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路”這兩個字聽著平淡無奇，但開口的是周書記，它便不平淡了。

祁晚反應極快，輕輕推了推蔚汐的胳膊，小聲又帶著可憐兮兮的央求：“汐汐姐……你去後面吧？我、我坐前面就好……”

祁晚飛快地瞥了一眼後座那沉靜的影。

又轉頭看向蔚汐，眼神里滿是“求放過”的懇切。

會議室周聿深那段威懾力極強的批評。

祁晚作為剛工作不久的小科員，實在是不太敢靠近。

蔚汐很能理解祁晚的退。

深吸一口氣，拉開後座另一側的車門坐了進去，與周聿深隔著一臂有余的距離。

“謝謝周書記。”的聲音平穩，帶著工作場合應有的恭敬。

周聿深幾不可察地微微頷首，目并未離開文件。

祁晚也是如獲大赦，趕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報上地質局的地址：“麻煩梁了。”

“好。”梁書應聲。

蔚汐在關上車門的瞬間，便拿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飛快地打字：

蔚汐：[陸，周書記的車順路去地質局，梁書讓我們搭車過去，節省時間。]

信息幾乎是秒回：

陸振江：[太好了！你們快去快回啊！這邊我繼續催！]

車輛平穩啟，匯車流。

蔚汐將手機放回口袋，莫名地直了背脊。

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窗外飛逝的街景上面。

就在這時，剛放回口袋的手機嗡嗡震起來，在安靜的車廂顯得突兀極了。

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名字，蔚汐的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的指尖懸停片刻，正掛斷——

“沒關系，你接。”

後座傳來周聿深低沉平穩的聲音。

他目仍落在文件上，并未抬頭。

蔚汐微微一怔，低聲道了句“抱歉，周書記”，這才摁下接聽鍵。

“小汐。”電話那頭傳來沈淮溫潤含笑的聲音，他的語氣格外，“晚上我訂了雲頂的位置，這家可難預約了，我托了好幾個朋友才約到，下班後我去接你？”

“今晚恐怕不行，要加班改方案。”蔚汐的目沒有離開窗外，語氣平穩得聽不出波瀾。

“又要加班？”沈淮的聲音明顯帶著失，“那也不能不顧自己啊，就吃頓飯而已，耽誤不了太久的。”

這虛偽的諒就像一張細的網，裹得蔚汐不過氣。

沒有立刻反駁，只是握著手機的指節微微收，指腹得屏幕邊緣有些發白。

隔了兩秒，才平靜問道：“你上次不也加班到凌晨三點麼？”

電話那頭陷短暫的沉默。

“位置退掉吧。”蔚汐不等他回應，語速快了一分，帶著結束話題的干脆，“我這邊信號不太好，先掛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指尖已利落地按下了紅圖標。

車廂恢復了安靜，只剩下引擎的低鳴和偶爾翻頁聲。

“可以開一點窗嗎？”

蔚汐心底那翻涌著的煩躁遲遲不下去，想吹吹風冷靜一下。

話一出口，便立刻意識到不妥。

後座還坐著周書記，作為下屬，這樣要求開窗真的太唐突了……完了完了……

果然，梁書沒有立刻回應。

而是過後視鏡，飛快地瞥了一眼後座中央的周聿深。

周聿深翻文件頁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頓了半秒。

就在這微妙的寂靜里，周聿深的目依然落在文件上，聲音低沉平穩地響起。

不是對蔚汐，而是對梁書：“梁序，空氣有點悶。”

這句話像是一道指令，又像是一個臺階。

梁書立刻心領神會：“好的書記。”

他應聲的同時，駕駛位側的車窗無聲降下了約莫半掌寬的隙。

一清冽、帶著初春寒意的風瞬間涌。

微風準地掠過斜後方蔚汐的位置，吹散了臉頰上因煩躁升起的溫熱。

在等紅綠燈的間隙。

梁序也要空匯報關于周聿深的行程安排。

聞言，周聿深只是極淡地“嗯”了一聲。

幾秒後，他才抬眼，審視著接下來的行程安排，“周日的時間空出來了麼？”

“正在協調，有兩個會議需要改線上。”

“時間控制在四十分鐘。”

“好的，周書記。”梁書立刻應道，快速在平板上調整日程。

周聿深的目這才不經意間掃過側。

蔚汐已經調整好坐姿，側臉對著他，鼻梁秀，線抿。

剛才因那通電話而起的脆弱已被專注取代。

“蔚科長。”他的聲音清晰傳到蔚汐耳中，帶著純粹的工作指令：“地質局的報告出來後，極端氣候影響下的設施防護、等級調整方案，你們需要多久能拿出初步框架？”

蔚汐轉過頭，對上周聿深那雙沉靜深邃、不帶任何私人緒的眼眸。

職業的本能讓在此刻下所有雜念。

“長已經下了命令，拿到完整數據并確認無誤後，”的聲音冷靜、穩定，“明早方案匯報時，給您初步框架。”

周聿深注視著眼中重新燃起的專注，輕微地點了下頭：“時間，任務重。”

“辦公室那邊，我讓他們多備些濃茶和咖啡，提神。”

祁晚聽完得差點哭遼，周書記人還怪好的嘞。

今晚通宵是肯定的了。

一難以言喻的力瞬間涌上蔚汐心頭。

但面上分毫未顯，聲音堅定：“謝謝周書記關心，保證完任務！”

窗外枝葉的影在蔚汐的臉上明暗替。

沈淮電話帶來的疲憊并未完全消散。

只是，周書記用最工作化的方式，將強行錨定在當下迫的任務里。

與是非暫且不談。

此刻，必須要百分百專注于青林縣這一方案。

因為這關乎居民的人安全保障和這個職業該承擔的責任。

地質勘察科辦公室。

蔚汐幾乎是一路跑進來的，氣息微，額角沁著細汗，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張主任，小王，打擾了！我是專項小組的蔚汐！”

的語速快而清晰，開門見山：“青林縣污水理項目的極端風險預案出了疏，陸長應該跟您聯系過了？”

張主任是個四十歲左右、戴著眼鏡、神嚴謹的技干部。

他扶了扶眼鏡，面難：“蔚科長，況陸說了，我們理解，非常理解！”

“但是確實，我們李過去開會了，按照安全數據管理規定，調用需要他本人簽字。你看這……”

就在蔚汐要開口周旋的時候，消息震聲響起。

祁晚：[姐！不愧是你！！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