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氣變化快，昨天連綿雨，隔日又放晴。

祝遙笛接到好友姜冉的電話，特意出一下午的時間，跑去了家里。

姜冉就是蔣欣萍口中那個即將結婚的高中同學，祝遙笛高二和分到一個班，之後一直都是閨。

姜冉去年訂婚，今年初領了證，婚期安排在下月初，祝遙笛今天就是來幫忙寫喜帖的。

“謝紋洲呢？”一進門，就見餐廳的飯桌上堆滿了紅喜帖，姜冉一個人在忙，祝遙笛問及不見蹤影的準新郎。

“他今天要跟一個當事人見面，”姜冉薅薅盤起來的頭發，“你快來幫我分擔點兒，我頭都要大了。”

“這麼不客氣，一上門就榨人？”

祝遙笛走到桌邊坐下，看那一堆喜帖，酒紅的底，金箔燙的勾花，端莊喜慶的風格，一看就是長輩挑的。

拔了筆帽也幫著寫，當醫生太久，字跡自帶點飄逸。

“婚紗看好了嗎？”問姜冉。

“在改尺寸，伴娘服也買了，到時候我給你送過去。”

兩人各忙各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沒多久玄關門鈴作響，姜冉過去開門，葉以寧抱著一束鮮花出現在門口。

葉以寧是高中時期的另外一位好友，三個人從念書到工作一直在一起，是關系非常好的小團。

“抱歉抱歉來晚了，姜姜新婚快樂啊！”

姜冉被鮮花懟臉，半開玩笑地調侃：“辛苦葉醫生來幫忙寫喜帖，葉醫生這邊請。”

“什麼？來干活兒的，撤了撤了。”葉以寧作勢要溜。

姜冉迅速把門關上，笑瞇瞇推著人進來。

等到餐桌邊，葉以寧就打量起祝遙笛：“，沒休息好啊？黑眼圈快冒出來了。”

“最近忙著搞論文。”

“注意啊，”葉以寧拍拍肩，“別太卷。”

祝遙笛苦笑，也不想卷，但現在臨床評價系只看科研，要想往上晉升，就必須搞這些。

同為醫生，葉以寧當然明白祝遙笛苦笑的含義，不過在區人民醫院工作，力沒祝遙笛那麼大。

“對了，我們科收了個產婦，”葉以寧撈了支筆坐下，邊寫邊聊，“九年前做過心臟手，但是現在——”

姜冉打斷兩人：“我說二位，今天跑我這來會診呢？能不能不聊醫院的事？”

“sorry sorry，”葉以寧作憨憨敬禮狀，“看到祝老師就習慣了。”

傻里傻氣的作，祝遙笛不莞爾。

三人一起干活，進度跟起飛似的，不知不覺就快要寫完。剩最後幾張時，葉以寧視線掃到末尾某個名字，作馬上停住。

下一秒就把名單推到祝遙笛面前，“這個笛笛來寫。”

祝遙笛目移過去，手上頓了下。

姜冉也跟著抬頭，看到名字，這才說：“對了笛笛，江凜回國了。”

祝遙笛點點頭，波瀾不驚：“哦。”

“反應這麼平淡？”姜冉試探。

祝遙笛笑了下：“那你想我怎樣？”

早就跟江凜見過了，而且見面的場合非常死亡，所以現在關于江凜的所有消息都心如止水。

出一張空白喜帖，祝遙笛落筆輕盈，毫不避諱地把名字寫了出來，寫完合上，再打上一條漂亮的緞帶。

見如此平靜，姜冉忍不住問：“到時候婚禮他也去，你這邊可以吧？”

祝遙笛合上筆帽看，“多年了，有什麼不可以的。”

是啊，都分手多年了，姜冉覺得自己想太多，哪有什麼過不去的。

可是雖然分開這麼久，這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卻也不短，從高中，到大學，幾乎橫亙了整個青春。

人能有多年青春？

那些最好的時刻，最真最純的誼，都在那些年萌芽生發，姜冉想，換自己，估計是一輩子都不能忘的。

“你和江凜這些年就一次都沒有聯系過？”姜冉問。

“沒有。”

