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是個有委屈要忍著，有淚都往肚里咽的人，這子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姜憶安也沒說什麼。

院里有照顧婆母的丫鬟嬤嬤，夏荷是個細心的，這里也用不著伺候，于是便打算與賀晉遠一起回靜思院。

只是出了院子，習慣要去牽起他的手，賀晉遠卻突然將手負了起來，溫聲對道：“娘子，我坐步輦回去吧。”

姜憶安眨眨眼睛看著他，他神淡淡的，不見什麼緒，仿佛忘記了以前說過，要牽著他的手走路回去的事。

眉頭微微一皺，執意要去牽他的手：“從這里回我們的院子又不遠，一會兒就走回去了，夫君何必要乘步輦？我們一起......”

話未說完，便已捉住了他的手，只是剛到他的掌心，他蒼白瘦削的手掌便像被刺到似的，明顯瑟了一下。

姜憶安一愣，急忙翻過他的手心來看。

一道淋淋的傷口橫亙在蒼白的掌心中，漉漉的跡還沒干涸，在他掌心中蜿蜒了一道目驚心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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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第21章 給他包扎。

那一腳踹的公爹門牙差點磕掉，還狼狽地吐出沫來，姜憶安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可現在看到賀晉遠掌心的痕，急忙抓著他的手，角抿著，秀眉幾乎擰了一團。

“夫君，哪個不長眼的傷到你了？告訴我，我這就去給你報仇！”

賀晉遠沒有作聲，姜憶安瞪大眼睛看著他，忽地看到他平直的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這是第一次看見他笑。

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

有點氣惱，沒好氣地抓著他的手搖了好幾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你說啊！”

賀晉遠輕輕握住的手，長指稍一用力，將韌的纖指近掌心，角又往上揚了半分。

“娘子，是我自己不小心，與旁人無關。”

姜憶安：“哦？”

真的假的，該不會是替他的小廝遮掩吧？

抬眸掃了一眼不遠的石松。

頂著大利刃般的審視眼神，石松一個激靈站直了，抬起扇大的手掌了頭，出一個“爺說得是真的，不要誤會”的復雜表。

姜憶安：“......”

好吧。

找到機會，問石松到底是怎麼回事，石松解釋道：“爺聽說與世子爺在姨娘的院子起了爭執，急著要去尋，我們還沒來得及備步輦，爺就出了門，不小心絆倒劃傷了手......”

回到靜思院，從箱底找出金創藥，姜憶安給賀晉遠清洗了傷口上藥。

上藥的作很嫻，將白藥膏均勻地抹在他掌心的傷，然後用細布輕而穩地纏住他的傷口。

“我有時候會跟叔父進山抓野豬，野豬和家豬不同，力氣大跑得快，叔父偶爾會傷，這藥是常備的，抹三回，傷口就徹底好了。”

賀晉遠微微低頭，似在垂眸注視的模樣。

以前他剛雙目失明時，也曾夜深人靜時，撇下小廝獨自出過門。

信步不知走到了何，跌倒絆倒常有，有時劃破了手，有時到了額角，這些小傷，他從不覺得疼痛，也從沒上過藥，甚至本不曾在意過。

只有這一回，明明在為他上藥，他卻莫名覺得有一點疼，甚至，這點疼意從掌心逐漸蔓延到了心底。

他默然吸了口氣，聲音輕得幾乎不易察覺，但姜憶安還是發現了。

把他手上的細布打了個好看蝶結，拿出自己的荷包，從里面出塊松子糖來，往他里塞了一塊。

“夫君忍著點，吃糖就不疼了。”

賀晉遠怔了一會兒。

他從來不吃糖。

小時候曾吃過一回松子糖。

那是他剛剛三歲開始啟蒙讀書的時候，有一天從書房回來後，他走到窗外，聽到父親在責罵母親。

他進了屋，父親看也沒看他一眼便甩袖走了，而母親眼睛紅紅的，臉上帶著淚痕，卻給了他一把松子糖，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微笑著夸他讀書認真。

松子糖，記憶當中只有苦的味道。

可此時，一點甜意悄然從舌尖化開。

“夫君，好吃嗎？”

