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好 “儲姑娘當真是，無可挑剔。”……

這種略帶侵略的甜味令陸聿衡眉頭微蹙。

他向來不喜旁人靠太近，此時的儲瓔已經離他不過方寸之間，距惹惱他只差毫厘。

儲瓔後的元寶看到面前場景，腦袋嗡嗡響。

頓時想起上次小姐與陸聿衡上刺客，當那位刺客刺向小姐時，這位太子殿下是真的眼睜睜看著那把劍朝著小姐刺去。

當時他的眼神，也是這般，冷若冰霜，事不關己。

如今小姐說出“天化日”這樣的話，只有知道小姐是真不懂，可是在太子殿下看來，簡直就是在故意怪氣他。

完了，完了。

元寶渾發抖，卻仍舊努力大著膽子上前跪下，哆哆嗦嗦地解釋。

“殿下，殿下請息怒，我們小姐沒什麽文化，不會用詞，想說的不是天化日，是，是天朗氣清……不，其實是天氣真好……”

陸聿衡的目冰淩子似的刮在元寶上。

元寶一哆嗦，再也說不出話，只覺得渾發冷，仿佛閻王爺再度降臨。

“下不嚴，此乃三次失禮。”

“拖下去。”陸聿衡袖一揮，聲音悠然好聽，如泉水擊穿山巖。

“杖責二十。”

杖責二十？

儲瓔雖然不太明白杖責二十的概念，卻知道這屬于極為嚴厲的刑罰，元寶怎麽可能得住？

想也沒想，便立刻擋在嚇得癱的元寶前，一瞬間幾乎挖空了自己腦子裏的所有詞彙和禮儀。

“太子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這點小事您還要懲罰儲國公府的丫鬟，豈不是殺豬刀砍蚊子，大材小用嗎？”

“而且臣這次鬥膽來宮裏，不是來找殿下吵架的。”咽了口唾沫，接著說，“當然，也不是來跟皇上謝恩的，而是來求皇上的。”

“太子殿下，我們其實應該心往一想，勁往一使才對啊！臣自覺不懂禮儀，哪裏配得上您這樣的……唔，天妒英才，此次賜婚，臣會盡全力求皇上收回命。”

陸聿衡聞言，微微挑眉。

他微微擡起手，那幾個要去捉住元寶的侍從們立刻停下了作。

儲瓔稍稍松了口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肯定也是來宮裏求皇上收回命來了。

他們這次明明不是對手，而是隊友啊！

儲瓔趕趁熱打鐵，接著爭取。

“太子殿下若是對臣心中有氣，盡可以將這些氣撒在我上，元寶也是為我擔心，怕我說錯了話冒犯了殿下。”

“太子殿下肚裏能乘船，肯定不會生氣的，對不對？”

儲瓔說完，看了陸聿衡一眼。

陸聿衡還是那副樣子，冷著面，像是天山上沾了白雪的玉蓮，高高在上，靜靜睨著。

儲瓔永遠看不懂這個人的表，也搞不懂他說的那些彎彎繞繞，只覺得他真的很討厭自己，而且討厭的好沒道理，總之一遇到他準沒好事。

深吸一口氣，直了板說。

“總之，請殿下放我一馬，您走您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關道，大家一拍兩散，各不相幹。”

“……”

所有人都陷了詭異的沉默，一旁的元寶也捂住了臉，不敢再聽小姐說下去。

儲瓔卻只眨著眼睛，等著陸聿衡的回應。

盡力了。

雖然元寶的反應證明了肯定又說錯了許多話，不過基本的意思在，相信太子殿下會理解的。

如果不理解，就抱著他的大再說一遍。

陸聿衡終究還是笑了。

他的眼底不見一笑意，像是被氣笑的，似乎又有些無言，仿佛一切都荒謬至極。

儲瓔猜測，他現在應該非常糾結。

在本朝，禮數有失需責罰，卻也要分場合，到底份還是儲國公府的嫡，單獨與他面犯了小錯，若是嚴懲，他就小肚腸實錘了。

可是他確實是個小肚腸的人，否則今日為什麽要故意為難？一定是在記上幾次的仇！

儲瓔腦子轉了好幾個彎。

不行，今日一定要保下元寶的。

陸聿衡終于開了口，“好好好好，好一個天妒英才、一拍兩散。”

“來人……”

“你，你怎麽能這樣？”不等陸聿衡說完，儲瓔忽然驚愕開口，打斷了陸聿衡。

幾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太子殿下……您、您與我，還未婚，怎麽能如此親昵？”

陸聿衡眼神冷若寒冰，那眼神仿佛只要再說錯一句話，當場腦袋便要搬家。

儲瓔卻一點不慌，幾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仿佛陸聿衡似乎真的在方才對做出什麽失禮的親昵之事。

“殿下方才說的，不能失禮，對嗎？”

“所以？”陸聿衡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

“那殿下為何直呼臣名？”

“？”

所有人都驚呆了，陸聿衡那邊的衆人了一瞬，但是他們過專門的規訓，不可能在這種場合失態，所以他們飛快的恢複了規矩的模樣。

儲瓔接著嘆。

“冒昧，太冒昧了，太子殿下，即便您是太子，也不能如此雙重標準對我！”

陸聿衡沉默許久。

他向來緒從不外，高興時角上翹三厘，憤怒時蹙眉三分，可如今，他的眉間卻難得顯出一躁意。

“孤何時直呼你名？”

“好好啊！”儲瓔瞪大了眼睛，“好好！”

“……”陸聿衡瞇眼，“？”

“我名，就好好，好上加好的好好。”

