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量 十日，已經學了十日了！……

儲瓔坐在馬車上，小心把在手裏了半天已經皺的面紗戴在耳後，弄了半晌，果然還是勾住了頭發。

“小姐，還是我來吧。”元寶趕上去幫忙。

儲瓔便乖乖仰著頭任擺弄，眼睛的餘看著車窗外。

華燈初上，如今已是戌時，街道上人影寥寥，正是出門幹壞事的好時候。

和清淡的燈籠線過掀起的馬車簾子灑在的面容上，仰著腦袋，睫纖長又有些，有兩淩的睫分了叉一般在睫上打架，有些皺的面紗卻遮不住高的鼻梁和淡的瓣，面紗被掀起幾分弧度，得驚心魄。

“小姐。”元寶一面欣賞著的臉，一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您一次八個，能行嗎？”

“能行。”儲瓔點點頭，眼中很是自信，“我很快的。”

說到這裏，又向元寶眨著眼睛確認，“寶雲樓的廂房都安排好了嗎？記得還是要如之前一樣，把他們八個分開，要是混在一起，我認不出誰是誰。”

“都安排好了小姐。”

寶雲樓是京城規模頗大，又有些排面的酒樓，東西貴，尋常百姓不常吃，儲瓔的哥哥儲昭瑜卻喜歡這家的口味，是常客。

他時常帶儲瓔來，儲瓔便也得了好，了老板的貴客，樓上單獨開辟的廂房隨意定。

儲瓔輕車路的讓馬車繞過正門，正準備下車從後門上樓，卻聽到車夫老李“哎喲”一聲。

“怎麽了？”儲瓔疑看向老李。

“府裏好像有人追出來了。”老李指了指不遠，“像是找您的啊小姐。”

儲瓔一回頭，果然見著一個小廝騎著馬朝此沖過來，一臉慌的模樣。

明顯是沖著來的。

“小姐！終于趕上您了。”小廝急得直氣，“東宮那邊派了禮部與江南織造司的人，馬上要見您！國公爺在撐場子，快撐不住了，您快回去吧！”

儲瓔一愣，“這大晚上的？白天不是來過了嗎？”

小廝急得直點頭，“是啊，但是國公爺令您馬上回府，說是頂頂著急的事，一刻也耽誤不得！”

儲瓔與元寶對視一眼，“元寶，你幫我跟他們說一聲，我先回去，若是我一個時辰後還沒來，你便替我跟他們說清楚吧！”

“哦對了，記得讓他們把帕子還了！一定要說清楚啊，一刀兩斷那種！從此再不相幹！”

“啊，小姐，我不行的……”元寶一聽，頓時張地不行，還沒來得及說完，儲瓔便迅速竄上了馬車，“老李，快回去！”

“是！”

“元寶，靠你了！你可以的！”儲瓔過車窗對著元寶扔下一句話，馬車便一路疾馳，飛快的駛離了此，獨留元寶在原地發愣。

儲瓔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府上，弄清楚來人都在前廳，儲懷謙正在待客，便一路狂奔。

抵達前廳大門，儲瓔剛要推門進去，守在外頭的汪氏看見，趕忙一把攔住。

“娘親。”儲瓔著氣，趕問，“來的是什麽人？事麻煩嗎”

“別急啊好好。”汪氏輕輕幫摘掉了忘記摘的面紗，了的面頰，“別急別急，忙中易出錯。”

“你爹方才說你已經睡了，你等會兒進去別餡，氣兒勻了再進去。你那些事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可是重罪。”

儲瓔趕忙了口氣，把自己調整好。

汪氏憐地看著，“沒事的，別擔心，他們應當只是來量，遲一些沒關系。”