笑的清越聲音響起，將他的思緒驀然拉回。

賀晉遠默然片刻，微微了包扎好的手掌。

力氣大，子直，卻很細心，包扎的傷口這樣好，連那一疼意也消失不見了。

他何德何能，值得這樣好的姑娘悉心照顧？

“好吃，多謝娘子。”他艱地了，靜默幾瞬後，突然起走了出去。

靜思院是他最悉的地方，即便雙目失明，去往院中各也和常人無異。

姜憶安看著他去了院的書房，之後那兩扇房門輕輕闔上，隔絕了一直注視著他的視線。

有些好奇。

賀晉遠沒辦法看書，也不知道去書房做什麼，坐不住，在書房外探頭探腦來回轉了好幾圈，本想進去看一看，不過到底沒有打擾他。

看見南竹在院外守著，便將他過來問話。

“爺什麼時候開始招貓惦記的？”

那天突然出現一只野貓撲人，姑且可以算作意外，可府里養的貍奴竟單單撲咬他，實在太奇怪了。

難道貓兒隨主人，也生了一雙勢利眼，欺負他是個瞎子？

世子爺打了江夫人，卻被大重重踹了一腳的事，南竹已經聽說了。

整個府里，除了國公爺，沒有人敢教訓世子爺，大卻做到了！

現在見了大，他便目崇拜，笑瞇瞇出一對虎牙。

“好像......是爺失明之後，偶爾出門時，會遇到野貓撲襲。”

“是只撲他一個，還是也會撲別的人？”姜憶安道。

南竹凝神想了一會兒，眉頭。

“不只爺，以前有時也會撲路過的丫鬟，二太太、三太太院里的丫鬟都被撲過，先前府里野貓多，大太太讓人都捉了送出去了，現在已經不大常見了。”

姜憶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野貓撲人倒尚在理之中，許是壞了想尋食吃，柳姨娘那貓兒一看就是個寵，本不可能肚子的，怎還會莫名其妙撲人？

想了一會兒，突然想到賀晉遠的袍常有清淡的薄荷香。

記得清水鎮的周大哥有一次對說過，貓兒不喜歡薄荷香，若是聞過這種氣味，便會牢牢記住，還會大變撲咬人的。

周大哥學問好，見多識廣，說得自然不會有錯的。

姜憶安自顧自點了點頭，想著等有機會要抓一只野貓回來試試，看看到底是不是賀晉遠上的薄荷香在招貓兒。

～～～

傍晚，喝過了藥，江夫人坐在炕幾旁，讓丫鬟夏荷給涂藥。

世子爺那一腳踢在了小靠近膝蓋的地方。

那重重一腳似乎用盡了他的力道，現下，上的淤青足有碗口般大小。

夏荷拿了活化瘀的藥給抹著，江夫人閉眸靠在枕上，疼的額角泛起細的冷汗。

夏荷抿涂著藥，忍不住勸道：“太太要不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吧，這活化瘀的藥未必管用。”

再者，世子爺這一腳雖是踢在了上，保不齊還傷到了夫人的，夫人子骨本就病弱，日日湯藥不離口，若是病再加重可就壞了。

江夫人緩緩睜開眼睛，捂著口遲疑了一會兒。

上疼是疼，可這還是其次，覺自己心口悶得厲害，不過來氣似的。

江夫人還沒開口，孫媽媽袖著手從外面走了進來。

夏荷方才的話都聽見了，進來後沒吭聲，先是垂眼上下打量了夏荷幾眼，方看著江夫人重聲道：“太太萬不能請大夫。”

江夫人看有話要叮囑，便請孫媽媽坐下，讓夏荷先收了藥膏出去歇著。

屋里沒了旁人，孫媽媽坐在江夫人對面，繃著臉說：“太太怎麼不想想，要是請大夫來看，別人豈不是知道世子爺那一腳把你踢狠了？要是傳到府外去，別人在背後該怎麼議論世子爺？”

“說他寵妾滅妻，偏心姨娘，為了一只傷的貓兒，連正妻都打了？那豈不是壞了世子爺的名聲？”

江夫人低頭沒作聲，手指絞著帕子，眼眶有些泛紅。

細細一想，孫媽媽提醒得不無道理。

雖說婚這麼多年，世子爺未曾對溫過，可也沒有手打過。

今天這一回，是他喝酒犯了糊涂，才做出這樣的事。

夫妻一，不能不顧及他的名聲。

孫媽媽睨一眼，道：“太太千萬不要忘了，在這國公府里中，凡事要多忍讓，要順著丈夫，討好妯娌，孝敬公婆，如若不然，以後怎還能有順心如意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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