“殿下剛剛喊了我兩次好好，也就是兩次的無禮，還有一次失禮，我已經重新行禮了，太子殿下，這樣，我們算是扯平了嗎？”

“……”

“……”

秋風瀟瀟而起，吹過一陣無言。

陸聿衡不語，儲瓔也只能著頭皮站著，知道自己又得罪了陸聿衡，但是實在是氣不過。

隨意杖責別人丫鬟的能是好人嗎？

若上天給機會，非得把他氣死不可。

正等著陸聿衡朝發難，儲瓔卻沒想到，陸聿衡卻忽得收起了之前的冷厲之，朝著不遠行了無可挑剔的禮。

他作如行雲流水，手指瑩潤泛著白，面容平和溫淡，仿佛一瞬間就換了副模樣一般，哪裏還有方才不好惹的樣子。

“兒臣參見母後，給母後請安。”

話音還未落，他後那些跟隨的侍從，便稀裏嘩啦跪了一地。

儲瓔這才慌忙轉過，一看自己背後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衆人等，為首的那位應當正是當今皇後娘娘，看起來只有四十歲出頭，皓齒蛾眉，國芳華，端莊大氣。

著金滾邊的常服，雲鬢流雲，打扮得恰到好，卻和陸聿衡一點也不像。

儲瓔看得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趕行禮道，“臣儲瓔，給皇後娘娘請安。”

“免禮免禮，都免禮。”皇後用袖掩著笑了笑，“好好是吧，真是個不錯的名。”

儲瓔知道這事兒鬧大了，悄悄看了一眼陸聿衡，本以為他聽到這個最起碼會黑著臉，仔細一看，卻發現他面容溫和，仿佛方才與，只是簡簡單單的開了幾句玩笑。

好好好，僞君子。

儲瓔之前就是被他表面溫文爾雅的模樣騙了，第一次就吃了大虧。

“本宮早已聽聞你的名聲，如今一見，真是如傳聞中一樣，好容貌好段。”皇後笑意盈盈看著儲瓔，滿眼帶著欣賞，“皇上的眼當真是不錯，若非他提起，本宮都沒想到你們二位是如此相配，好好來，本宮帶你去見皇上。”

“啊？”儲瓔徹底弄不清楚了。

早聽過的名聲，居然還能說出和太子爺相配的話來？

儲瓔只覺得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卻不控制的跟隨著皇後的腳步，一路被皇後親自牽著，就這樣簡簡單單踏進了勤政殿殿。

這事的發展，與預想況沒有一點相似之。

皇後一路上都牽著的手誇贊，一會兒說的皮真是白皙，一會兒說眼睛真是如東珠一般漂亮，一會兒說這頭發著實別致，漂亮中帶著幾分與衆不同的松弛與隨。

儲瓔幾乎迷失在皇後娘娘的一聲聲誇贊之中，直到儲瓔被帶進殿之中看到皇上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急忙跪下行禮，卻聽皇上的聲音沉沉地從上頭砸下來。

“免禮吧，賜婚之事，朕早有定奪，你們不必特意來謝恩。”

“子侑，方才收到一封急報，與西北邊塞的軍有關，你看看此事應當如何理。”

“是。”陸聿衡雙手接過奏折，垂眸細看。

皇後則輔在一旁，為皇上的案幾上擺放親手做的翡翠燕窩湯。

不是……

儲瓔有些懵了。

不應該是這樣啊？

“咳咳。”咳了兩聲，想引起他們的注意，卻本無人搭理。

就連陸聿衡也仿佛視如無，與皇上小聲說著一些關于西北的事務。

“咳咳！皇上，臣有事……”

“皇上，儲家姑娘難得來宮裏，應該無聊了，不如我帶去花園看看新開的秋。”皇後打斷了儲瓔的話，朝著皇上笑著說。

“準了。”皇上繼續與陸聿衡說話，本無暇搭理。

可是，這一趟不白來了嗎？不是來謝恩的啊！

儲瓔真急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撲通”一聲重重跪了下來。

這下皇上終于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疑。

謝恩至于如此嗎？

“皇上！臣自覺自己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禮儀有失，配不上太子殿下，鬥膽來宮中，是想請您收回……”

“怎麽會禮儀有失呢。”皇上緩緩的闔上了手中的奏折，語氣極為溫和地打斷了的話。

“你秀外慧中，溫良敦厚，這便是朕對你的評價，朕在京城貴中千挑萬選，再沒有人比你更合適為太子妃的人選，儲瓔，你在懷疑朕的眼？”

皇上說完這句，喝了口湯，緩了口氣。

“可以了，皇後，你帶退下吧。”

儲瓔更著急了，到底哪門子的秀外慧中，哪門子的溫良敦厚了？

今日進宮，何嘗不是故意把頭發弄，裳也故意沒系好，比平日裏看起來更加隨意。

爹爹跟說了多次，宮裏最重規矩，陸聿衡也是如此，怎麽該講禮數的時候，在面前反倒不講了？

皇後這時候已經牽起儲瓔的手，狀似親昵實則不容抗拒，這就要將帶走。

儲瓔實在沒辦法了，看向陸聿衡，出求助的眼神。

“太子殿下，你說句話啊！”

你不是最討厭我嗎？

儲瓔幾乎要急紅了眼。

錯過這次機會，這輩子可真沒救了，嫁給陸聿衡，不如嫁給當初村裏那個放牛的。

陸聿衡這回倒是有了反應，他緩緩擡頭，像是淡淡思忖了片刻。

儲瓔眼看著他，他回應溫和的目，角浮起三厘笑容。

“父皇所言極是。”

“儲姑娘，無可挑剔。”

儲瓔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