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謙大哥回來了，給他做燒，那要挑塊最好的五花......”

說話間姜憶安手中一尺長的殺豬彎刀利落地落下，半斤五花整整齊齊割了下來，掛在秤鉤上稱了一兩不，用荷葉一包，另送了一塊拳頭大小的鮮豬肝，放到了周娘子的竹籃里。

周娘子哎呀了一聲，平時在姜家鋪買，這丫頭是會大方地送些添頭，可今天這添頭也太多了。

“咋給這麼多呢？”不好意思要，從竹籃里拿出來往案板上放。

姜憶安揚起秀眉燦然一笑，又將豬肝放了回去，“嬸子別客氣，這是送給周大哥的，他讀書耗費腦子，嬸子給他好好補補。”

周娘子言又止，抿笑看著點了點頭，道：“好，既是給他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周娘子挎著竹籃離開，很快便有新的顧客過來。

姜家鋪賣的豬新鮮分量又足，趕集的人若要買都往這鋪子來，來來往往的顧客上門，沒多久案板上的鮮便所剩無幾。

日頭高升時，姜憶安打算收攤回家，一個著藍錦袍的胖男人路過停在了鋪前，探頭不懷好意地打量著。

“呦，小西施，今天是你一個人，你叔父呢？”

說話時，他故意抬手捋了捋額前的幾縷碎發，戴滿了金玉戒指的五手指在日下閃閃發，渾上下散發著有錢的氣息。

姜憶安擰眉瞥了他一眼，“問我叔父做什麼？不買就走開。”

男人充耳不聞，嘿嘿一笑朝走了過去，“嘖，脾氣這麼大，攆我做什麼，我是來買的。”

這位常家的紈绔爺臭名遠揚，仗著有錢有勢經常欺男霸，最近他常在這條街上轉來轉去，今日瞅準了鋪只有姜憶安一個人，見生得姿纖細以為是個弱的姑娘，便心上頭過來調戲。

他瞇瞇嘻笑著，上前挑了一塊豬拎在手里，啪地拍出一兩碎銀放在案上。

另外一只戴著金燦燦戒指的手，慢慢移到了姜憶安的手邊。

“小西施，哥哥買你一塊豬，多給的銀子，你讓哥哥......”

話未說完，姜憶安冷冷一笑，握了手中的刀柄。

鐸的一聲悶響，鋒利的刀刃生生砍進案中三寸深。

還沒等那常爺反應過來，只見從攤後閃出道人影來，重重一腳踹到了他的上！

砰的一聲，胖的軀直飛出鋪外，重重跌落在地上。

常爺趴在地上，一時只覺天旋地轉，眼冒金星，要不是生了一摔，這下定然要吐出來。

“你......你竟敢踹本公子，本公子......”

臨邊鋪子的掌柜都見怪不怪，早已習以為常，有個看不過去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快別說了，趕爬起來走吧，待會兒惹惱了姜姑娘，門牙給你打掉兩顆，你哭都來不及！”

常爺灰頭土臉地趴在地上，心不死地看了眼攤。

姜憶安緩步走到他面前，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盯著面前的男人，視線從他圓圓的胖臉移到短的五指，從地上撿起那塊滾到了一層泥的豬，丟到了他上，慢悠悠道：“再不滾，別怪姑不客氣了！”

常爺頭皮一，爬起來盯著小心翼翼退後了幾步，見沒有追上來，突然轉提著袍擺就跑。

“惡霸！比本公子還惡霸！”他跑遠後罵了一句。

姜憶安突然沖著他的背影喝道：“站住！”

聽到喝聲，常爺突然膝蓋一，差點跌坐在原地。

然而人沒有追過來，而是響起當啷幾聲脆響，兩枚銅板滾落在他面前，打著旋兒停了下來。

“喂，找你的銅板，別忘了拿著啊。”姜憶安笑著揚了揚手里的碎銀。

明明在微笑，常爺卻只覺得的笑容瘆人，頭皮發麻地撿起銅板，抖著一瘸一拐走了。

姜憶安把銀子塞到荷包里，數了數沉甸甸一把銀錢，笑得見牙不見眼。

收拾完鋪，將刀往皮褡褳里一塞，關門閉鋪，哼著小曲兒去買吃的松子糖。

這邊剛付完銅板買了一包糖，便聽到有個稚清脆的音在喚。

“大姐姐，大姐姐！”

姜憶安轉看去，八歲大的堂妹小跑著走了過來。

尋了一路，小姑娘臉上掛著豆大的汗珠，圓臉蛋紅撲撲的，跑到面前時彎腰扶著雙膝，的上氣不接下氣。

姜憶安拿帕子給了汗，“玉，這麼著急找我做什麼？”

