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蘭亭的夜，沉靜如水。

蔚汐躺在悉的床上，疲憊至極，大腦卻異常清醒。

舅舅晦的提醒，沈淮閃爍遲疑的眼神，如同旋轉碎片，在腦海中反復撞。

翻坐起，拿起充電的手機。

屏幕亮起的瞬間，蔚汐找到聊天界面，冷靜敲字，發送，一氣呵。

蔚汐：[一一，你認識跟生態環境廳有接實習項目的師弟師妹嘛？]

蔚汐：[幫我問件事，或者把我新建的微信小號拉進他們聊天的群里，我想查個人。]

宋清漪是蔚汐最好的閨，們高中三年都在同一間宿舍，後來蔚汐碩士畢業通過選調，步工作，宋清漪則是繼續往上學習，目前是T大在讀博士。

了解完前因後果後，宋清漪直接切執行層面。

幾秒後，蔚汐手機振。

一個新的微信群邀請彈了出來。

【環保圈茶水間（實習八卦版）】

宋清漪：[沈淮不在，你小號可以直接進。等你確認完那個生的微信後，我再幫你聯系可靠的小師弟小師妹打探消息。]

宋清漪：[舅舅說得對，青林縣是今年重點督辦的環保項目之一，不要讓這些瑣事影響到你的工作。]

蔚汐：[好。如果來海城，你記得告訴我。]

宋清漪：[要我說直接分了就行，沒必要在渣男上浪費時間，不值得的，寶貝。]

蔚汐輕抿了下，摁下語音鍵，語氣疲憊但清醒：

“一一，你不了解沈淮的格，如果沒有證據分開，他會很溫、很卑微地死纏爛打，甚至還可能會下跪、認錯，把我的生活攪得一塌糊涂。

“舅舅今晚也意有所指的樣子，我擔心他是不是影響到外公外婆了，舅舅才讓我自己去查去斷……

“所以我必須拿到證據，再提分手。這樣，沈淮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和面，往後才不敢輕舉妄。”

說完最後一句。

蔚汐平靜的臉上忽然劃過一道涼意。

抬手去，才發現指尖沾了水。

接著，更多的意不控制地涌出眼眶，順著瓷白的臉頰蜿蜒而下。

蔚汐長睫輕垂，沒有哭出聲音，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冰冷。

不是五天，不是五個月，是五年。

時間不會給賦予多的價值，只會讓人覺得。

原來待人如初那樣難。

原來五年也不過如此。

**

翌日清晨。

蔚汐昨晚沒睡好，眼下泛著淡淡的青影，薄薄撲了層底遮住，化了個淡妝，比平常提前半小時到工位。

從屜里拿到鑰匙後，蔚汐便直奔儲藏室。

角落里積著灰，撥開幾個舊紙箱，終于到了那把深黑的長柄傘。

小心出來，輕拍了下灰塵。

傘柄末端那個線條簡潔的銀“Z”字標記，在從窗戶進來的晨里，冷冷地一閃。

蔚汐抱著這把傘長松一口氣，幸好還在。

恰好此刻晨勾勒著專注的側臉廓，更襯得蔚汐的五致，眉眼干凈清秀。

那份沉靜的并未因疲憊而減，反而添了幾分惹人探究的脆弱。

“哇！真的找到了！”祁晚端著兩杯咖啡走來。

剛聽說這件事的時候還膽戰心驚，生怕自己不小心弄丟了。

此刻卻興地想上去看，半開玩笑說：“這可是周書記的傘！你說我們要不要放辦公室供起來啊？”

“那就真完啦！”蔚汐愁眉苦臉，“快想一想應該怎麼還回去？總不能真抱著傘去敲周書記的門吧？”

祁晚的年紀本來就小，去年剛來城建工作，講話時帶著天真的莽撞：“那有什麼不行的，還傘也是和工作相關呀，又沒有別的意思。”

