶很會撒，著的掌心毫不見外地蹭了起來。

“它認識你？”江凜站在後面問，聲音不遠不近，格外冷淡。

“可能上有它悉的味道。”祝遙笛沒回頭，只留給他一個無無緒的背影。

趙雅墨很喜歡花，院子里栽了許多薔薇，風一吹，枝葉簌簌，晃出初夏的浪漫。

江凜站在一簇濃的花影里，忽然問了一句：“你還記不記得lucky？”

祝遙笛沒立刻回答。

輕地搔弄著貓咪下，隔了片刻才輕輕“嗯”了一聲。

下午的太打斜，肆無忌憚地從西面直過來。

江凜的視線越過微微刺目的，落在祝遙笛上。

斑不時在地面晃，令人不自覺生出恍惚，恍惚間想起一些遙遠得像夢一般的事——

關于那只lucky的貓，關于那個十幾年前的午後。

那應該是高一上學期的尾。

十一月的月考剛結束，課業力稍微減緩，他跟謝紋洲約好周末下午早點返校，趕在晚自習之前打場球，好好放松放松。

那天他下午三點就回學校了，到了地方沒見謝紋洲，打了電話問，才知道人在二班教室玩游戲。

打球也好，游戲也罷，總歸都是放松，他自然無所謂，于是離開球場找了過去。

三點的校園格外清靜，各個教室門也都閉著。

但走到二班門口，才發現對面的一班門也開著，里面安安靜靜，只有一點紙制品的聲音。

他站在走廊，越過一排排書籍高壘的課桌，一眼看到了一個坐在窗邊的孩。

滿窗樹影，碎如波微漾。

穿藍白相間的厚款校服，出一截雪白脖頸，兩只手環抱著桌上一個鞋盒，盒子里有只黑小貓，蹲坐著與對。

深秋的風穿堂過戶，發拂間，孩的眼角眉梢都是笑。

他一陣恍神，怔忪許久之後才認出來，哦，那是祝遙笛，那個逗起來很好玩的好學生。

那次在開學典禮上演講，他就覺得很有意思，明明心里煩的不得了，還能裝出神十足的樣子給大家打。後來謝紋洲在臺下喊話逗，得臉通紅也不肯下臺，反而一直瞪著他們，仿佛能吃人似的。

那時候他覺得大學霸像一只貓，兇起來都帶有可的底。

所以之後每每遇到，他總忍不住上前招一下，惹炸。

但這一瞬間，不知為什麼，他一點都不想進去打擾的小世界，只想站在旁邊安靜看著，看鮮展的另一面。

那之後，他總在閑暇時想起那一幕。

後來每次課間，他總是無法控制地去看，并試圖在上尋找到那天一瞥之下莫名心悸的答案。

他開始一知半解，緒也變得反復無常，時而欣喜，時而煩悶，注意力也從學習和籃球上往外延，會無端去想關于的事，比如的喜好，比如是否收養了那只貓。

而和關系有所進展，正是跟那只貓有關。

那個周日他提前返校打球，就看見抱著個裝貓的紙盒，坐在校門口旁邊的花臺上。

那時已是十二月，天氣很冷，哈口氣都能看見白白的水霧。仍舊是校服加，只是里面變了油白的高領，領杵在下位置，而的鼻尖和眼角都有些紅。

鬼使神差的，他遞了張紙巾過去。

因為緒低落，頭一回沒有冷臉，而是細聲細氣說了謝謝。

算是小有突破，他抓住機會聊起來，一問才知道，怕影響學習，家里不讓養貓。

那天他把關系好的同學朋友都問過一遍，又陪到去給貓找領養。

中途小貓跳出紙盒，兩個人一起去追，追到之後撐著膝蓋氣，那幾聲微弱的氣音，春雨般砸進他的心湖。

後來他們問到一家租書店，書店的老板娘愿意收留貓，很高興，說lucky果然幸運，但離開書店以後，把一抿，眼圈又因為不舍而紅了。

從那天開始，他的視線再也沒有從上挪開，他去一班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頻繁到其他同學都有所察覺。

再後來，他如愿以償地和了。

他非常沉迷，沉迷與相的每分每秒——

上學放學時的同路、晚上打的電話，牽手、擁抱，甚至是在老師面前故作不的演戲。

如果青春有，他的青春一定五彩繽紛，那時他覺得自己擁有一切，并堅信這份擁有會直到永遠。

可是沒有永遠。

突然有一天，就提了分手。

“不知道lucky現在怎麼樣了。”

說話聲把人從回憶里拖出來，轉眸一看，祝遙笛蹲在地上，聲音和作都很輕。

江凜沒接話，祝遙笛回頭。

江凜正站在薔薇叢邊看，但似乎也不止是看。

目深邃，幽幽暗暗，明明沒有溫度，卻讓仿佛被燙了一下。

祝遙笛一怔，匆匆別開臉。

江凜盯著的背影，慢慢斂下雙眸。

“十幾年了，誰知道呢。”他的聲音冷淡得像一陣風吹過，分明和平時沒兩樣。

祝遙笛微微捺口呼吸，只當剛才那一眼，都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