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換不了棺材里那濃濃的又很怪異的氣味，也看不得那泡在水中幾乎快要爛的骸骨。但抱著不能錯過任何線索的念頭，他依然看的很仔細。這一看，便看出了些許端倪。

換做任何人，看到這骸骨時，都會覺得，這骸骨快要爛了，只剩下一點附著在骨頭上的碎。可王換敏銳的察覺出，這只是一個錯覺，這骸骨，原本就爛的只剩下骨頭，而那些附著在骨頭上的碎，似乎是新長出來的。

這可能是王換半輩子所遇到過的最詭異，也最神奇的事，若是講給別人聽，人家多半會以為他失心瘋了。可王換相信，只因為這骸骨的小指骨，是一截黃金骨頭，所以，王換相信，這截黃金骨頭，能讓這骸骨長出新的。

他想了想，那個在煙欄討煙土吃的土龍說過，他跟宋阿三當初挖開老道士的墳時，只看到了一已經腐爛殆盡的骨架，接著就被一團小影子給咬了。算算時間，過去了能有兩年多，也就是這兩年時間里，老道士爛的只剩骨頭的骨架上，就長出了這些，這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這一瞬間，王換的心好像要從膛中蹦出，因為他原本也不敢完全肯定，黃金骨頭是不是真如傳說中那樣神奇，只不過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相信傳說是真的。可今天親眼看到這一切，王換大約能夠確定，黃金骨頭，必然和傳說中的一模一樣。

他的興，他的喜悅，溢于言表，也就是這麼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在西頭鬼市所吃的苦，所的累，都很值得，不僅如此，即便為了尋找完整的黃金骨頭，耗費自己一生的時間，同樣值得。

他繼續劃著棺材里的水，但沒有看到其余的黃金骨，水很難完全清理出去，王換用鏟子講棺材中的骸骨撬了起來，仔仔細細的找了兩遍，確實沒有黃金骨頭，當初提供這條線索的土龍說的沒錯，骸骨上只有一截指骨。

王換很小心，每一塊黃金骨頭對他來說都是無價之寶。他慢慢的蹲下來，取出一把刀子，將黃金骨上的泥土和污刮去。黃金骨出了本，王換不會看錯，這是真正的黃金骨。

這截指骨，是鑲嵌在骸骨右手上的，幾乎和骸骨連為一，王換用刀子撬了一會兒，然後住黃金骨，用力一掰。

喀吧一聲，黃金骨被掰了下來，就在黃金骨被掰掉的那一瞬間，王換的余看到浸泡在水中的骸骨，似乎了。

就在這電火石的剎那，一直懶洋洋趴在一旁的狐貍狗突然又了。狐貍狗上的狗落了不，但跳躍之間，依然像是一團火紅的。

狐貍狗風馳電掣似的，直接撲上棺材，張口在骸骨的額頭上一啃。這時，王換的目已向了這邊，他約約看到，一團幾乎辨認不出的極淡極淡的，從骸骨的額頭蹦出來，被狐貍狗一口吞了下去。

骸骨在水中抖了一下，隨即，完整的骸骨宛若被一把無形的錘子砸中，咔啦咔啦的散了一堆雜七雜八的骨。

狐貍狗站在棺材外沿上，眼睛瞪的很圓，使勁著脖子。那種覺，就好像活生生吞下去一個煮蛋，被卡在嗓子里噎住了一般。

王換覺頭上冒汗，狐貍狗若是死了，他會很愧疚，而且回去也無法跟道人代，道人那個臭脾氣，把狐貍狗看的比自己老婆都要，很可能會為了狐貍狗翻臉。

王換一把抱住狐貍狗，然後拔出鏟，用它撐住子，從坑底翻了上來。狐貍狗的模樣似乎不太好，小小的子來回搐幾下，四條蹬的直的。等王換把它帶上來時，狐貍狗的軀仿佛已經開始僵。

王換將黃金骨收好，其余的東西全都丟下不要了，抱起狐貍狗就走。他不知道狐貍狗是怎麼回事，現在只能盡力的朝回趕，看看能不能救活狐貍狗。

這一次，為了保住黃金骨，也為了救活狐貍狗，王換再也不管白天還是黑夜，立刻夤夜翻越那座極難翻過的山。因為走過一次，對路途悉，再加上想要盡早離開，王換拼盡全力，用了大半天時間，翻到了山的另一邊。