姜玉急忙牽著的手往家走，“家里來親戚了，娘讓我找你快點回去。”

“哪里來的親戚？”姜憶安不不慢地打開松子糖，塞到堂妹里兩塊，自己吃了一塊。

小姑娘嚼著甜的松子糖，腮幫子撐得鼓鼓的，“是從京城來的，娘說是你家的人。”

姜憶安腳步一頓，彎哂笑了下。

哼，等了這麼久，總算來了。

～～～

姜家院子里，高嬤嬤坐在老槐樹底下的石凳上與劉氏說著話，說到，嬤嬤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老太太、老爺和夫人都惦記著姑娘呢，這都八年了吧，姑娘總是不肯低頭認錯......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就不提了，老太太夫人也不與計較了。姑娘如今大了該定親了，夫人打發我來接姑娘回去......”

話未說完，院門吱呀一聲，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高嬤嬤循聲看去，不覺怔住。

八年未見，大小姐兒現已是個材纖細高挑的大姑娘了。

穿得倒是簡單尋常，上褐半袖短襦衫，下著棗紅布褶，滿頭黑藻似的頭發扎了個高高的馬尾，金簪釵環一應全無，通素凈極了。

不過那張臉白皙如玉，俏的鼻櫻紅的，一雙大眼清澈黑亮，臉上約可見早死親娘蘇氏的影子，是個實打實的人兒無疑！

想到蘇氏，高嬤嬤下意識了手里的帕子，站起來笑道：“小姐，老太太老爺夫人讓我來接你回家了。”

姜憶安斜了一眼沒理會，徑自走到石桌旁，將肩頭放殺豬刀的褡褳往桌上一拍。

鏗鏘一聲尖銳的刺耳脆響，高嬤嬤唬了一跳，退後看了看那褡褳里出的幾把刀柄，頓覺頭皮一。

一個姑娘家，怎麼拎著這麼多刀？

沒敢直問姜憶安，訕笑著看向劉氏，“這是......”

堂侄臉不善心不好，其中原因劉氏自然清楚。

家中長輩將扔在老家不管不問八年，讓在老家反省過錯磨磨子，期間連看都沒看過一回，別說心里有氣，連這個堂嬸都覺得他們實在太過冷漠薄。

可這回高嬤嬤奉命來接是為了定親的事，關乎一輩子的事使不得子，劉氏輕輕拍了拍侄的手，輕聲道：“坐下說話。”

說起為何堂侄會在家中提刀殺豬賣，劉氏輕嘆了口氣。

八年前，嫁給姜大慶生下了玉沒多久，十歲大的堂侄回了老家。

子本就弱，還得照顧孩子，家里鋪生意又忙，丈夫一個人分乏，侄便提著殺豬刀去鋪幫忙。

一來二去，侄殺豬賣卻是越來越練，有時丈夫出趟遠門，便一個人看著鋪子，鋪生意也越來越好。

高嬤嬤聽了其中緣由眉頭擰一團。

大小姐來老家本就是該吃苦的，若是洗做飯劈柴掃地也就罷了，可偏偏卻選了殺豬賣，興許是拿刀久了有了氣勢，那眼神冷冷一瞥便讓人心里發瘆得慌。

高嬤嬤看著那裝刀的褡褳，端起架子清清嗓子說：“小姐大了，該說親嫁人了，鄉下姑娘拋頭面賣酒賣菜的是不，可京都家小姐怎麼能隨意出門？傳出去不好聽，也不符合小姐的份。以後，殺豬賣的事不要再提，這些刀也趕收起來，莫要再拿出來了。”

姜憶安漫不經心地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瞥了一眼。

“嬤嬤既然這樣說，那我就不回家了，左右回去只會給長輩添堵，還不如留在這里嫁人算了，離得遠反而省心，大家都眼不見心不煩。”

高嬤嬤張了張又閉上，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要擱以前，老太太、夫人是打算給大小姐尋一門鄉下親事不讓回京的，可這不是要嫁到定國公府麼？

此番來接大小姐回去老太太、夫人千叮嚀萬囑咐過，暫時不能告訴要嫁的是什麼人家，以防知道男方是個克妻的瞎子後逃走，只要將大小姐順利接回京城，與定國公府的婚事便板上釘釘能了。

當務之急，先哄著大小姐回京。

高嬤嬤扯了扯換上副笑臉，“是我多了。老太太老爺夫人都想大小姐得，說親的事也近在眼前了，大小姐怎能不回去呢？”

姜憶安聞言緩緩坐直子，彎似笑非笑地盯著。

“這麼說，祖母、我爹還有母親，都非得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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