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信 掌心發燙。

信呢？

儲瓔的目十分自然且理所當然的落在那柄匕首上。

“他只留下了這個。”儲瓔擡頭與元寶迷茫對視，元寶一愣，看了一眼匕首，又看了一眼儲瓔。

“太子殿下他……送了小姐一把匕首？”元寶遲疑又茫然地問。

“算是吧……”儲瓔又仔細回想了一遍方才經過的細節，目在房間裏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了手中的這柄匕首上。

“除了匕首之外，他還送了一肚子氣，這算嗎？”

元寶咽了口唾沫，仔細打量那柄匕首，想說的話在腹中轉了個彎，說出來的時候已經十分委婉。

“小姐啊，一般來說，信都是鐲子啊，簪子啊，耳墜啊……再不濟一幅畫、一盒胭脂之類也算常見，太子殿下送匕首的意思是？”

“應該是想送我上路吧。”儲瓔語氣平靜。

元寶嚇得。

天氣晴朗，惠風和暢。

國公府門外，儲懷謙目送陸聿衡與禮部員離開，一直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他原本擔憂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會將對于賜婚的怒意完全轉到儲瓔上，對于籌備婚禮一事敷衍冷淡，甚至回避厭惡。

可沒想到，從此次見面的言談中看來，陸聿衡非但不敷衍，反而考慮周全，心思細致，對于此次大婚十分上心，方方面面皆是放在第一位，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儲懷謙開始懷疑自己一開始的猜測。

萬一這位太子殿下便是異于常人，真對儲瓔的份和子不在意，欣然接了這次賜婚呢？

雖然可能不大，可對于儲瓔，他是有十足偏的，自家兒有多可，他是相當的有信心。

而且，儲懷謙聽禮部的員，太子殿下此次來，應當有意贈予儲瓔婚信，儲懷謙有些好奇，究竟太子殿下會給儲瓔送些什麽。

儲懷謙想到此，立刻往後宅走，沒想到還未到儲瓔閨房，便看到拎著一張小板凳，正在庭院裏的小池塘邊閑逛，後的元寶支著一魚竿，拎著一個小木桶，二人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位置釣魚。

儲懷謙啞然失笑……這孩子，這世上恐怕沒什麽事能讓著急上火。

他上前問道，“好好，又準備釣魚呢。”

“爹爹呀，您忙完啦？”儲瓔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無聊，釣個魚玩玩。”

一看到儲瓔的笑，儲懷謙心中的霾便瞬間散去，他便站在儲瓔後，看著開始支棱小板凳，給魚鈎上魚餌，又練地把魚餌拋進了他養滿了錦鯉的池塘之中。

幹這些事，國公府的人們早已經習慣了，只要不自己跳進水裏魚，沒有人會覺得不妥。

“太子回去了嗎？”儲瓔擡頭問儲懷謙。

儲懷謙點了點頭，將太子所做後續的安排與準備一一說與聽。

儲瓔聽得腦仁疼，“也就是說，又要學禮儀了？”

“他為太子，大婚的禮儀確實複雜了些，你忍著點，一輩子也就用這麽一次。”儲懷謙道，“若是大婚鬧出了笑話，也是給旁人茶餘飯後平添笑柄。”

儲瓔點了點頭，這一點倒是同意，更何況，只是讓裝一天，還是能輕松做到的。

“旁的沒了嗎？”儲瓔又問。

“其他的都由他來準備，你不必心，若是需要你配合的，他會差人來與咱們說。”儲懷謙說起這個，心頭還是覺得舒坦，不得不說，能夠為京城中無人置喙的完太子，陸聿衡確實有本事，有魄力，有手段。

儲瓔盯著池塘平靜的水面，只點了點頭，沒有反駁，既然爹爹開心，那也無所謂。

“對了，好好，今日聽說……”儲懷謙想起了信之事，“太子殿下贈你信了？”

“……”聽到“信”二字，儲瓔的手不由自主了，魚竿一抖，周圍看熱鬧的魚都瞬間散了。

“給了。”儲瓔想了想，最後還是從懷裏掏出那把匕首，遞給儲懷謙，“就是這個。”

儲懷謙看到那名貴的寶石，心中有一瞬間冒出一欣喜，可待看清手上的東西之後，他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

“什麽！匕首？”

“就是這個了。”儲瓔淡淡說，“爹爹，你小聲點，把我魚嚇跑了。”

