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約定好的十五分鐘還剩些時間。

賀筠要簽字的筆已經落在半空中，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將筆重新放回桌面。

蔚汐無聲地抿了。

祁晚的表也差點崩塌，掐了掐自己，默念冷靜。

賀筠再次抬眸看去。

他話鋒一轉，帶著點閑聊的口吻：“周書記工作作風一向如此，這麼嚴苛的二十四小時，力很大吧？”

蔚汐心頭一，不明白賀局為何突然問這個。

但不敢有毫的松懈，更不敢在背後妄議領導。

蔚汐將答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後，才清晰而坦誠地答：

“任務迫是因為項目本就關乎民生安全，周書記要求嚴格，也是因為我們工作出現疏。這是我個人的失職，周書記是對項目和青林縣百姓負責。”

的回答不卑不，將責任全攬在自己上，對周聿深只有恭敬和理解。

門後——

周聿深聽到這些話，角似乎輕微地牽了一下。

但不過片刻，又迅速恢復平靜。

賀筠看著蔚汐眼睛里純粹的焦急，心下了然。

他放下茶杯，終于再次拿起筆：“好，年輕人還是有擔當，有專業素養，這申請我……”

就在這決定的關鍵簽名即將落下時——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隨即推開。

接著，梁書的影出現在門口。

這敲門的聲響屬實把蔚汐和祁晚嚇了一大跳。

啊！明明字都快簽好了！

這個梁書怎麼出現的這樣不湊巧！！！

不同于蔚汐和祁晚的苦，梁書則是表平靜，微微頷首：“賀局，打擾。周書記在忙，特別讓我過來傳達：青林縣項目的地質安全評估是基礎保障的重中之重，務必請地質局以高度責任，嚴謹，細致地配合好專項小組的風險排查和補救工作。

“關鍵數據和報告的提供，要特事特辦，容不得半點拖延。”

賀筠眼中閃過一明顯的笑意。

他拿起筆，在申請報告上龍飛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而後又摁下座機上的線鍵，沉聲說：“蔚科長申請的數據調用抓落實，確保信息準確無誤，絕不能耽誤專項小組的風險排查。”

蔚汐雙手接過那張仿佛帶著千斤重的簽字紙，心臟還在狂跳。

原來梁書不是“誤闖天家”，而是超大救星！！

來不及細想周書記為何這樣安排，連忙對著賀筠和梁序道謝：“謝謝賀局！謝謝梁！我馬上去辦！”

蔚汐和祁晚宛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辦公室，賀筠看著關上的門，又看著那扇虛掩的門，終于忍不住對著空氣笑道：“行了，人走了，戲也看夠了？

“我說周大書記，你至于嗎？躲我這小廟里看你手底下的小姑娘急得團團轉？考驗干部也不是這麼個考驗法吧？”

周聿深步履沉穩地走了出來，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只是目掃過門口，淡淡道：“順路。”

賀筠搖頭失笑，“得，您這‘順路’安排的指示可真是及時雨啊。不過匯報的蔚科長確實不錯，態度端正，思慮清晰，專業也夠。”

周聿深沒接話，走到窗邊，目投向樓下。

很快，他便看到蔚汐和祁晚兩個人的影正飛快地跑著。

賀筠順著他的視線去，好似明白了什麼。

“梁序，蔚科長有男朋友嗎？”

這話就像一聲平地大驚雷！！！

可不敢說啊！！！

梁書嚇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瘋狂咳嗽，“咳……有……咳咳咳！”

賀筠挑眉笑道：“別咳了，我就開個玩笑。”

他將桌上的水杯隨手遞過去，繼續說著：“周聿深我還不了解麼。”

周聿深神未變，不以為然：“你了解什麼？”

“明明就是不想看自己看中的苗子真被流程卡死，你的‘順路’，既表明了對這件事的高度關注，又維護了不直接干預的界限，更是借工作部署之名，給了我一個最順理章、最高優先級的理由去簽字。”

“周聿深指點江山，依舊喜歡潤無聲。”

“我說的對嗎？”

賀筠的一番分析擲地有聲，目帶著悉一切的笑意，牢牢鎖在周聿深上。

窗邊，周聿深拔的影映在玻璃上。

樓下那兩個飛奔的影已經消失在視野盡頭。

他沒有立刻回應賀筠的調侃，只是緩緩收回視線，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挲了兩下。

他在思考的時候，手上總是會有些小作。

“指點江山？”周聿深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毫被點破心思的波。“賀局過譽了。地質安全報告是整個項目的生命線，卡在你們局這一環，耽誤的是整個青林縣項目的進度和安全。”

周聿深轉過，目平靜地掃過賀筠和一旁努力降低存在的梁序：“至于蔚汐,”

他頓了頓，語氣更淡了幾分，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作為專項小組的方案主筆人，臨場應變、抗能力、對核心問題的理解深度，都是對其崗位職責的基本要求。

“今天算是對應急理的一次實踐檢驗。是否合格，自有項目結果評判。”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完全站在工作立場，將所有個人因素都撇得干干凈凈。

賀筠太了解這位老同學的風格了。

越是強調工作和責任，說明那點小心思藏得越深。

周聿深向來不重私，他對那些有潛力的基層苗子，那份栽培的心思，可比對著什麼風花雪月要熱切百倍。

賀筠笑著搖搖頭，“行行行，周書記高瞻遠矚，公事公辦，是我小人之心了。”

他轉而走到辦公桌旁，將剛取回的數據文件給周聿深，“不過這青林縣的項目，時間得這麼，力確實空前。”

周聿深打開文件袋看了一眼，語氣平靜：“巖層穩定的現場復核結果你看了麼？”

賀筠搖頭，“這不是剛送來，還沒來得及，拷貝了一份給專項小組，一份留著給你。”

周聿深將報告遞給他，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凝重。

賀筠一愣，看完後臉立刻嚴肅起來，“這數據怎麼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不僅嚴重，還存在重大不確定。”周聿深語氣加重，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二十四小時，不僅是給專項小組力，更是爭取時間窗口，在梅雨季節來臨前，把所有的風險點都排查清楚，把補救方案做實做細。”

那年桐縣的山坡，是周聿深親自帶隊在前線參與救援。

廢墟上未干的跡和徹夜不眠的探照燈……

那樣的悲劇，那樣慘烈的代價。

他不愿再看到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