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棠看著前方，輕聲：“家？”

“我不回去。”

年道：“嗐，你小小年紀莫要想不開啊，無論如何，家里肯定是最好的，就算你現在…現在暫時犯了錯誤，但只要肯好好認錯，父母肯定可以原諒你的。”

潘棠不答，覺得這個年有點吵。

年撇撇，“好了，我休息好要走了，再會啊小娘子。”他重新背上劍，往長安城里去。

亭子里又只剩下一個人，路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一人是，潘棠再也沒有見到那個悉的影。

良久之後，嚴瑛趕到，見到亭子里端坐的潘棠。曼姝和般若也來了，兩人見到潘棠擔憂地看著。

潘棠此刻卻前所未有地平靜，沒再抱怨，也沒說發生了什麼。

只是對著面前三人淡淡道：“我把他弄丟了，他不會再回來了…”

曼姝問：“娘子，我們接下來去哪里？廣陵嗎？”

“不去廣陵，我要留在長安。”

曼姝看見二娘子的眼中燒起一團火。

第67章 翼濟遼三州節度使定遠侯衛罡

三月十五，月圓

朝北的道上，一輛馬車急速行駛著，駕車之人正是木影。馬車，衛琢昏倒過去，但此時已經有要轉醒的跡象，沒過多久，他就睜開眼睛。

旁邊照看的一人連忙告訴外面的木影：“木統領，主醒了。”

“你出來駕馬。”木影道。

兩人互換了位置，木影坐到車，手過去衛琢的額頭，沒到就被衛琢抬手截住。

衛琢用力握住木影的手腕，坐起，和木影對峙。誰料木影另一只手將他手指一掰開，掙束縛。

木影道：“主中蠱毒，剛服完緩解的藥，此時功力全失，四肢無力，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

“你們要帶我去哪？”

“回北境。”木影直截了當道。“主已經在京城耽擱了太多時間，主上等您多時，早已不耐煩。我和丹心送您回北境，剩下的兄弟留在京城繼續完任務。”

衛琢拉開車簾，看了眼窗外的景，這地方對他來說完全陌生，不知道他們已經離開京城多遠了。

“還在等我。”他道。

木影不屑一笑，“主被那子迷了心智，所以才被連累至此，木影敢保證，您恢復記憶之後，一定不會再因那子流連。您一直拖到十四日晚上，就是想接那子逃出京城，甚至不惜以毒發為代價。您可知，若是臨行前主上沒有給屬下這顆解藥，您已經蠱毒發作，命喪黃泉了。”

衛琢沉默不語，“我賭對了，你有解藥，只是不愿意拿出來。”

“主一如既往料事如神。”木影臉上泛起苦，主依舊是那個主，只是失去記憶之後，他會為了那個子算計一切，包括北境的兄弟們。

想起那個子，木影心中憑空多出一恨意。

這子挾恩圖報，將主一直綁在邊，甚至蠱得主為以涉險，實在是該殺。他們北境的主，不該有任何肋。

木影看向衛琢的目帶上一心虛，木影深知，他此時能和主用這種態度說話，全是因為主失去記憶，子也和以往有所不同。不然就按以前主的行事風格，他已經死千千萬萬次了，哪有還會有機會威脅主？

“我們這是在哪里？”衛琢問。

“馬車已經從昨晚駛到現在，長安遠在千里之外，主你回不去了。就算您回去，解藥作用只有三日，三日一過，您照樣要毒發。”

衛琢蹙眉頭，“我走時沒留下只言片語，若是回去沒找到我，定然會誤會我不告而別。”

“主還是心這些，不殺了那子已經是最大的仁慈。若是被主上知道了的存在，焉知還有沒有命在？”

“你沒有告訴他？”衛琢問。

木影低下頭，不知為何，他確實沒有將那子的消息傳給主上，“沒有。”他道。

“那就以後也不要說，既然我已回北境，那長安過往種種皆雲煙，無需再提。”

木影驚訝，“主真的放下了？”

衛琢掃去一個銳利的眼神，木影立即垂眸，“主恕罪。”

衛琢沒再看他，而是將目瞥向窗外，那雙琥珀眸子里的寒意越積越濃。

他本以為可以撐到十五日，沒想到提前毒發。彼時他正在別君亭中，等著二娘子來兌現的約定。

衛琢知道，這一晚對二娘子的重要，已經經歷了姐姐病危，不能再承他的離去了。

但澄澈月下，氣上涌，他的越來越不對勁，疼痛不到片刻就蔓延到四肢百骸，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猛烈。如極的兇撕扯著他的軀，他頓時跪下，痛得難以抵抗。

