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兄妹

小聖臉倒是平靜，向三長老鞠個躬：“三長老前番遠行，深跋涉之苦，送這位公子返鄉之事，弟子來吧。”

林蘇心頭猛地一跳，別啊，師傅，別答應，你要一答應，這“送行”一定面目全非，搞不好我會被扁……

但三長老已經點頭了：“如此……有勞聖了！”

小聖轉向林蘇：“林公子，上舟吧，小妹送你一程！”

林蘇心頭發，但也無可奈何，著頭皮上了的銀舟，銀舟破空而起，載著林蘇和小夭踏上了歸途。

耳邊白雲飄，轉眼間靈溪宗已經不知去向。

林蘇目轉向舟頭的小聖，頭腦中已經醞釀了一堆的辯詞，有正的有歪的有邪的，反正是打定主意來一個大忽悠，先將眼前的大劫度了再說……

小聖先開口了：“你犯門規，我姐將你揪出問道閣，讓你承難以承之重，是你罪有應得。但你為我治好了惡疾，終是事實，我今日送你一程，真心實意！”

啥？

林蘇大意外，不是來扁他的，真心實意送他的？

你跟你姐姐沒有流啊？

這也正常，畢竟是封建禮教熏陶下的聖啊，誰好意思跟別人就敏位置死糾啊？

他整個人一下子放松了：“聖真是……真是有原則啊！”

“那是自然！”小聖微微一笑：“江湖行事，快意恩仇，得罪本姑娘的，本姑娘追到天涯海角都不會放過他，但對本姑娘有恩惠的，本姑娘亦是報之以惠。”

什麽？

離開不代表結束，將來還有可能會追責麽？

林蘇剛剛舒緩的蛋又有點發，強笑道：“聖說笑了，聖天人之姿，懷寬廣，豈是睚眥必報之人？說回來你此番惡疾痊愈，也得益于你的懷寬廣。”

聖微微一愣：“何意？”

林蘇道：“你之惡疾名‘千千結’，源于偏執，終于釋懷，此後如有再犯，只需放下執念，心境通達，最多四日即消。”

一番解答，聖心頭好生激。

也好生慶幸。

幸好今天自己心存善念送他這一程，不然，如何得知“千千結”的真解？

老人們說心存善念自有善報，誠不我欺也！

決計想不到，這番“真解”是一句話引出來的。

林蘇有點害怕下個月來“那個啥”的時候，睚眥必報地追他個天涯海角，先給打個預防針——一旦來那啥了，你得先自我檢討，然後放下找林某人麻煩的執念，最神奇的是，這“惡疾”，真的會四天痊愈！

但林蘇底線也是有的，“放下執念、心境通達”對于任何人而言，都算是良藥，有病治病，無病健康心的那種，不至于將小聖忽悠瘸……

一路上氣氛好的，藍天白雲，春風萬裏的，林蘇景生，很想上幾首詩，唱上一段“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白雲下面不知啥在跑”，幸好他沒忘記面前這個小聖“悲慘”世，才掐住了詩唱歌的沖，不用文道刺激。

不知過了多久，銀舟從天而降，一條大江映眼簾，一座古城也在腳下。

“曲州海寧城到了！”聖銀舟降落于城外：“將來如若有緣，江湖上再會！”

“將來真有再會的可能麽？”林蘇喃喃道。

“有啊，或許你可以去尋找那位佛門高僧，問問他你道門不能開啓的原因，只要破開此門，你與靈溪同門，自有修行途中再會的一天……”

銀舟破空而起，只一閃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蘇怔怔地看著小夭：“終于踏上塵世間了，小夭，你最想要的是什麽？”

小夭：“一袋子糖豆！”

林蘇橫一眼：“看你這格局……敢不敢要點大的？”

“……兩袋糖豆！”

林蘇哈哈大笑，拉住的手：“走！我們先回府，然後滿城給你找糖豆……”

海寧府，是曲州的一個府，下面還有縣，拿到現代社會來說，是地級市。

這個時代，自然沒有鋼筋水泥構築的高樓大廈，沒有車水馬龍，但亭臺樓閣，風無邊，林蘇看著街道兩側的雕梁畫棟，看著滿大街或穿綾羅綢緞，或不蔽的過往行人，聽著酒樓裏傳來的“爺，慢走”、“爺，請進”的稱呼，頗有幾分新奇。

書上說封建社會人丁稀，遠沒有現代社會的人口度，但在這個世界并不適用。

小小一座府城，就演繹出了林蘇想象中的大宋汴梁的熱鬧繁華。

但他卻也知道，這不是大宋，這個世界更加神奇詭。

哪怕是城中，都小端倪，比如說，他看到了幾只奇異的坐騎，似狼似馬，比如說眼所及，長江之上，一人踏波而去，此人不象修行人，倒象是一個文人。

小夭一路在口水，聞到酒樓的香氣時就開始，路過水果攤時也，林蘇知道了，他自己都了，小聖自己不太食人間煙火，銀舟上也沒準備吃食，十幾個時辰下來，世的兄妹倆全都了前後背，但他們沒錢啊。

