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很好。”導演一連重復了兩遍，面微笑，“你很好，回去等通知。”

高下立判。

現場又小范圍的熱鬧起來，議論紛紛。

“這個新人演技好強啊，雖然聽都沒聽說過，但我覺得最角。”

“是吧是吧，我看導演也最欣賞。”

“演得好有什麼用，沒背景沒後臺還沒名氣，”有人當場潑了冷水，“那可是視後啊，誰會放著視後不用啊？”

“話可不能這麼說，誰不是從新人過來的……”

有幾句飄到謝青縵耳邊，也不在乎，只是一笑置之，離開了試鏡地點。

-

謝青縵試鏡時，葉延生正在TC總部。

帝都CBD繁華而喧囂，公路川流不息，縱橫錯落，附近林立的高樓大廈聳雲端。

有別于橫流的申海，皇城腳下，繁華也不過是點綴。

“外面什麼況？”

行政樓的茶水間，向來是公司八卦流傳地，幾個員工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分部和投資關聯公司的負責人和東都來了吧？今兒早上到現在，從外地來的車就沒停過，往年年會人都不一定這麼齊。”

“可能是因為葉先生回來了吧？”

“早回來了，不過老板平時不怎麼面，我們又見不著。”

“要麼怎麼都說老板有手腕？一般人本不住這些茬。”有人放低了聲音，“不過我聽說，這幾個月辦理離職和調崗的那批高層，也是連面兒都沒見到，就卷鋪蓋走人了，好像是華南區那邊出了什麼事兒……”

幾個月前，高層變，葉延生手料理那幫老狐貍時，他人甚至不在京城。

現在的場面，只傳遞出一個信號：

有人要倒霉了。

第13章 表面冠 醉里紅塵

跟茶水間熱鬧的八卦氣氛大相徑庭，外面正嚴陣以待。

“小鄭總，您這不地道啊，出了事兒也不給我提個醒兒。”

平時在企業里呼風喚雨的幾個老總都沒敢端架子，追在一鄭東躍後，苦不迭，“祖宗不會是來發難的吧？華南的基金也不歸我們管，責任總不能平攤吧？”

“沒摻和你著什麼急？”鄭東躍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他斜了後者一眼，“在我這兒試探，老子剛忙完從紐約飛回來，連個囫圇覺都沒睡，你們不比我消息靈通？”

“話是這麼說，就祖宗那脾氣，”中年胖子訕笑了兩聲，“我怕我提前退休。”

由不得他們不小心，葉延生確實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

葉延生22歲之前的履歷，詳不可查，外界只知道他在部隊。

葉家明顯對他寄予厚，他在同輩里也算得上出類拔萃，但不知什麼緣故，中途轉業從商。

即便如此，他這幾年的經歷，也讓人心驚:

賓大沃頓商學院提前畢業，國【圖靈序列】團隊員之一，國外在校期間為紅楓基金合伙人，短短三年時間，剝離勢力，創建T＆C。

創建初期遭到海外資本圍剿報復，在對沖階段，葉延生做局引西方寡頭下水，利用規則和人脈，逆風反殺，他的手段和魄力初端倪。

同一年，他對幾家科技和傳統項目投資，搶占了新興賽道，眼毒辣，出手果決。在紐所、港所和國A功上市的公司，後續市資基本全部飆升，從未失手。

至此，葉家商業版塊的勢力，才開始向他傾斜。

今年7月騰出手來接管葉家產業，他一上位，就以雷霆手段肅清了總部。

葉家產業的董事長是旁系出，今年已經退居二線，背後資源如何置換，旁系為何肯放權，外界眾說紛紜，總之結果是——

表面上葉延生只是執行總裁，實際上有葉家默許，葉家商業版塊的控制權、決策權和執行權盡數收攏。

期間不是沒有高層想給他下馬威，但他鐵手腕，面上雖然散漫，卻也是個心臟的主兒。但凡他出手料理，就是狠的，掌權不過幾個月，就拔掉了所有倒刺。

到底延續了部隊的作風，雷霆手段。

只是這把火，現在怕是要燒到底下了。

“他想讓你退休，用不著親自到場。”

裴澤冷眼旁觀了半天，忽然笑了笑，“再說提前退休也不到你做第一人。”

他下一抬，“我看那邊的于總更張，你去跟他聊聊？”

被點到名的中年男人本就面如菜，如今又黑了幾分，“裴總，飯可以吃，話不能講啊。”

