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五十五分。

會議室殘留著咖啡的濃香和張的氣息。

蔚汐了酸的太，將最後一份裝訂好的《青林縣污水理項目方案與風險預案（終稿）》輕輕放在長桌盡頭、那個空置的主位前。

這厚厚一摞文件，凝結著專項小組十幾個人徹夜未眠的心。

每一個數據、每一段分析、每一次模擬推演，都經過反復的打磨和爭論，力求在周聿深近乎苛刻的要求下能夠及格。

“投影儀調試過了嗎？”

“調好了，長。”

“時間快到了，都神點啊！”

陸振江頂著倆濃重的黑眼圈，剛去用冷水洗了把臉清醒清醒。

會議室里其他人也強打神，屏息以待。

八點整。

門被準時推開。

所有人的目瞬間聚焦過去，帶著通宵的疲憊和完任務的期待。

然而——

走進來的卻并未那個氣場迫人，肩線凌厲的影。

而是梁書。

梁序的臉上帶著一貫的溫和表，手里拿著份薄薄的文件。

蔚汐的心毫無預兆地懸了起來。

一種不妙的預正悄然蔓延。

“各位辛苦了。”梁序的聲音清晰地響起，打破了現場的寂靜，“周書記臨時有急會議，無法出席今天的方案匯報。”

話音剛落，眾人眼中都閃過許多疑和不安。

熬夜戰後的巨大期待，在此刻就像是被破的氣球，無聲地泄了氣。

蔚汐臉上努力維持的鎮定也出現了些茫然，但還是迅速調整好狀態，輕聲問：“梁書，那周書記對方案後續的安排是……？”

梁序的目掃過桌面上那厚厚一摞文件，沒有翻開，直接傳達了指令：“書記認為，紙上得來終覺淺，再完善的方案，終究只是推演，難以及問題的筋骨。”

這番話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專項小組每個人的心上。

所以他們通宵的果，就這樣被擱置了嗎？

梁序略作停頓，抬眸掃過全場，語氣蘊含著周聿深的冷靜與務實：

“因此，周書記特別指示：專項小組全員，帶上你們完的方案框架、所有相關基礎數據，于明日早上八點，統一在辦公大院1號樓停車場集合。”

“周書記將親自帶隊，直赴青林縣項目現場。”

“在那里，對著實際況，實地匯報，實地論證，實地解決問題。”

他最後補充了一句，帶著周聿深式的果斷：

“車輛和住宿都已安排妥當，今天各位可提前下班，好好休息，明天準時集合。”

說完，梁序微微頷首，臨走時又問陸長要了方案的電子版，才轉離開了會議室。

只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

“現場匯報？！啊？！”祁晚沒忍住，最先驚呼出聲，隨即又意識到失態，立刻捂住了。

不過沒關系，會議室里的眾人也很快炸開了鍋。

“去青林縣？明天？！”

“這也太突然了吧，現場匯報？”

“周書記到底什麼意思啊？”

蔚汐看著周圍同事們臉上的震驚和疲憊，腦海中混沌的迷霧才恍然散開。

周書記在會議室那句“如果我說，不協調呢？”的冰冷拒絕，在地質局“順路”卻又不直接干預的微妙安排，以及，要求二十四小時極限完方案的巨大力。

所有的所有，在此刻都清晰地串聯了起來。

他不需要一個在辦公室里誕生的、看似完的匯報。

他要的是所有人，在這份力下出來的方案，真正落在青林縣現場。

他不出面直接協調各個部門。

是為了讓這個小組，無論之前有多分歧，都被迫在同一個目標下擰一繩。

他不提前告知已經做好去青林縣的準備。

是為了讓們不敢有毫松懈，必須拿出十二萬分的力，在極限時間完。

因為只有經歷了這個痛苦的過程。

方案里的每一個字才帶著迫和責任，才能在實地勘察時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蔚汐後知後覺地、清晰地到了那種巨大的差距。

還在為按時出一份“合格答卷”而拼命，周聿深的目，早已穿了紙面，落在青林縣那片真實的土地上。

他的思想高度，他的前瞻，他的運籌帷幄……

你永遠猜不周書記這樣說、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直到結局揭曉，才會恍然大悟。

原來他一直準地引導著所有人，朝著他預設的方向前進。

天啊……

蔚汐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沒有過這樣挫敗的時刻。

其實倒也談不上是挫敗，就是特別震撼。

震撼到連通宵都不覺得累了。

陸長咳嗽一聲，聲音嘶啞地開口：“都聽到了吧？趕回家！睡覺！養足神！明天提前半小時集合，以免出現什麼意外。”

“是，長。”眾人有氣無力地應。

一群人帶著濃重的倦意收拾東西，作都有些遲鈍，就像電影《瘋狂城》里名閃電的樹懶。

蔚汐走到主位前，拿起那份無人翻卻至關重要的方案。

這沉甸甸的重量，就是努力一夜的意義。

“汐姐，我爸爸今天休息來接我下班，我們一起走吧，這樣你就不用打車了。”祁晚困得快厥過去了，但還是記得蔚汐不敢開車這件事。

蔚汐正頭痛那把傘怎麼帶出去，有祁晚在就方便多了。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儲藏室拿個東西。”

“儲藏室？是那個的那個？”

蔚汐點點頭，聲音很小：“剛好去青林縣，可以找個合適的機會。”

祁晚抿了抿，想說什麼，環顧四周後言又止。

直到坐上車，祁晚盯著那把“歹毒”黑傘，憋了好久的痛苦才一口氣吐出來：

“哇，我這幾天做夢都是這把黑傘變異了，它一直盯著我改方案，哪兒做錯了或者我走神了，黑傘就直接砰砰捶我腦袋！快給我打出心理影了！”

蔚汐沒忍住笑出了聲：“但其實，周書記還有人味的，他只是嚴謹負責，深謀遠慮。”

祁晚癱在後座，有種明天就不想干了的絕：“得了吧汐姐，昨天他在車上說安排人送點提神的咖啡和濃茶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蔚汐好奇：“想什麼？”

祁晚一臉生無可，指著虛無的空氣描述：

“我當時腦子里就一個畫面——那把黑傘“咻”地一下變個賽博判，左手端著咖啡壺，右手拿著綠茶葉，獰笑著說：呔！小趴菜！喝了這碗孟婆湯Plus（提神版）給我繼續肝！方案沒改完！休想下線！哈哈哈哈！（發出反派的邪惡笑聲）”

蔚汐：“……”

祁爸爸：“……”

在等紅綠燈的間隙，祁晚爸爸還空發了條信息給老婆：[媳婦，你的蛋蛋後寶貝鵝好像快被工作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