“你們當初那麼好，我和謝紋洲以為你們畢業就會結婚呢，結果突然分手了。”姜冉惋惜地說，“要是你和江凜還在一起，肯定比我先穿上婚紗。”

祝遙笛淡淡道：“世界上半路夭折的多得很，沒有什麼是絕對的。”

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姜冉馬上就被說服了：“也是，就像我都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跟謝紋洲復合……”

看眼祝遙笛，嘆息般地說：“不過你和江凜也是都夠狠的，這麼多年說不聯系就不聯系。”

祝遙笛看回去：“你跟謝紋洲分手那兩年難道有聯系？”

“……”

姜冉瞬間詞窮。

啞幾秒後，把矛頭對準了聽得正歡的葉以寧：“笑什麼，我還沒問問你，聽說你差點把你男朋友的蛋給踢碎？”

這下到祝遙笛吃驚了：“有這回事？”

葉以寧漫不經心地聳聳肩：“那又怎麼了，誰讓那王八蛋敢背著我腥，我這不得給他來個致命一擊麼。”

祝遙笛：“……”

姜冉：“……”

不過認清渣男面目是喜事，姜冉溫聲安：“那沒什麼可惜的，錯誤的人早分早好，下一個更香。”

而且葉以寧長得漂亮格開朗，從來不缺男人追求，分手而已，多大點兒事。

寫完喜帖，小姐妹三個湊一塊兒看姜冉的婚紗寫真，差不多五點，謝紋洲回來了。

“瞧我媳婦兒，是不是跟仙似的。”謝紋洲提著公文包經過，不管瞅沒瞅見照片，上先夸一句。

他一向吊兒郎當，從讀書時就是跟江凜一卦的爺模樣，如今了，收斂不，但還是會油舌逗姜冉。

這兩人剛談上那會兒祝遙笛和葉以寧都難以置信，畢竟一個輕佻，一個文靜。但沒想到當時瞧著差異最大的兩個人，卻了他們這群人之中唯一修正果的一對。

“案子怎麼樣了？”姜冉坐在沙發上問做律師的老公。

“收集證據，正常推進。”謝紋洲喝口水，看看時間，說帶三個去吃飯。

確實到飯點了，幾人把喜帖歸置好，找手機的找手機，上廁所的上廁所。等收拾完一起出門，去預定的飯店。

出電梯的時候祝遙笛和葉以寧走在前，留新婚夫妻在後。謝紋洲看看前面人的背影，小聲問姜冉：“江凜回來的事，祝遙笛知道了吧？”

“能不知道嗎，喜帖都是笛笛親手寫的。”

“那什麼反應？”

姜冉搖搖頭：“沒什麼反應，平靜的。”

平靜？

謝紋洲笑了笑。

巧了，當年他跟姜冉久別重逢的時候，彼此也都裝得很平靜。

不過嘛，面上無所謂不代表真無所謂，作為功破鏡重圓的過來人，在這方面謝紋洲自有一些心得會。

他看看走在前面的姑娘，想了想，出手機翻微信，打開了某人的聊天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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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六點，江凜從快速路上下來，匯城道。

他剛和代理商的人談完，現在回趟公司，趕著參加一個應酬。

公司是做醫療械銷研產的，背靠江城本地族昇輝集團，集團老總姓傅，江凜在國外讀研時和傅家公子是同學，這次一回來，就被傅公子拉去自家公司管市場。

他在國外有業經驗，但國與海外各有一套生存法則，回國這段時間，忙忙碌碌一直在調整步調。

前方開環島，又是擁堵的紅綠燈。

江凜停車，空看下手機。

手機里堆了好幾條信息，工作的，家里的，最後是謝紋洲。

點進頭像，一串白底文字蹦出來：【猜猜誰是伴娘？】

後面還跟了張照片，是兩個姑娘的背影。

江凜的目落在其中一人上，淺黃襯衫，雪紡長，頭發挽在後腦勺，出白皙優的脖子。正在說話，微側的臉上能看到一點帶笑的線，和那晚重逢時的假笑很不同，是發自心的和。

後車鳴笛催促，江凜回神抬頭，才發現前面紅綠燈已經跳轉。

眸底的緒迅速平息。

他把手機熄屏丟進扶手箱，沒再看一眼，面無表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