蔚汐重新鎖上柜門，為避免意外，將那把傘放在較為重要的儲柜里，“不行，你想想看我是什麼份，周書記是什麼份？”

“不管它當初是不是公用的，如果我為了還傘去敲周書記辦公室的門，意義就變了。”

“變‘越級’，變‘逾矩’。這是犯大忌諱的。”

祁晚被嚴肅的語氣給點醒了。

那興勁兒瞬間像被破的氣球，慢慢癟了下去，“我沒往這層想……”

蔚汐接過祁晚手中的另一杯咖啡，在回工位的途中小聲叮囑，“在周書記那個位置上，一點點風吹草都可能被放大解讀，變麻煩。我們不能授人以柄。”

祁晚徹底蔫了，有點後怕地了脖子，“……那，那怎麼辦？總不能一直放在這兒吧？”

蔚汐看著，笑著問：“不供起來了？”

祁晚瘋狂搖頭，連連拒絕：“不供不供，太燙手了！”

蔚汐看了眼時間，心底已然有了個小打算，但并不是現在，“等青林縣那個方案上去之後再說吧。”

九點整，小會議室座無虛席。

氣氛倒是比昨天的座談會輕松了不。

陸振江坐在主位，努力維持著領導的威嚴。

臺下坐著的各個都是要人員，目在陸振江的小組人員中來回審視評估。

“陸長，不是我們故意卡脖子，而是這個分擔比例，後續一旦出現超支，我們這部分的力也太大了！”易副長眉頭鎖，指著方案說：“這點必須下調！”

“下調？現在這個比例已經是反復測算後的底線了，再降啟資金就不夠，整個項目都得拖後！”

“周書記給的時間可是擺在這兒，各位都清楚吧。”

他講話時特意加重了“周書記”三個字，目掃過眾人，帶著無形的力。

不同單位關注的核心信息點不同。

這場激烈且高效的會議，足足持續了三個小時。

散會後，蔚汐只覺得嚨里像是冒了火。

端起桌上早已涼的咖啡小口喝著，直到苦的過，才帶來一短暫的清醒。

桌上堆積的文件又高了一點。

顧不上休息，迅速翻開筆記本，上面麻麻記錄著剛才會議中各部門提出的新疑問和要求。

“汐汐姐，青林縣那邊的初步數據反饋文件遞過來了，我傳到你郵箱。”

“好，我看一下。”

這個數據們等了好久，昨天會議剛結束，領導的命令剛下來，今天就收到了相關反饋。

蔚汐無奈笑笑，點開郵件快速瀏覽著，眼底的笑意卻越來越淡。

祁晚抬頭看了眼，“是還有需要補充的地方嗎？我跟他們再涉下。”

蔚汐輕抿了下，一邊在方案上劃著重點，一邊嘆氣：“數據比我預想的還要糙，很多關鍵字段缺失，時間度也不夠。”

“我簡單標記了幾，等下你去麻煩陸長跟他們涉。”

祁晚以為自己聽錯了，“陸長？”

蔚汐點點頭，“對，陸長。”

接下來的幾天，城建那一片燈火通明的區域了著名的“高艙”。

一天一小會，兩天一大會是常態。

會議室氣氛凝重，為幾個要求爭論不休更是常態。

周聿深那句“一周時間”就如同懸在頭頂的秒表。

滴答作響著催每一個人。

周五上午。

距離最終匯報期限只剩最後一個工作日。

方案大框架已經敲定，只是數據對接遇到點小麻煩，風險分擔比例上也僵持不下。

“這個指標變，我們需要更詳細的數據依據支撐。”

“依據都在報告里了，你們不能忽略整方向的合理啊。”

蔚汐站在投影儀面前，正準備開口調和這繃的局面。

會議室的門被輕聲敲響。

梁書推門而，側讓開。

方才還激烈討論的眾人，此刻像被摁下了暫停鍵，所有作和聲音都戛然而止。

一括黑西裝、沒有任何多余表的周聿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