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汐的目落在手機屏幕上那個醒目的“500”轉賬通知上，指尖懸停片刻，眉心微微蹙起。

三百一十六元，對方卻轉了整整五百。

制對這類金額往來有著不文的默契和規定，多一分一分都容易帶來患。

這數額偏差也太大了。

不能收。

不對。

要收下該收的，退回不該收的。

一分不收倒顯得像是在討好賄賂周書記。

蔚汐：[張助理您好，點心實際金額為316元。您轉的500元已收到，但按規定只需收取實際費用，多出的184元已轉賬退還給您，辛苦查收下。]

發完消息，蔚汐立刻把184元退了回去。

確認轉賬功，且金額沒有錯誤後，才將手機放在一旁，著手理工作。

那個藍的頭像沉寂著，再無回應。

蔚汐并沒有在意，心想著張助理大概很忙。

也并未深究那個沉默的“Z”，是否真的是他。

**

十點整。

小會議室氣氛肅然。

專項小組的核心員都已落座，包括陸振江和蔚汐。

周聿深坐在主位，他的面前攤開著一份文件，手中的鋼筆偶爾會做做批注。

會議開始。

主要是聽取各環節負責人對青林縣項目當前進展的匯報，以及下一步推進中可能遇到的難點預判。

周聿深聽得專注，偶爾打斷，指出的問題準而犀利。

“……總來說，”陸長做最後總結，“青林縣的前期調研和初步方案論證，在專項小組和各個單位的努力下，基礎打得還是比較扎實，為後續工作的順利推進開了個好頭。”

周聿深微微頷首，目掃過在座的眾人。

“青林縣的任務，”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定論，“時間，況復雜，但整工作，完得不錯。”

這句簡短卻分量十足的肯定，讓在座不人都暗自松了口氣，尤其是心復雜的蔚汐。

短會短會。

還以為這個短會……是短暫的批評會。

畢竟前期方案出了那麼大的疏，打死都想不到還能得到周書記的表揚（？）

“關鍵是後續的落實和銜接。”周聿深話鋒一轉，視線自然地掠過眾人，似乎在尋找某個的承接點。

目流轉間。

他仿佛不經意，又仿佛帶著某種微妙的停頓，落在了坐在陸振江側後方的蔚汐上。

很短暫，只有一瞬。

蔚汐原本在認真聽講，察覺到那道目後，握著筆的手指倏地收。

不敢再抬眸。

全程都低著頭在筆記本上記錄要點。

會議很簡短。

大概二十分鐘就結束了。

周聿深率先起離開，梁書隨其後，專項小組的員們也陸陸續續離開。

蔚汐整理好自己略顯凌的筆記本，也快步回到六樓辦公室。

小心地將兩盒點心裝進一個素雅的紙袋里，確保不會被壞，然後一路小跑著來到電梯口。

梁序果然已經等在那里，正低頭看著手機，神專注。

“梁書。”蔚汐微微了口氣，將紙袋遞過去，“點心在這里，麻煩您了。”

梁序立刻收起手機，手接過，臉上是恰到好的微笑：“辛苦蔚科長了，還特意跑一趟。”

“應該的。”蔚汐也回以職業化的笑容，忍不住又確認道：“那個，張助理那邊……轉賬多出的部分我已經退回去了，他可能在忙，還沒有收回。”

梁序眼神飛快地閃爍了一下，隨即按下電梯下行鍵，語速略快地說：“哦，蔚科長放心，都安排好了，稍後我再跟他…嗯，再核實確認下。”

“書記那邊還有事，我先過去了。”

“好的。”

看著梁序匆匆進電梯的影，蔚汐心里莫名冒出了點兒疑。

梁書的效率高是高。

就是……

怎麼覺有點含含糊糊的？

電梯平穩下行至負一層停車場。

梁序抱著裝著點心的紙袋，快步走向停在不遠的黑轎車。

他輕手輕腳地坐進副駕駛，將東西穩妥地放在邊。

車子平穩啟，駛出辦公大樓。

梁序過後視鏡，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後座上司的狀態。

周聿深似乎并未睡著，只是靠在後座閉目養神。

他斟酌片刻，側過，低聲匯報：“書記，點心拿到了，蔚科長做事很細致。”

點心的甜香，正縷縷地在車廂彌漫開來，沖淡了原本冷的氣息。

周聿深緩緩睜開眼，深邃的目沒什麼波瀾，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梁序見狀，又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點恰到好的自然：“就是…似乎以為是張助理在理轉賬的事。”

後座的周聿深沒有立刻回應。

他目落在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上，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挲了一下。

車再次陷短暫的安靜。

梁序不敢再多言，坐正了。

就在梁序以為這個話題就此揭過時，周聿深低沉平穩的聲音在後方響起，帶著一種置事外的平淡：

“跟你說，多出的部分，已經退回了？”

梁序立刻應道：“是的領導，蔚科長非常堅持原則，退回之後還特意跟我報備了下，估計……”

他頓了頓，像是隨口一提：“估計現在還在等‘張助理’那邊的確認。”

周聿深輕斂下眸，目落在屏幕上停留著的那個待收款頁面，角似乎微不可察地了一下。

那弧度太淺太快，甚至讓人疑心是不是影的錯覺。

手機屏幕很快被按滅。

周聿深收回目，重新拿起放在座位上的文件，仿佛剛才關于點心和‘張助理’的對話從未發生過。

車廂，只剩下翻紙張頁面的沙沙聲。

還有……

愈發清晰、縈繞不散的甜香。

梁序默默地將視線轉回前方，他心中了然，不再多言，角彎起一個心照不宣的弧度。

至于那個未收的退款和忙碌的‘Z’助理。

梁序心想……

那位“張助理”大概永遠不會去點收款鍵了。

畢竟，周聿深此刻正安然地坐在後座，被梧桐里的甜香包圍著，對手機里那點小小的金額波，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