粵城的事兒，按理說已經結了，對方也沒代出什麼。

但裴澤、鄭東躍這些人回總部，半點兒風聲都沒出來，本以為是尋常例會，現在怎麼看都像鴻門宴。

一行人各懷鬼胎，陸陸續續地進了會議室，微笑著寒暄。

大約隔了十分鐘，會議室的玻璃門忽然被推開，涌的熱氣迎面而來，和會議室的冷氣相撞。

談聲戛然而止。

會議桌兩側的高層不管打著什麼盤算，此刻都恭恭敬敬地站起來。

葉延生面冷淡，略微示意。

男人眉眼漆黑，氣質冷而厲，斷眉添了幾分鷙桀驁。他周肅冷的侵略似乎實質化，把他和會議室里的一行人涇渭分明地切割開，讓人而生畏。

他後浩浩跟了一行人，他落坐後，會議室其他人才陸續座。

認出證監會的人，會議室雀無聲。

真就是閻王點卯，點誰誰死。一直面如菜的中年男人心涼了半截，癱在椅子上，辯解的話都沒編好，就被帶走調查了。

他心里門兒清，自個兒做過的事抖出來，夠在監獄待到死了。

葉延生連一個眼神都欠奉，似乎沒有多余的耐心耗在一個廢人上。

-

雖然那晚說的是“明天見”，但彼此都忙，幾乎不著面兒。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三，北方小年，民間也有“三民四”的說法。

謝青縵自小在港城長大，那兒更看重冬大過年，也就是冬至，沒這個習俗。

不過帝都年味正濃，待久了，也會被年節的氛圍染。

下午剛簽了合同，劇組還沒宣。

接下來要拍定妝照，還有個飯局，就待在酒店——其實霍家在京城有豪宅，可在名下的只有一，夠大，位置卻著實有點偏，來回折騰太麻煩。

“早說啊，我都已經讓人把附近那套房子清出來了，你直接去住嘛。”

向寶珠跟通話時，語氣有些不滿，“上次在京城就同你講過，你就是跟我見外。”

這會兒正在塞羅那。

蒙特惠奇山山頂的米羅基金會館，有一場即將開始的高級腕表發布會。

“你又不在，我自己住也沒意思。”謝青縵泡在浴池里，慢悠悠地說。

“還說呢，這次你沒來，我都是一個人。”向寶珠抱怨了句“無聊死了”，冷笑道，“你都不知道宴前酒會上，有個衰仔將……”

話還沒說兩句，通話就中斷了。

謝青縵不明狀況。

下意識想回撥，卻在微信彈窗時分了神，誤點了葉延生的號碼。

【信號不好，回聊。】

“喂？”

彈窗和通話幾乎卡在同一時刻。

沒來得及掛斷，謝青縵甚至沒反應過來，葉延生就接了，“怎麼了？”

低緩的嗓音懶洋洋的，夾雜在一片嘈雜的聲音里。

靠，這烏龍。

手機差點掉水里。

“沒事沒事，我其實打——”謝青縵想解釋說“打錯了”，卻聽到了一道聲。

似乎在唱曲。

最後兩個字堵在嚨里，愣是沒說出口。

是一段清唱。

聲唱腔細膩，頗有南昆風度，桃花迷人眼，“怕催花信，風風雨雨，誤了春。匆匆忘卻仙模樣，春宵花月休謊……”①

他那邊很吵，煙聲酒，十分嘈雜。但人似乎離得很近，以至于聽得格外清晰。

“那誰？”

口而出的一句，謝青縵問完就意識到，不該多這一問。

頓了一下，生生地轉了話鋒，“桃花扇？唱得還好聽。”

“嗯？”葉延生不不慢地應了一聲，而後不過一笑，嗓音低冷，十足的漫不經心，“沒你好。”

什麼好不好？

這話聽著涼薄又輕佻，讓人說不出的膈應。

謝青縵莫名梗了一口氣，悶得難，態度不由得冷淡下來，“我哪敢跟您邊的人比？不過是趕上您興致好。”

話說得生，語氣也算不上好，“這麼晚了，不耽誤您的好事兒。”

掛斷的作干脆利落。

耳邊陷一片寂靜，酒店套房只一人，這種寂靜讓人無聲浮。

心底不控制地生出一燥意，謝青縵閉著眼，往溫水中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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