好不容易詐騙到小半壇銀子，全被三長老給散了，他們上一個銅板都沒有。

所以，林蘇只能安，丫頭你先忍一忍，等會兒到家了，我家是侯府，什麽吃的沒有？給你做一頓大餐，燒、烤羊排隊上，來整只的！

丫頭口水嘩嘩下。

林蘇牽著來到一家布店前，裏面的老頭擡眼：“這位公子，要做服麽？”

“掌櫃的，我打聽下，定南侯府是在哪裏？”

但老頭的表很奇怪，眉頭微微一皺：“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掌櫃的為何會如此問？”林蘇也皺眉了。

老頭道：“因為本地人都知道，定南侯府犯事了，沒定南侯府了……”

什麽？林蘇臉大變！

他邊的小夭臉也變了！

“發生了什麽事？掌櫃的你說下……”

掌櫃的左右看看，沒人關注，他低聲音說了……

三個月前，定南侯犯事了，被陛下下旨斬了，定南侯之封號，也已經被奪，家産封地全被抄，丫頭下人樹倒猢猻散，世上再沒有定南侯府了，幸好陛下仁慈，還給人家孤兒寡母的留下了往日的宅子，諾，就在那邊……

林蘇這一刻有些失落，也有一種莫名的悲哀。

好不容易找到的家，已經家破人亡。

萬裏奔波而回，卻不是想象中的模樣。

雖然說他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他心理上與定南侯府并沒有什麽關聯，但他還是有一種空落落的覺，很難懂，卻也很真實……

林蘇手上傳來，小夭抓著他的手：“哥哥，別難過，小夭陪著你……”

是經歷過失親之痛的，沒了家之後，世界于是冰窖般的寒冷，直到哥哥出現，才重新聞到了春天的花香，看到了的七彩，但如今，哥哥的家也出事了。不知道怎麽去安哥哥，唯有牽起哥哥的手，告訴他，哥哥別哭，有小夭呢……

哥哥沒有哭，反而先流淚了。

林蘇輕輕掉的淚：“走吧，回家！”

穿過繁華的街道，前面是一大庭院，背靠後面的高山，左鄰萬裏長江水，怎麽看也是一繁華地，然而，門前的野草叢生，一只野狗孤獨地覓食，瞬間將一座侯府的破敗完刻畫。

伴著吱呀一聲凄涼的門軸轉聲，林蘇踏了昔日的定南侯府——他這的家。

空曠的前院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只有瘋長的野草，掩蓋著昔日的輝煌。

進後院，一個丫頭模樣的人踏出了正堂，目一落到林蘇臉上，立刻發出了一聲驚天地的大：“三公子……夫人，三公子回來了！”

後的正堂裏面傳來“哐啷”一聲，似乎打翻了什麽東西，很快，一個大約四五十歲年紀的婦人在一個二十多歲年輕人攙扶下，從裏面出來，一看到林蘇就激了，蒼白而憔悴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縷病態的紅霞，眼中也流下了熱淚，搶上幾步一把抓住林蘇的雙手，泣道：“三郎，你終于回來了，娘生怕這一病離你而去，見不到你最後一面……”

著澎湃的心，著手上傳來的溫度，林蘇的心頭也悄然泛起漣漪，如果他有寫日記的習慣，也許會這樣寫下：

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八十三天，我回到了前的家。

侯府已然破敗得看不到半點希，每個人似乎都已經走到了末路窮途。

理論上我與定南侯府沒有任何關系，但也許是脈有著神的牽引力，我分明到了濃濃的母與手足之。

船行萬裏，終有歸路，我這條漂泊之舟，回港了！

侍小桃端來的稀湯粥，清亮可見底，另外還有兩只窩窩頭，黃黃的，的，如果拿到林蘇曾經的那個世界，只怕狗都不吃。但林蘇和小夭大口地吃了，吃飯的過程中，母親還一直抓著他的襟，似乎生怕一松手，他就跑了。

吃完了飯，旁邊的二哥輕聲道：“娘，三弟這也回來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待孩兒再為娘寫上一篇《導氣文》，助娘早日康複。”

“二郎，你也不宜勞過度……”

“放心，娘，孩兒還撐得住！”

他掏出一張金的紙，墨盒打開，室中彌漫出一縷奇異的清香，二哥筆落金紙之上，寫下一篇文……

“天地之氣，文道之雄，人以骨立，氣人中……”

金彌漫，窗外的夕消減，似乎夕都融了這篇文字中。

而二哥的臉一點點蒼白，寫得無比的吃力，似乎落在金紙上的每個字，都在吞噬著他的力，文過半，金搖曳，他的筆尖也抖了起來，隨著最後一筆落下，二哥搖搖墜。

小桃解開母親頸部的扣子，頸上麻麻的全是字跡，“天地之氣，文道之雄……”層層疊疊，深的帶點淡紅，淺的已經接近消逝。

這篇新的文字上母親的頸部，金紙上的文字完全消逝，轉移到了母親的頸部，母親蒼白的臉變得紅，輕輕吐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

林蘇看得好不驚奇，這就是文道偉力，還能治病？

二哥慢慢站直：“三弟，娘睡了，你跟我去祠堂，給爹爹上柱香吧。”

爹爹被斬首之時，林蘇在靈溪宗，連消息都沒有得到，此刻回到家中，自然該給爹爹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