儲瓔倒是沒那麽擔憂自己，現在比較擔憂寶雲樓的那八位，還有元寶。

好在，據所知，量不需要太久，往常去鋪買裳，量大抵只需一炷香的時間，等送走了宮裏這些人，再出門也是來得及的。

進了前廳之後，儲懷謙一眼看見，顯然是松了口氣。

這些織造司的人態度相當客氣，他們又帶著歉意，將夜晚來此的理由專程跟儲瓔解釋了一番。

說是白日裏需要商量的事項太多，回去之後，太子殿下與禮部諸位商議了許久後，立刻開始了各個事項的籌備。

他們織造司倒排了時間，發現只有今晚就開始裁剪新，而後讓繡娘不眠不休幹上三十日，才能趕上大婚。

他們只好夜晚叨擾上門，替量，打擾了休憩，實屬無奈。

手不打笑臉人，這些人態度如此謙遜客氣，儲瓔能有什麽辦法，反而弄得不好意思的，只好乖乖配合。

可唯一讓儲瓔始料未及的是，本以為量很快，可是被困在小屋裏，反複量了一個多時辰，弄得當真哈欠連天，差點睡過去。

“量需要這麽久嗎？”儲瓔實在是撐不住，問那量的嬤嬤。

嬤嬤低眉順眼，笑瞇瞇地說，“天家喜服細，儲姑娘莫怪啊。”

“沒有怪你，你量吧，辛苦了。”儲瓔也沒別的法子，他們這些人比更累，又能有什麽抱怨的。

只是苦了元寶了。

月明星稀，月亮高高懸掛在枝頭，夜風也起了，夾帶著幾分寒涼。

儲瓔打了個哈欠，終于見那個量嬤嬤收工，隨後笑著與行禮。

“儲姑娘，叨擾您一夜，實在是抱歉。”

儲瓔打了個哈欠，親自送出門。

和儲懷謙一道送走了那幫織造司的人，父倆一道，不約而同打了個哈欠。

“看樣子，後頭有的忙了。”儲懷謙看了一眼儲瓔困倦的模樣，了的腦袋，“事解決了？”

“應當解決了。”儲瓔不太確定元寶那邊的況，“爹爹放心，我們很的，不會被太子殿下發現。”

“好好好。”

而此時，遠去的馬車上，織造司的員著額頭，困倦得快要暈過去。

“量就量，哪有量兩個時辰的，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特意讓這麽做究竟是什麽意思。”

“太子心思細膩，一定是想要將喜服做到最好。”量嬤嬤也了額頭上的汗，天知道方才那兩個時辰是怎麽渡過的，生生將儲姑娘量了二十遍，儲瓔不耐煩，也快瘋了。

“說的也是。”織造司的員打了個哈欠，又說，“那喜服也不必趕工三十日啊，明明十日便可以全數做好……”

“也許是為了凸顯對儲姑娘的看重吧。”量嬤嬤在宮中混跡多年，早已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笑著說，“看來，太子殿下并不如外頭傳言的那般厭惡儲姑娘呢。”

那織造司的員笑了笑，“誰知道呢，說不定做給旁人看。”

“宮中的事，哪有那麽簡單，咱們吶，好好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行事便萬事大吉。”

儲國公府。

儲瓔回房後，終于見到臉蒼白的元寶，元寶一看到儲瓔便撲過來，一臉做錯了事的模樣，抱著的大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怎麽了！”儲瓔使勁扶，愣是沒把扶起來，最後幹脆也一屁坐了下來，坐在的邊。

“怎麽了，他們難道兇你了？罵你了？還是欺負你了？”

元寶哭著搖頭，“沒有，都沒有。”

噎著看著儲瓔，“小姐，我，我失敗了。”

“啊？”儲瓔一愣，“細說。”

元寶從懷中掏了掏，掏出了四塊一模一樣的帕子，帕子是尋常的棉質，白白淨淨的，左下角都繡著一個綠頭鴨和一個不同的數字。

儲瓔拿過來數了數，分別是壹號，三號，五號和六號。

“其他的呢？”儲瓔像是猜到了結果，卻還是不死心。

“他們不願意給。”元寶說起這個就想哭，“他們說，對小姐一見傾心，寧死也不願意與您分開，那二位秀才都說，如今秋闈已經快要放榜，他們要等到放榜後，若是中了三甲，便一定要來娶您，到時候再讓小姐定奪。”

“其他人呢？”儲瓔聽得腦袋突突跳。

“那位武舉只是沖我笑，說即便要斷，也要親自見您，聽您親口說斷了，他才會死心，在那之前，他都不會還帕子。”

