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之後，理讓本能地清醒過來，冒出水面，眸底一片清冽凌然：

反應過度了，其實沒這個立場。

但也沒打算找補，真心或是假意，都不能由他當玩似的擺弄衡量。難不還要聽話順從、低眉順眼，隨便他消遣？

【生什麼氣？】

秒回：【手。】

【不是吃醋？】

“……”真。

謝青縵不想接這話。

木質的香氛低調，但被暖氣和水汽一烘，讓人昏昏睡。手扯了下浴巾，從水中起。

【朋友帶的人，跟我沒關系。】

多新鮮呢，他還用得著跟解釋？

謝青縵拭著漉漉的長發，字還沒打完，又彈出一條消息：

【不信你來查崗。】

……查哪門子的崗？

刪刪改改半天，說辭都沒醞釀好，謝青縵打算放棄這個無聊的話題。

然後看到他直接甩過來一個定位。

-

葉延生今晚興致并不高。

他邊這票人出來玩，花樣不，但見慣了也就那樣，沒意思。

要麼是被家里老子三令五申，各種規矩束縛久了，急需一個宣泄口；要麼是自以為萬人之上，得到滿足後倦怠無聊，尋求更刺激變態的方式——

其實都一樣，表面冠，里禽，量仗著家世背景，為放縱找借口。

聲犬馬，醉里紅塵。

從進來開始，葉延生眼角眉梢都著冷淡和不耐，幾乎沒人敢來霉頭。

只有薄文欽拿他打趣兒，“葉真夠可以的，平時三催四請不面，好不容易攢個局，還遲到這麼久？”

“怎麼著，我還得罰酒三杯，全了你薄大的臉面？”葉延生挑了下眉。

慵懶無謂的語調，有笑意，面卻未，依舊是冷的。

足夠低的姿態，卻有種居高臨下的輕蔑。

“他媽寒磣我。”薄文欽輕笑。

不值一提的玩笑話而已。

這罰酒葉延生敢喝，也得有人敢接才行。

偏偏薄文欽側的孩是個不會來事兒的，當了真，自作主張給葉延生添了酒。

薄文欽瞇了下眼，狹長的眼尾微微上翹，像狐貍一樣，似笑非笑，“表演專業就教出你這種沒眼力勁兒的？”

算不得興師問罪，但孩在他側了下，怯生生地回說，“我學的是昆曲。”

誰問這個？

正泡在牌桌上的裴澤聽樂了，轉過頭，“您這是從哪兒釣的妞兒啊？”

薄文欽眸淡了三分，顯然是被敗了興，冷言解釋了句，“這可不是我的人。”

哪知葉延生忽然問了一句，“昆曲？”

孩微怔，點了點頭。

這會兒終于有點兒伶俐勁兒了，向薄文欽——後者眼底有一閃而過的詫異，朝抬了抬下。

得到授意，才微微啟，清唱了幾句，“金未消亡，聞得六朝香，滿天涯煙草斷人腸……”①

功底是專業的，但人沒勁兒的。

像致卻全無生氣的牽線木偶，乖巧、聽話，一顰一笑都合心意，了無生趣。

謝青縵上就沒有討好。

那雙眼太活，可眸是冷的，總是著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離。

是裝出來的純良，演出來的怯弱，其實骨子里難馴服，天生的清冷淡漠。

似乎只有在電梯里迷的那一刻，才有那麼一點真實。

葉延生越看越覺得沒意思。

他本沒想讓這人唱什麼昆曲，他對昆曲也沒那麼熱衷，他只是突然想起那天的謝青縵。

偏巧在此刻，手機振起來，他在亮起的屏幕上看到了的名字，“喂？”

-

謝青縵不知道這些，只知道葉延生給的位置很蔽。

說“蔽”是因為，如果沒人提前等在那，能在胡同里繞半天。

京城衙被家里人耳提面命久了，其實不會泡在太扎眼的地兒。

他們大多會去府右街、北池子和公主府附近，或者更的場所。

而長安街的俱樂部一類，在12年11月之後，就不再是衙圈“主流”了。也是從那以後，很多俱樂部開放了會條件，放低門檻，基本上背景看得過去，足會費就有機會。對比過去，客人的階層一再下移。

