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下原本輕松的氛圍瞬間凝結。

所有人的目，都帶著探究和驚疑，無聲地聚焦在蔚汐上。

蔚汐背脊一僵。

迅速斂去面對沈淮時的松弛，只剩下職業的恭敬，微微頷首，“周書記。”

沈淮下意識想去蔚汐邊陪著，卻又覺得在領導面前不妥。

最終只是停在原地，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遠飛鳥的鳴聲襯得周圍靜寂無比。

梁書依舊保持著拉開車門的姿勢，目在周聿深和蔚汐之間快速掃過，帶著些許謹慎。

周聿深的目在臉上短暫停留，似乎是在評估什麼，“履職盡責值得肯定，但也不要因此忽略了…”

他頓了頓，只留下一句：“最基礎的保障。”

說完，他甚至沒有等待蔚汐的任何反應，也沒有再多看一眼，便干脆利落地俯，坐進了線昏暗的車廂。

梁書迅速且無聲地關上車門，自己也坐進副駕。

“最基礎的……保障？”

這句話像一顆投平靜湖面的石子，讓所有人都微微一愣，出了思索的神。

明白了。

這顯然是在延續剛才對方案不足的批評。

周書記這句話指的是在底層人民、風險防控這些“基礎”保障上的欠缺。

嗯，很合理。

很符合周書記的風格。

只有蔚汐不這樣認為。

周書記說得每個字都像是小錘子，一下一下敲在的心上。

的耳邊反復回響著那句“忽略了最基礎的保障”。

所以……

青林縣的事他記得？

他不僅記得，還在眾目睽睽之下，用一種含蓄到極點的話提醒。

那把傘是周聿深遞給的。

是領導出于對基層人員的恤，給提供的“最基礎的保障”。

可呢？

做了什麼……？

一把抓過傘，道了聲謝就沖回雨里，完全沒考慮過把傘遞還給他，或者至確認一下他有人撐傘再走呀！

周書記哪里是在說方案，分明是在點那次失禮的事。

蔚汐瞬間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時倒流回到那天可以嗎？一定躲著書記走！躲得遠遠的！絕對不接領導的傘！

直到車影消失不見。

凝固的空氣才仿佛“咔噠”一聲解凍。

“周書記親自盯方案，小蔚，力不小啊！不過也是好事，說明領導重視。”

趙廳長看向蔚汐的目多了幾分審視和深意，“小沈，好好支持朋友工作。”

沈淮立刻調整表，輕笑著應：“謝謝廳長關心，一定全力支持！”

蔚汐勉強對幾位領導扯出個笑容，附和了幾句。

便和沈淮快步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

沈淮定了一家口碑不錯的私房菜館，環境清幽雅致。

點完菜，包廂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蔚汐這才真正放松下來，趴在桌面上，覺渾的骨頭都累得發酸。

“嚇壞了吧？”沈淮給倒了杯溫水，語氣溫，“周書記最後那句話，真是猝不及防，連趙廳他們都懵了。”

蔚汐心有余悸地點點頭，“每次回答問題都覺周書記可以把人看穿。”

“他…在會上問你很多？”沈淮試探地問。

“嗯。”蔚汐苦笑，“尤其是我負責的那個方案，問得非常細，角度也很刁鉆。他坐在那里不說話的時候，氣場就得人不過氣。”

沈淮手了的肩膀，替舒緩一下，“畢竟是周書記，能在他這個年紀坐到這個位置的人，之又，他又是出了名的要求高，眼毒。”

“是呀。”蔚汐輕嘆一口氣，腦海中又浮現了那把傘的事。

對了！

傘！

蔚汐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從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機按了按，屏幕一片漆黑。

“啊，我忘記充電了。”懊惱地說。

“要看綜藝還是電視劇？用我的？”沈淮很自然地要把自己的手機遞給。

蔚汐搖搖頭，“不是追劇，我想給晚晚發個信息，問那把傘是不是還在辦公室。”

沈淮遞手機的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什麼傘？”

蔚汐說：“之前去青林縣調研借的傘，忘記還回去了。”

蔚汐和祁晚臨走的時候也問過當地的人，只是那把傘上有特殊的符號“Z”標記，沒有人來認領，拿回來後就隨手放在辦公室的儲藏柜里。

現在想來，傘柄上的“Z”不就是周聿深的周嗎！

他批閱文件時的落款，習慣只留下周的首字母Z，這件事系統絕大部分人都清楚。

只可惜當時腦子沒轉過來，本沒想到。

“你不是有晚晚微信嗎？就發個信息，很快。”蔚汐朝他出手，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信任。

沈淮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神里掠過一猶豫。

他沒有立刻把手機放在掌心，反而手指微微收，將手機握得更穩了些。

“小汐。”他的語氣依舊溫和，只是話里話外卻帶了一點不贊同的意味，“今天這麼累，剛開完會，又被周書記點了名，工作的事就不要急于一時了，明天不也是要見面的嗎？”

蔚汐出的手停在半空。

他的規勸和抗拒，像細小的冰針，瞬間刺破了習以為常的信任氣泡。

“也對，”蔚汐自然地收回手，臉上出幾分恰到好的無奈，“一時半會兒也還不回去，明天再看吧。”

沈淮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過度，轉移話題問：“誰的傘啊？你這麼在意？”

蔚汐剛想說是周書記的，服務生敲了敲門，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致的菜肴很快便擺滿了桌面。

沈淮又是用水沖洗餐，又是替夾菜，得不行，“先吃飯，出差的這幾天我也沒休息好，一直在想你。”

蔚汐撥弄著碗里的青菜，角帶著一淺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是啊，凌晨三點還給我發信息，我都以為看錯了。”

沈淮臉上的笑意又僵住了。

他解釋說：“加班加得迷迷糊糊的，又想你想得，沒注意時間就發了。”

沈淮試圖用輕松的語氣帶過，又給蔚汐舀了一勺吃的蟹豆腐，“快嘗嘗這個，涼了就腥了。”

蔚汐仿佛不經意間抬眸看他：“加班？你那天不是說和T大的師弟師妹聚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