“……”儲懷謙的臉由白轉黑，又由黑轉白，然後變得極為難看。

“好好。”儲懷謙面嚴肅地奪過了手中的魚竿，“爹爹有重要的話跟你說。”

儲瓔一臉茫然。

元寶退下回避後，儲瓔與儲懷謙站在水邊，下，二人的影子并肩而立，一大一小，神也相似，同款的凝重神倒映在水面上。

“好好，太子心機深沉，差點把爹爹騙了過去。”

儲瓔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為了防止爹爹擔心，一直沒有將太子威脅的話告訴他，如今爹爹自己看出來了，心中頗欣。

“信的事，可大可小，一把刀子，著實不好。”儲懷謙咬牙，“表面上籌備細，那都是給外人看的，如今這把刀，才代表了他真正的意思，這是一刀兩斷的意思啊！分明就是不想與你婚。”

儲瓔點了點頭，“爹爹覺得兒下一步應該如何做？”

“咱們惹不起，躲得起，好好，婚後，你得想辦法跟他和離。”儲懷謙用手托著下，腦子轉得飛快，“咱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如今這婚事聲勢浩大，退婚是不可能了，但咱們有別的辦法。”

儲瓔神一凜，認真聽爹爹的“教誨”。

儲懷謙語重心長，“他表面對你好，你在外人面前也需得滴水不，他背後欺負你，你便也在私底下氣死他。”

“這個我擅長。”儲瓔滿懷信心。

“最重要的就是把握這個度，不能讓他抓到把柄，但是找準了機會，你便與他作對，讓他除了想跟你和離之外，沒別的想法。”儲懷謙想到這裏，深深皺起了眉。

“不過，這太難了。”

“我可以的，爹爹。”儲瓔眼睛發亮，“我今日就做到了！”

“我們好好真是厲害！”

儲懷謙欣的了儲瓔的腦袋，“你娘還說爹爹沒有那個腦子，不善在朝堂與人爭鬥，讓爹爹獨善其，萬事不要摻和，如今看來，爹爹還是有些腦子的。”

“爹爹說得對，兒也這麽認為！”

“你放心，好好，待你和離，咱們再選他十個八個夫婿，在宮外過自在日子，宮裏那些破事，咱們不摻和。”

“嗯！”儲瓔使勁點頭。

實際上，自上次陸聿衡威脅開始，腦子裏便模模糊糊有了這個計劃，如今爹爹一提，二人竟然不謀而合，最難得的是，如此離經叛道的主意，爹爹居然能主提起，并且十足的為的考慮。

儲瓔鼻子酸酸的，心中暖意流淌至四肢百骸……

了夜，天邊的月亮懸掛在枝頭的時候，東宮尋墨齋裏的人才有往外走的跡象。

陸聿衡與禮部員商討了後續事項之後，衆人才分批魚貫離去，他們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痛苦，走出東宮大門的時候，他們汗的汗，嘆氣的嘆氣，臉上只見如釋重負。

尋墨齋最後獨留下陸聿衡坐在書桌旁。

他垂眸思忖了一些細節，正要去拿狼毫筆批撰文書，一手，他的目卻不慎落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上。

從國公府出來以後，一直到現在，他似乎一直在躲避。

用那一樁樁一件件瑣事去躲避那種的，仿佛一直殘留在他的掌心裏，淨手也洗不掉，像是一種毒和髒東西，腐蝕著他的皮與骨骸，像是要深到他的中去，爬進他的大腦與心髒。

掌心發燙。

陸聿衡緩緩張開了手掌，他手背脈絡如大樹一般在瘦削的手上展開，隨即他又緩緩握拳，骨節微微泛白。

下意識的，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盒子。

從國公府回來之後，他一直未它，如今，陸聿衡緩緩打開盒蓋，視線落在裏頭躺著的琉璃草玉簪上。

這簪子用了最好的羊脂玉，通瑩白，上雕細琉璃草小花，鬼斧神工，致間又出一可與隨。

陸聿衡卻莫名想到了儲瓔腦袋上那常年搖搖墜的簪子，不由得面容扭曲了一瞬。

忽然，外頭的流泉忽然敲門。

“殿下。”

“何事。”

他蓋上了簪盒。

“國公府那邊留的守衛有消息，說是儲姑娘讓人備了最小的馬車，從後門溜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