真有點背景的，行事作風大多低調。畢竟家里三令五申，在外面招搖，回家指定吃瓜落兒。

“謝小姐？”私人會所的臺前老板見到很是客氣，滿面笑意，“您跟我來。”

他說著，給後人使了個眼。

謝青縵緩步跟上，過了和璽彩畫施琉璃瓦垂花門，不聲地打量了眼。

和尋常四合院還不太一樣，這個私人會所的主是五進五出的院落，外面用胡同串聯，將不同的小院落設計在外圈，取了很多不俗的名字，互不打擾，十分清凈。

外面跟個迷宮似的，看上去平平無奇，里造價比地價都貴——

一磚一瓦都是前朝跡，桌椅板凳全是古董，各種擺件皆為有價無市的拍賣品。

古香古，鬧中取靜。

過了第二重院落，移步易景，玉竹落影，梅香暗浮，錦鯉從折橋下游過。

看到了那道悉的影，正立在亭下。

假山流水自一畫，有一種潑墨寫意的雅致。

葉延生在淡淡的墨里，像封刀鞘的薄刃，收斂了一野和殺伐氣。

見到，畫中人了。

“這麼久？”他低沉的嗓音有些輕佻。

“勞您掛心，”謝青縵涼涼地著他，不高不低地回了句，“您一句話，害我在路上耗了一個多小時。”

這話說的。

葉延生也不惱，黑漆漆的眸對上的，很低地笑了聲，“怪我，沒早去接你。”

也不是純粹堵車。

靠近年關，京城通管制比往常嚴苛，好多地兒都是車輛停或者封閉路段。

沒有通行證，就只能繞行。

謝青縵踩著12cm的高跟鞋，一路走過來，七彎八繞的，脾氣都上來了。

一旁會所老板將人送到後，還沒離開，無意聽到這句，面頰不由得微微：

誰能像這樣跟葉延生甩臉的。

後者還一笑置之。

但例行規矩，該問的還得問。

他面上出幾分遲疑之，試探地問了句，“葉，您看這通訊工……”

“不用了。”葉延生淡淡的，握著謝青縵的手腕一帶，“走吧。”

謝青縵怔了下，腦海中畫面一閃。

剛剛穿過胡同時，停車區全是車牌上罩著黑布的車輛。

心念一轉，就想通了其中關節。

這地方還收手機啊？

-

同一時間，鄭東躍進了題字“洗蒼”的院落。他這一路氣急敗壞，人未到聲先至。

“反了他了，反了他了！老子他媽投了那麼多錢，難道還沒個話語權了？”

“誰又惹你了？”

“就一拍電視劇的導演，居然也敢跟小爺我板。”

鄭東躍快要被氣炸了，“這老東西，簡直是失心瘋了，放著雙料視後不用，非用一個新人！連聲招呼不打，就把合同簽了。”

他將文件往花幾上一撂，上面印著海選信息和演員的個人資料。

旁邊幾個人好奇地湊過來，嘖了一聲：

“這妞兒可以啊，盤靚條順。”

“還真是……”

“躍哥，別不服氣，我看導演眼比你強，論長相段，這妞兒絕對能艷了。”

裴澤本來懶得管這些閑事，聞言也瞥了一眼，一頓，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

這不是港城那的嗎？

裴澤面微微一凝。

“長得是有姿，但他媽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能耽誤老子賺錢！”

公司項目并非都要他親自經手，對比生醫藥和AI賽道，往娛樂圈里投的錢，一般也就是灑灑水，他一般不上心。

但這部戲砸進去幾個億。

拿幾個億來捧新人，跟吃飽了撐的，扔錢打水飄有什麼區別？

掉地上，好歹還能聽個響兒呢。

鄭東躍越想越氣，暴跳如雷，“就不能給安排個二嗎？老東西怕不是迷心竅，跟這的有一……”

“你說話放尊重點兒。”裴澤忽然出腔。

“老子還沒雪藏，夠尊重了。”鄭東躍沒好氣地反問，“你相好啊？這麼護著。”

本用不著他出手。

按目前網上的輿論環境，按娛團隊公關的手段和營銷公司帶節奏的本事——

劇組一宣，外面就會沸反盈天。

先不說視後被涮下去了，路人觀會如何，二試鏡還有個流量小花呢，不敢撕前輩，還不敢撕新人嗎？等多家混戰，新人和劇都能直接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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