衛琢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死亡，而是潘棠。至，至讓他帶著先離開這地方，帶逃離這個牢籠。

就算不能相伴一生，也應許他為做最後一件事。

事實證明，老天不會總是聽見人的心愿的。衛琢突然恨自己從前都對神佛一屑不顧，若是他誠心發愿過，是否今日就能得到庇佑？

他強忍著疼痛，到蔽吐出一口鮮，將要失去意識時，看見了木影。

“主！”

“主請速速與我等回北境，您的毒不能再耽擱了。”

衛琢道：“解藥給我。”

“主不可，解藥只能解一時之毒，不是長久之計。”

“解藥給我。”他再重復。

木影無法，坦誠道：“解藥只有一顆，主上只給了屬下一顆解藥，其余的…需要您回北境。”

衛琢自嘲地低低笑起來，“橫豎一個死。”

他拔出春意，一劍揮向木影。木影迅速後退，自腰間出長鞭，一鞭迎上。

木影眼中閃過糾結，最後做出決定，他高聲道：“影衛聽令，拿下衛琢…但不可傷人。”

一言落下，四面埋伏的影衛傾巢而出，幾十個人將衛琢團團圍住。

木影道：“主您剛剛毒發，功力盡失，不是我們的對手。”

“那就來試試。”

衛琢抹去角鮮，出劍迎上攻來的影衛。

眼看幾個回合，倒在他劍下的人越來越多，木影退到一旁，眉頭皺，終是不忍。

高聲喊道：“這些都是主上為您培養的影衛，自小便跟隨你側保護您，您今日真要與他們為敵嗎？”

衛琢手起刀落，沒有半分猶豫，他沒有記憶，不是衛琢。況且這些人對他亦是沒有任何手下留，影衛效忠的不是他，而是木影口中的那個主上。

木影實在不忍，看著一個個倒下去的兄弟，他終于拿出了一直藏在口的一短笛子。他吹奏起來。

短笛聲音尖銳刺耳，一聲聲直往腦子里灌，像是萬銀針刺在大腦上，衛琢頓時頭痛裂。

他捂頭倒地，手不控制地放下劍柄。

衛琢驚訝看向遠的木影，再環顧四周，其他人竟然毫不影響，他再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刀抵住脖子。

“這是什麼”

木影道：“這是主上給屬下的短笛，可以暫時控住您的蠱蟲。”

衛琢怒視木影，眼神似乎要將人撕碎，這是重逢以來，木影第一次在主眼中看見殺意。

衛琢總算明白，自己心底那份對北境的抗拒來自何了。

沒有人愿意被控。

而他卻因為蠱毒，被那個所謂的主上控制了十幾年。

隨後，木影控制蠱蟲讓衛琢昏迷，又給他喂下一顆解藥。

衛琢的思緒回到現在。

馬車飛馳，外面景象不斷變化，樹木大多是枯的，一顆顆筆直地樹立著，稀稀落落并不集，遠綿延不絕的是黃土做的矮山。這般景象…如此悉，衛琢敢肯定，他們離北境不遠了。

在大虞，北境只是一個籠統的稱呼，若是要細分，整個北境可分為四塊區域。

分別是東面翼州，西面永州，南面濟州，北面遼州。

其中最西面的永州由嚴瑛的父親，也就是嚴老將軍管轄，是嚴家軍的駐地。而翼濟遼三州則是定遠侯衛罡管轄，近些年來，衛罡屢次戰勝突厥，逐漸獲得三州權力，更是在三年前獲封三州的節度使。衛罡所率領的定遠軍就在翼濟遼三州駐軍。

嚴家軍和定遠軍向來不對付，互相想要吞并對方駐地。可永州易守難攻，給衛罡暗中作的機會不多，外加上嚴老將軍尚老當益壯，是以兩勢力一直相持。

以上這些，都是衛琢在京城時搜集來的報。木影其實從未真正告訴過他他的真實份，只是籠統說了一個名字“衛琢”。

但據這些，他不難知道，自己和那個定遠侯衛罡有著千萬縷的聯系。木影口中的那個主上，應當就是定遠侯衛罡本人。

馬車又疾馳了一整個白天，終于在十六日夜里到達北境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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