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記！”

“周書記好！”

所有人瞬間起立，椅子發出一陣刺耳的聲。

周聿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凌厲的肩線更襯得他氣場迫人。

他的目掃過全場，在正對面的蔚汐上停留了半秒。

隨即落在主位的陸振江上，語氣平淡：“路過。進展如何？”

被點名的陸振江深吸一口氣，連忙匯報：“專項小組正在全力修改，大部分容都已完善，目前卡在風險分擔和保障聯的細節上，正在協調中。”

周聿深沒有回應，徑直向前。

他的步伐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

蔚汐幾乎是下意識地向後挪了半步，脊背得僵直，握著翻頁筆的右手也不自覺地收。

周聿深最終在投影儀前站定，距離近到蔚汐能清晰到他上清冽的木質香氣。

他沒有看。

視線投向幕布上復雜的圖表。

修長的手指極其自然地覆上了蔚汐攥著的翻頁筆頂端，試圖走。

然而——

蔚汐的手就像是被釘在了那里，一莫名的抗拒讓瞬間收力道，攥著不放。

這短暫的僵持持續了幾秒鐘。

周聿深的目終于從幕布上移開，落回臉上。

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靜，帶著一種無聲的審視，掠過因用力而繃的手指。

而後才緩緩上移，對上因張而微微睜大的眼睛。

幾乎是同時。

蔚汐像是被燙到一樣，倏地松開了手指！

“……對不起，周書記。”聲音低而急促，指尖帶著一不易察覺的輕。

翻頁筆輕易地落了周聿深手中。

他仿佛沒有聽見那句倉促的道歉，也忽略了剛才那短暫的對抗，目重新投向幕布。

陸長心如死灰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個幫不上他也就算了怎麼連最靠譜的都開始添！

會議室安靜得能聽見翻頁筆細微的“咔噠”聲。

周聿深拔的形立在投影儀的束前。

他垂眸控著有些發燙的筆，一頁頁翻過圖表。

當頁面停留在風險評估模型分析時，周聿深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下，而後便利落地調回上一頁。

接著，他終于開口，視線沉沉地投向陸振江，“只有風險分擔和保障聯的細節需要協調修改麼？”

這看似平常的問題，卻讓蔚汐的心臟沒來由地跳了一拍。

他剛剛快速掠過那頁，是哪里出了問題嗎？

陸振江就要口而出：“呃……是……”

話到邊，他眼角余瞥見蔚汐慌低下去的腦袋。

完了。

他從沒見過蔚汐這麼張心虛的樣子。

陸振江後背一涼。

雖然沒立刻明白紕，但蔚汐這反常的模樣足以讓他警鈴大作。

他生生咽下後面的話，謹慎補充：“是……這是當前的主要難點。但整方案還有其他需要完善的地方，協調完細節，我們會再深度過審，確保萬無一失。”

“其他地方……”周聿深緩緩重復，語調平穩卻重若千鈞：“比如？”

空氣仿佛凝固了。

陸振江結滾，那句“其他地方”本就是急之下的托詞。

被周書記這樣準追問，他腦中一片空白。

幕布上的圖表出錯誤了？

還是什麼數據記錄缺了？

其他部門的負責人也盯著不遠那頁容反復查看，試探著說了幾點不痛不的小調整。

只有蔚汐沒有發言。

上一頁被飛速翻過的圖表，那些容在混的腦海里反復撞、放大。

到底是什麼錯誤讓他這樣追問？

職業本能和求生驅使蔚汐的大腦以最快的速度回溯。

方案里的框架、數據流、麻麻的注釋？

右下角那一行不起眼的……

關于選址風險評估的注釋小字……？

周聿深聽完那些回答後，抬眼掃過全場。

最終定格在自始至終沒說話的蔚汐上，聲音淬著寒意：“基礎工作做這樣？沒人看出問題，就都下基層補課！什麼時候能力達標，什麼時候……”

“抱歉，周書記。”

蔚汐冒著被批評的風險，開口打斷了周聿深的話。

沒辦法，比起全員被調去基層，現在承認錯誤，指出問題顯然更重要。

“是關于極端氣候（如百年一遇洪水）的影響，我們在方案里沒有做好相關預案。”

“周書記批評得對，這樣低級的疏忽不該犯。”

冷汗浸了的掌心。

蔚汐并不是要自己扛下所有問題，只是因為那行注釋是寫的。

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

這麼基礎、這麼致命、足以推翻整個項目基的疏忽！竟然被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完地忽略了。

而周聿深只用不到兩秒的停留就準捕捉到所在。

他甚至不屑于當場指出，只用一個問題和一次翻頁，就把所有人都推到懸崖邊上，等著看他們自己是否配得上一次補救的機會。

會議室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寂靜。

周聿深沒有說話，將翻頁筆輕輕擱回原位。

“基礎保障。”他這一句平靜的陳述，仿佛帶著冰冷的穿力，“不僅指人，也指項目本的生命力。”

“任何忽略極端風險預設的保障，都是空中樓閣。”

周聿深視線微抬，帶著無形的重量在蔚汐上，“你忽略它是因為百年一遇，還是對你的方案足夠自信？”

“你的方案，又能承多年的風雨？能給青林縣的居民帶來多年的保障？”

青林縣多水患，近年來更是極端天氣頻發，不要說百年一遇了，三十年一遇都有可能造毀滅打擊！

如果污水理廠核心設施在山洪中損毀……

什麼地方配套，什麼社會資本，統統都會化為泡影！

陸振江臉煞白。

其余人也沒料到這個小概率事件可能會導致全盤皆輸！

蔚汐站在原地，同樣張到手心發麻。

但當和周聿深的視線對上時，仿佛看到了他在等“補救的機會。”

“周書記、陸，各位領導。時間迫，方案的基疏必須修改，但補充論證涉及到多個部門的核心數據以及實地踏勘，非我一人權限所能及。”

“講重點。”周聿深的話語簡潔有力。

時間只剩不到二十四小時，等陸長一個個和其他專家協調完，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所以蔚汐也不管不顧了，就要逮著有權限的大領導直接求助！

批評就批評，檢討就檢討，那咋啦！

蔚汐攥了垂在側的手心，其實說歸說，回答問題時本不敢抬頭……

最後語速極快地一口氣念完：“所以能不能請周書記協調相關部門……盡快提供細化歷史自然災害相關數據和極端天氣概率模型？”

周聿深的目落在蔚汐繃的肩線上。

片刻後，他的聲音清晰地砸在寂靜的空氣里：

“如果我說，不協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