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峰微笑，問道：“是與你命相關，還是與我命相關？”

姑娘冷冷說道：“當然是你！”

謝長峰搖搖頭，笑道：“這麼說，我必須請你進來，坐一坐，聊一聊了？”

“必須地！”

那姑娘忽然冒出來一句東北腔！

謝長峰噗地一笑，閃開，懶洋洋地說道：“請。”

那姑娘大搖大擺，跟著謝長峰進了道觀，在東廂房里落座。

謝長峰泡了兩杯花茶，送一杯在對方面前：“來者是客，喝杯茶吧。”

“謝謝。”姑娘接過茶杯，低頭凝視杯中的花。

“放心，茶水無毒，我也不擅長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在背後暗算人。”謝長峰吹了吹茶水，輕輕喝了一口。

姑娘放下茶杯，冷笑道：“謝道長的意思，是諷刺我們背後下手？”

謝長峰笑道：“清者自清，何必有此一問？”

姑娘不語，舉目打量房間場景。

謝長峰開口問道：“姑娘東北哪疙瘩的？”

那姑娘吃了一驚，擰眉道：“你知道我是東北人？”

謝長峰嘿嘿笑道：“瞎猜的，看來我蒙對了。”

姑娘放下茶杯，說道：“言歸正傳吧謝道長，你今日斬殺兩條蟒蛇，又殺了一百一十三個大老鼠，是不是很過癮？”

果然，和陳老太太的事有關！

謝長峰不聲，打量著對方，忽然壞笑道：“其實有些事，比殺生更過癮，你懂的。”

“你——！”

姑娘臉一紅，咬牙道：“道家弟子，也能有邪念嗎？”

謝長峰聳聳肩：“食，也。”

姑娘忍無可忍，拍案而起：“小道士，你死到臨頭了，還敢跟姑貧！”

“姑？”

謝長峰噗地一笑，眼神不離對方上三路：“你倒是有，這個姑字嘛，有待磋商。”

那姑娘一愣，隨後明白過來，怒道：“臭小子，我原本以為你是個有道之士，沒想到，卻是個浮浪狂徒，無恥神！”

謝長峰繼續笑，一臉邪惡：“敢問這位，神是什麼意思？莫非是神奇的子，如孫悟空的金箍棒一般，能大能小？”

“你你你——你無恥！”

對方簡直氣瘋了，端起茶杯就要砸。

“住手！”

謝長峰敲了敲桌子，冷笑道：“這里是我的道觀，不是你東北黃大仙的堂口，休得放肆！”

對方一呆，問道：“你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歷？”

謝長峰了鼻子，冷笑：“你滿都是黃鼠狼的臭，以為我聞不到嗎？”

對方臉一紅，抬起袖聞了聞，瞪眼道：“胡說八道，我上哪里有味道？”

謝長峰攤開手：“久居蘭室不聞其香，久居鮑魚之肆而不覺其臭。你天天跟黃鼠狼在一起，已經被同化了，聞不見臭味很正常啊！”

“你……”

“喝茶，花茶可以清火，也能稍稍去除你上的臭。”謝長峰端起茶杯。

對方不喝茶，惡狠狠地瞪著謝長峰。

道觀外，忽然傳來一個尖細的子聲音，說道：“黃三姑，你何必與這小道士磨牙？單刀直，開門見山吧！”

大辮子一愣，扭頭沖外說道：“知道了！”

“原來你黃三姑？”謝長峰繼續打量對方，笑道：“單刀直最好了，我喜歡，換單槍也可以……”

“無恥，無恥！”黃三姑瞪眼，氣呼呼地說道：“既然你知道我的來歷，我就不繞圈子了。我是東北出馬仙，堂口里供奉黃仙。”

謝長峰點頭：“明白。”

東北出馬仙，也就是東北地方上的神，通靈人士。

他們供奉五大仙，能與大仙通靈，知曉之事，指導他人趨吉避兇。

五大仙，又五大家，或者五顯財神，指的是狐貍、刺猬、蛇、黃鼠狼、老鼠，合稱為狐黃白柳灰。

末法時代，道教式微，五大仙在東北崛起，到民間的廣泛供奉，漸漸了靈界中的一個流派。

只可惜，在茅山派的眼里，五大仙屁都不算！

黃三姑頓了頓，繼續說道：

“你今天殺死蟒蛇和老鼠，一共一百一十五條命。按照東北五大仙的規矩，你殺生在前，我們可以不擇手段地報復。殺了你，也是你的報應，以命償命而已，無損我們的德。”

謝長峰明白了！

原來，今天是蟒蛇和老鼠，是五大仙故意驅使前來送死的。

其目的，就是讓自己背上命債，然後他們來討債！

或者說，他們是來瓷的！

于是，謝長峰點頭：“歡迎報復。反正我就在這里，跑不了，你們隨時可以來。”

黃三姑瞪眼：“小道士，難道你真的以為，可以對抗五大仙？”

謝長峰笑道：“你不相信，我們現在就可以對抗一下。”

“你……”黃三姑氣得柳眉倒豎，怒道：

“我沒空跟你廢話，最後警告你，立刻替我們的白二爺解咒，然後，你搬出道觀，不許回來，我們可以饒了你。否則，必將取你命！”

白二爺，應該就是昨晚竹林里的那位了。

謝長峰打了個哈欠，雙眼迷離：“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那啥……小道士爛命一條，能死在黃三姑上，求之不得。你想取我命，隨時歡迎。現在送客，我要睡覺了。”

“不許睡！”

黃三姑氣急敗壞，喝道：“小道士，我再問你一遍，到底解不解咒？”

謝長峰面無表：“不解，再問一萬遍，也是不解。”

“那你……要如何才肯解咒？”黃三姑咬牙。

“我想想……”謝長峰皺眉想了想，忽然笑道：“聽說狐貍會變，你讓東北狐仙，變你的樣子，給我做一年的老婆，我就解咒。”

“你！”

黃三姑被徹底激怒，喝道：“好，既然你一再找死，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太好了，我最怕別人對我客氣。”謝長峰又換上不正經的神，笑道：“尤其是，對我太客氣了，我難免想非非。”

黃三姑一跺腳，憤憤地向外走去：“明日此時，取你狗命！”

謝長峰大笑：“好啊好啊，一日之後，等你來要我命！”

黃三姑敗退。

也沒想到，遇上了這個滾刀小道士，白白地被人調戲半天！

謝長峰關上道觀大門，來到西廂房，打量著那盆花，嘆氣道：“花啊花，五大仙肯定是為你而來。老兄，你能不能爭點氣，早些開花？”

盆栽頂部的花蕾，似乎懂得人言，竟然微微點頭！

謝長峰刺破指尖，滴了七滴在花蕾上，又從東廂房取來長笛，盤而坐，對著花，嗚嗚咽咽地吹奏起來。

笛聲悠揚，卻曲調多變，時而悲傷時而喜慶，時而憤怒，時而煩躁不寧。

笛聲中，大如人頭的花蕾左右不斷搖擺，仿佛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