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暄一愣，下意識抬頭看他。

陸崢攥手機，沉聲道：“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邵沅找了好幾個混社會上的，把姜佑丞給堵了，揍得狠，現在姜佑丞躺在醫院。姜家的人……正在滿北京城的找手的人。”

陸崢聞聽眉頭深深蹙起。片刻，他“嗯”了一聲，低沉道：“好的，我知道了。”

隨即，他掛斷了電話。

“怎麼了？”顧朝暄看著他追問。

年沒有立刻回答，手里還攥著那只手機。

好一會，他抬眼看，嗓音緩慢：“邵沅出事了。”

“什麼出事了？他怎麼了？”

“昨晚他帶人，把姜佑丞打了。”陸崢的字句一頓一頓，“打得很重。”

顧朝暄呼吸瞬間了：“……然後呢？警察知道了嗎？”

“還沒。姜家的人在找他。”陸崢看著，眸冷靜，“找到會怎麼樣，你該明白。”

空氣像被住。

北京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姜家要找一個人，就像鷹盯著草叢里的兔子，遲早能逮出來。

“不行，我得去找他。”

“你找他能做什麼？”

“起碼把他帶出來，別讓他被抓住。”

“帶出來？帶哪兒去？”陸崢聲音陡冷，“顧朝暄，你腦子清醒點。這不是打完架就寫個檢查的事。姜家什麼背景你不知道？老爺子是部隊出來的，實權人。邵家就一做生意的，真要較真，姜家能把他死。”

“可他是因為我才沖的！”聲音發，“要不是我報警，要不是那晚撕破臉，他不會……”

“別扯這些。”陸崢低聲打斷，眼神鋒銳，“他手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是你的。”

顧朝暄被他冷冷住，不甘心道：“可他是我們哥們啊，從小一起長大的，出事了我不管，算什麼？”

陸崢盯著，良久才開口：“管是能管的，可你去沒用。”

“那你呢？”顧朝暄問，“你打算袖手旁觀？”

他抿，臉線條繃得。

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去找他，你別跟著。”

顧朝暄瞳孔驟：“憑什麼你能去，我不能去？”

“因為我比你懂。”陸崢嗓音得極低，“你一個小姑娘摻和進去，除了把自己搭進去，還有什麼用？顧朝暄，你要真想幫他，就在這兒別。”

顧朝暄心口劇烈起伏，整個人倔得要命。

可知道——

陸崢說得不是沒道理。

攥拳，半晌才吐出一句：“那你說，你真能保住他嗎？”

陸崢沒立刻回答。

風從院口吹進來，吹得葡萄葉嘩嘩響。

他盯著看了好久，才沉聲道：“我不能保證什麼。但我會盡力去幫助他。”

……

北京的夜，胡同口的路燈昏黃，空氣里帶著一悶的味道。

陸崢拎著電話，繞過一條又一條老巷子，終于在最深的一見到邵沅。

他靠在一面斑駁的灰墻上，白短袖被跡和灰塵染得一塌糊涂，手背破了皮，指節青紫，眼睛里帶著點兇狠的。

角還掛著沒干凈的，著一煙，姿態吊兒郎當。

見陸崢過來，他挑了挑眉，笑得又狠又倦：“嘖，你倒是找得快。”

陸崢看了他一眼，目落在他滿手的傷口上，神冷沉：“你瘋了。”

“瘋？”邵沅吐了口煙霧，笑意更冷，“老子要是不瘋，姜佑丞還能躺醫院嗎？死強犯！”

邵沅冷笑完，低著頭猛吸一口，把半截煙在指尖，火星一閃一滅。

陸崢沒搭話，走近兩步，手：“給。”

邵沅挑眉：“喲，你還學會了？”

“廢話。”陸崢語氣淡淡。

邵沅盯了他一眼，還是掏出煙盒，抖出一塞到他指間。

打火機“啪”地一聲亮起來。

火映著陸崢的眉眼，冷白的臉龐被烘出一層暗影。

他深吸一口，腔起伏，過了幾秒才慢慢吐出來，煙霧繚繞，把夜隔兩層。

“爽吧？”邵沅斜靠著墻，“你們大院的爺們平時一本正經，私底下不比我清高多。”

陸崢沒接話，只垂著眼，再吐一口煙霧。

緩緩才道：“沅子，這事兒……你得走。”

邵沅笑意僵住，抬頭盯著他：“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陸崢側頭看著他，眸子沉得像深井，“出國。越快越好。”

邵沅冷笑：“呵，跑路？你讓我像個頭烏一樣逃出去？那我昨晚那拳不就白打了？”

“別跟我逞強。姜家是什麼背景，你不是不知道。你爸做的生意，哪條鏈子不靠批文和關系？他們要收拾你們，連手都不用，分分鐘斷你爸的項目。”

邵沅臉一點點冷下來，煙頭在手里燙得發紅，他死死著。

“我，老子就是不服。”他咬著牙，聲音啞了，“憑什麼？他欺負人，就沒人敢他？我還真得夾著尾活著？”

“對。”陸崢盯著他，吐字緩慢，“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活著。活著才能有下次。你真以為你這一拳能改變什麼？不過是給他們遞個把柄。你不走，就等著被撕碎。”

空氣安靜下來，只剩下風吹過胡同的聲音。

邵沅盯著地面，臉線條僵，像在死命著火。過了很久，他才抬眼，眼神還是倔：“可我不想走。”

陸崢沒說話，把煙摁滅在墻上，聲音冷下去：“你想不想，不是你能決定的。你要真還想以後回來，就聽我的，現在出國。”

邵沅呼吸急促，最終狠狠把手里的煙掐滅在鞋底，悶聲罵了句：“真他爹的蛋。”

……

兩人并肩往胡同口走。

昏黃的燈把影子拉長，胡同盡頭傳來零星的狗吠聲。

陸崢低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黑房卡，塞到邵沅掌心。

“別回家，也別去找你那幫狐朋狗友。去這兒，待幾天。”

邵沅低頭一看：“你們陸家的公館？”

“嗯。”陸崢抬眼看他，神冷靜，“那邊安保嚴，你進去就是個陌生份。姜家再怎麼找，也夠嗆能到。”

邵沅著那張卡，半晌沒吭聲。最後悶聲道：“……呵，還是得靠你們這些‘正苗紅’的。”

陸崢沒回，淡淡看他一眼：“那不是讓你逞能的地方。你要是想以後回來，就在那兒安分點，別頭。”

邵沅沒吭聲。

陸崢又說：“別跟顧朝暄說。摻進去，只會。”

“要是知道，能不管？”

陸崢看著他，眸冷：“所以我才讓你閉。”

夜風刮過，得胡同里的空氣更沉。

邵沅沒有再說話，把手進口袋，低著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