“還有那位商賈之子，他說，他默默等了您這麽久，拒絕了無數人，您居然這麽無，居然連見一面的機會都不給，有違當初的諾言，他很生氣，需要您親自跟他說清楚。”

儲瓔扶著腦袋，只覺得頭疼。

“小姐，怎麽辦啊。”元寶哭無淚，“都是元寶的錯，是元寶說不清楚……”

“不是你的錯，我本該料到如此的。”儲瓔也愁啊，愁得五都皺到了一起。

若是今日親自去，親自與他們道歉，事也不會發展如今的樣子。

是真麻煩了。

“接下來一個個來吧。”儲瓔看向元寶，很快便舒展眉頭，“還有時間，婚之前，咱們時間出去，總會有辦法的。”

元寶哽咽著點頭。

第二日清晨。

儲瓔一睜開眼，便看到愁容滿面的元寶邊，站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嬤嬤，與爹爹之前請的禮儀嬤嬤不同，這位嬤嬤笑容滿面，說起話來，頗有些像昨夜那個替量的嬤嬤。

“儲姑娘，老奴是宮中的教引，大家都喊老奴周嬤嬤，請恕老奴失禮，實在是大婚在即，要學的事項太多，宜早不宜遲，若是教不好儲姑娘，老奴是要掉腦袋的。”周嬤嬤說完便跪下來，朝行了個禮賠罪，“實在是請儲姑娘恕罪。”

儲瓔一向是個吃不吃的子，最見不得這種場面，聽到要掉腦袋，儲瓔便立馬想起陸聿衡那威脅的模樣，頓時同起來，趕一骨碌起了床，扶周嬤嬤起。

“周嬤嬤不必跟我客氣，需要做什麽你說就好，只要我能做到的，都配合你。”儲瓔真誠的看著。

于是，儲國公府忽然出現了一些從未見過的奇跡。

比如儲瓔一大清早便起了，在閨房門口的池塘邊練走路。

簡單的姿勢，端莊的走法，輕盈的走法，戴著步搖的走法，蓋著蓋頭的走法……

下，儲懷謙與汪氏隔著池塘，遠遠看著儲瓔僵的作，二人心都有些複雜。

“夫人，你說，好好嫁給陸聿衡，究竟是禍是福？”

汪氏思忖片刻，低聲音緩緩道，“自然是好事，咱們好好有福氣，有福氣的人，嫁給誰，都有福氣的，只不過，那位太子殿下位高權重，牽絆之事太多，心思又重，好好恐怕要吃些苦頭。”

“苦嘛，現在就吃著呢。”儲懷謙嘆了口氣，“這都走多久了，怎麽還不給歇歇啊！孩子都流汗了！”

汪氏看了一眼，心疼也落在眼裏，想了想，還是一提擺，“不行，我去讓歇著，這麽折騰，再瘦了怎麽辦！好不容易養好的！”

說完便不管不顧直接沖了過去。

一連幾日，儲瓔醒了就練，躺下就昏睡，一整日沒得歇，更別提出去見那四個人。

等到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十日過去了。

十日！

儲瓔猛地坐起，一看到早已在房間裏等著醒來的周嬤嬤，頓時一個激靈。

恍惚間，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麽……

周嬤嬤也是陸聿衡的人啊。

雖然也并非自願，可陸聿衡他是真明白自己吃哪一套。

十日，已經連續不斷認真學了十日了！

元寶進來給儲瓔梳妝時，儲瓔還在恍惚，在回憶自己是怎麽變得這麽聽話的，從量嬤嬤開始，到這位周嬤嬤，都是如此。

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耐心了！

恍惚間，儲瓔發現元寶過銅鏡，與眉弄眼。

一回神，便拿起一個耳墜遞給元寶，“今日想戴這個。”

元寶頓時反應過來，接過耳墜的瞬間，湊到的耳邊輕輕說。

“小姐，放榜啦，有人中三元了。”

“中了兩個，一文一武啊。”

儲瓔只覺得腦袋“嗡”一聲，天快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