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在醫院住了一個月，每天晚上都會做夢。

夢里，陸鈞言來醫院探，日日夜夜陪在床邊，笑著聽肚子里小寶寶的聲音。

每次醒來，江寧都淚流滿面。

孩子……

沒了。

陸鈞言也一次都沒有來看過。

陸鈞言說是去M國出差，倒是派助理小張來給送過兩次鮮花，都是玫瑰，還結清了醫藥費。

有好幾次，江寧都想把花送護士，可話到邊又舍不得，寧可每天打噴嚏。

才懷孕兩個月，人流并沒有太大覺，不過時不時地自己的肚子，卻了江寧的習慣。

一想到里面曾經有過一個短暫的小生命，的鼻尖就不一陣發酸。

這可是第一個孩子。

是和了整整十年的男人的親生骨。

就這麼沒了……

江寧夜夜以淚洗面，恢復的不太好。不過也不能總在醫院住著，醫院要求把病房騰出來好方便收新患者。

空的病房里，江寧正準備收拾東西出院，突然來了一個陌生人。

這人眉清目秀，妝容致，穿著芭比絨吊帶包，脖子上戴了條璀璨奪目的項鏈——

項鏈江寧認得，正是袁裴發朋友圈顯擺的那條高奢品牌FY全球限量的鉆項鏈。

“你好，我楚雪，是陸鈞言的高中同學。”

對方先自報家門，江寧不由自主地揣這個名字。

楚雪……拼音的第一個字母剛好是CQX。

沒跑了。

見楚雪朝出手，江寧禮貌地回握。

“你好，我江寧，是陸鈞言的妻子，你可以我陸太太。”

楚雪臉上的笑容一僵。

不過看得出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表很快就恢復正常。

“我今天來是來跟你道歉的。”

楚雪垂眸，楚楚可憐的表確實能勾起人幾分同心。

“我不知道你那天去醫院檢查是因為懷孕了，如果我知道的話，絕不會讓鈞言陪我去FY的發布會……還有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都怪袁裴非要給鈞言打電話，我是真的沒想到鈞言他會來接我……結果害得你流產……都是我的錯……”

楚雪一副自責不已的樣子，將手中的水果籃遞給江寧。

“這是我的賠禮……你可一定要收下，否則我會過意不去的。”

江寧看楚雪演的這麼真不笑道：“一個五百塊的水果籃我有什麼不能收的，你又不是把脖子上的項鏈送我做賠禮。”

楚雪面尷尬之，清了清嗓子，“我聽說你今天出院？”

“對。”

“可我建議你最好在醫院多休養一陣子……因為鈞言見到你會想起那個沒保住的孩子，會傷心難過，你住院這些天他心不好，一直是我在陪他散心，我們出國旅游，坐游艇出海釣魚，看日出日落……”

看楚雪一副陶醉不已的樣子，江寧也不在乎這話是真的還是夸大其詞。

“是啊，我老公人好，重朋友，對高中同學向來很照顧，每星期都帶他們坐游艇出海，以前他也給我閨送過一千萬的鉆石項鏈呢！”

江寧雖然不喜歡說謊，但如果說謊能讓綠茶小三不爽，不介意多說幾句。

楚雪攥了攥拳頭，“既然你這麼大度那我就放心了……”

說罷，轉要走，走到病房門口時又扭頭說了一句：“對了，鈞言他不能接你出院了，因為他累壞了，現在正在我家里補覺。”

說完這句話後，楚雪終于從江寧的視野里消失。

就像泄了氣的皮球，江寧此刻沒有憤怒，只有迷茫。

問了小張，知道陸鈞言此刻正在公司。

也就是說楚雪撒謊了。

江寧不信綠茶小三的一面之詞，想去找陸鈞言問個清楚。

在離開醫院之前，去了趟中醫部開了點中藥。

陸鈞言有胃病，婆婆不喜歡西醫，所以一直以來都是開的中藥，由江寧親自熬煮，每一味藥的用量比例火候江寧都爛于心。

家里的中藥快吃完了，如果不是最近一陣子鬧出這麼多事，江寧早就會把藥補齊。

提著一大袋子中藥，江寧來到了陸氏集團。

前臺認識，因為以前給陸鈞言送過飯，不過那次前臺以為是保姆。

“江小姐，陸總正在會客，你可以把藥給張助理，他在助理辦公室。”

“好。”

江寧現在也不想跟一位前臺去強調自己不是“江小姐”而是“陸太太”的份。

乘坐電梯上了最頂層，江寧自然不是去找小張，而是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大門口。

磨砂玻璃門沒關嚴，過門，江寧看到了站在辦公室里的陸鈞言，還有袁裴。

“陸哥，你還說你不是放不下嫂子，你連自己的孩子都能狠下心弄死……”

正要敲門的江寧整個人僵在了大門口。

“與雪無關……”

“回不回國，我都不可能跟江寧生孩子。”

“為什麼？”

“人的力是有限的，生了孩子，就會變了。而且，現在只是爺爺看重，我媽認可，等生下孩子，那就不僅僅這麼簡單了。”陸鈞言好整以暇地了口煙，迷人的微笑第一次讓江寧覺得刺眼。

“而且……我知道懷孕，故意做的很暴，讓子宮損，醫生說今後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平靜到可以用冷酷來形容的聲音，仿佛在說著一件漠不關己的事。

門另一頭的江寧渾上下早已被冷汗打。

“陸哥，你對那個黃臉婆做這麼絕，那將來誰給你們陸家延續香火？不還得是嫂子嘛！”

對于袁裴這個假設，陸鈞言不置可否。

把一煙完，他和袁裴也聊完了，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袁裴沒注意到的東西，陸鈞言卻一眼注意到了。

那是一袋子中藥。

慈祥敬老院。

江寧幾乎是落荒而逃逃到了這里。

在陸鈞言的辦公室門口，在陸鈞言的公司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想吐。

從陸鈞言里說出的每一個字都令惡心得想吐。

原來，這就是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當初他追娶，是為了報復別的人。

現在他親手害死他們的孩子也是為了別的人。

十年的，三年的婚姻，都他媽是個笑話！

江寧迅速抹去眼角的淚水，走進了敬老院里。

自從和陸鈞言結婚後，媽媽就從醫院轉移到了這里。

媽媽本來就不好，後來一次全球病毒，讓媽媽了老年癡呆。

雖說已經不認識了，但有些話還是要跟媽媽說一下。

曾經，媽媽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夠婚姻幸福。

所以江寧想告訴媽媽——

是個不孝。

傍晚時分，江寧離開敬老院，就近去了趟律師事務所。

天漸暗，A市華燈初上，車水馬龍。

陸鈞言回到家時發現家里沒開燈。

他把燈打開，燈照亮了他手里的中藥和一束玫瑰。

空的大房子里，沒有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

也沒有江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