在山腳下，王換覺得心慌，狐貍狗沒有一點聲息，子徹底僵了。他覺對不住道人，心里想著回去之後，該拿什麼東西去盡力補償給道人。

王換順著原路，一直走到了和老船家分開的河岸，老船家很愜意，正在小船上打盹，王換上了船，老船家可能也想早點回家，馬上起開船。

狐貍狗被放到一旁，王換點了支煙，老船家回頭看了看，又搖了搖頭，說道：“這狗死的可惜。”

王換默不作聲的煙，一口氣了三四支，等他又拿起一支煙時，旁僵的和木頭一般的狐貍狗，一條突然了。

這一起來，狐貍狗仿佛被雷劈了似的，抖個不停，抖了好一會兒，它突然就翻趴到地上，兩只眼睛糊里糊涂的，和剛睡醒一樣。

王換不知道這條狐貍狗命這麼，看起來死的的，卻還能活過來。他松了口氣，這下總算能給道人個代了。

“可惜，你的狗食都丟了，忍忍吧。”王換手了狐貍狗的腦袋，狐貍狗很疲憊，但子依然和道人一樣怪，把腦袋轉到一旁。

小船順著眉尖河北上，夜之後，回到了西頭城。王換帶著狐貍狗，從木柵欄外繞了遠路，來到道人的板屋。

板屋外，幾個關中刀客依然躲在角落中打盹，板屋里面，道人的那張大桌子上依然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食。

“狗還給你。”王換把狐貍狗放在桌上，自己端了只盤子吃牛。

道人小心翼翼抱起狐貍狗，只看了一眼，臉立刻就綠了。

“你把這條狗毀了。”道人一瞬間咬牙切齒，恨不得從王換上咬下一塊。

“這不是好好的？”

“好什麼！”道人把狐貍狗抱到王換面前，直到此時，王換才看見狐貍狗的眼神。

狐貍狗的眼睛原本是很亮的，充滿了靈。可現在，狐貍狗的眼神黯淡無，有一片灰撲撲的暗，這片暗充斥在眼眶中，讓狐貍狗看起來無打采。

王換端著盤子，頓時說不出話了，他突然想起來，狐貍狗在那骸骨額頭上吞下去一團幾乎察覺不出的淡。

到了這時候，王換才真正會到，自己這條命，沒準就是狐貍狗給救回來的。

道人咬牙切齒的盯著王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了口氣，坐在桌前，倒了杯酒，一口氣喝掉。

“老子和你說句話，你信不信。”道人了狐貍狗上斑斑駁駁的赤紅的，說道：“有時候，人會害你，狗卻不會。”

“我信。”

“小狐貍若是真死了，老子以後便不再養狗了，傷不起這個心。”道人嘆了口氣，又盯住王換，說道：“你記住，你欠老子一個人。”

王換點點頭，無論是人，還是狗，既然有了恩，那是一定要記住的。

王換從道人的板屋出來，恰好又看到蘇坐在花姐的板屋外頭，小心的修著指甲。蘇修的很用心，沒看到王換，王換想起花姐那張如同天天被水牛泡過的臉，轉頭走了。

西頭鬼市，仿佛一百年都沒有改變過，變的只是這里的人。王換走的很快，連著幾天奔波在外，他想盡快找到黑魁，三羊鄉那幾個土龍最近得手了一批貨，要跟王換易。貨倉快要空了，不進些貨，就會影響進項，這是眼下第一等大事，王換想代黑魁，這幾天要仔細些。

路過煙欄時，阿苦坐在外面晾，看到王換，阿苦親熱的喊了一聲。王換不太喜歡煙欄這個地方，每每從煙欄經過，他都覺得，這好像是人間的地獄。

“阿弟，來，聊兩句。”

王換走過去時，阿苦就撐著子站起來，對王換使了個眼。他們一起順著兩排板屋之間的過道走到最後，在苦田人平時聚集的大屋里，師爺和一個頭漢子正在喝酒。

“這是我弟弟，親弟弟，我們都他小二。”阿苦指著那個頭，對王換說道：“我的這些日子一定恢復不了，小二正巧從福建那邊回來，就喊他過來幫幫忙。”

小二對王換木訥的點點頭，跟許多苦田人一樣，小二似乎不太會說話。他的很厚，整個人看上去愣愣的。

“王換阿弟。”阿苦撒了一把水煮蠶豆，又給王換倒了杯酒，說道：“有些風聲了出來，十三堂是不是沖你的貨倉下手了？”

“手在他們上長著，下不下手，我也攔不住。”

“我總覺得，不能始終他們在我們頭上。”阿苦了自己的頭，說道：“眼下，有個又能掙錢，有能替你解恨的門路，你要不要一起做？”

“什麼門路？”

“你還記得不記得，當時在姚村讓你看的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