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紀事》 第10頁
夏清晚的臉蛋兒騰得紅了,嚨發說不出話,怔怔地與他對看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
“叮。”
電梯到了四層,烏泱烏泱下了大半數人。
葉裴修突然覺得,還是人多點好。
他收回手臂,轉過,抬手扯松了領口。
夏清晚站在他背後,無聲捂住臉,輕拍了拍面頰。
臉上還是發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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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裁鋪在次頂層,面積很大,站在門口乍一看,不像定制服裝店,倒像是宋韻的茶室。
淺褐調,羅馬簾低垂,午後的經此一濾,唯落下淺淡的影。
中廳橫著一張長桌,大肚窄口瓷瓶里著一枝橫斜蜿蜒的桃枝,旁邊一套茶,除此之外,別無他。
簡潔典雅。
一個穿著宋錦短衫的老太太從側邊推拉門里走出來,慈眉善目的笑臉,“葉先生,請坐下喝杯茶。”
話沒說完就看到夏清晚,眼睛一亮,說,“這是上個月趕出的那件子?”
夏清晚點點頭,笑說,“謝謝您,穿著很舒服。”
“您貴姓?”
“免貴姓夏。”
大約是自己的作品被穿在合適的人上,老太太上上下下仔細欣賞了一番,轉而問葉裴修,“葉先生,今兒是來?”
葉裴修在圈椅上坐下來,“我上次讓你做的幾套服,今兒過來取。”
“好,”老太太馬上反應過來,“是夏小姐跟我來拿?”
“對。”
夏清晚跟過去。
老太太帶著進了側門。
里頭窸窸窣窣傳來低低的談聲。
葉裴修接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王敬梓,“我看著阿姨把園子里打掃完了,那我就走了啊?”
“嗯,你忙你的。”
那邊王敬梓意味深長地問,“剛才看你走得匆忙,是有什麼急事嗎?需不需要我過去?”
葉裴修本來閑坐在園子池塘邊看書喂魚,給夏清晚打了通電話之後,他拿起車鑰匙就走,原本帶著清潔阿姨過來的王敬梓就被撂在了那里。
葉裴修笑罵他一句,“明知故問?”
王敬梓也笑起來,“看你心不錯我就放心了。”
掛斷電話,葉裴修閉目養神。
新上任,這陣子工作多的如山倒,他每天只睡五個小時。
今兒周末,生鐘使然也早早就起來了,健洗澡喂魚看書,心卻靜不下來。
“葉裴修。”
他睜開眼轉頭看過去。
夏清晚手里提著袋子,好像有點歉意,走過來在他邊低聲說,“你等久了嗎?吳順便給我量了尺寸,就耽誤了些時間。”
吳笑說,“夏小姐一疊聲說不需要給做服,我就想著先留個尺寸,待改日有合適的料子再說。”
“勞你費心,有合適的盡管給做,知會我一聲,我派人來取。”
“好好。”
下樓上車,葉裴修問,“還要去哪兒?”
“還要去趟中醫院,醫生照藥方配了藥給,”夏清晚系上安全帶,問,“會不會太麻煩你?”
“順路。”
葉裴修已經打轉方向盤,駛出地下車庫。
“哦對,你原本說也有事需要我幫忙,是什麼事啊?”
葉裴修想了一下,“不是大事,卻也只能問你,”過了個路口,他才繼續道,“我有個表妹,過兩個月要來京大念書,熱鬧,最怕沒朋友,央求我介紹幾個朋友給。”
“好呀,我沒問題。”
“這麼爽快?”葉裴修看一眼,“看你平時是喜靜不喜的樣子,還以為你會嫌麻煩推辭。”
“旁人我可能會拒絕,但是您……你幫過我很多次,于于理我都應該回報一點。”
回報。
“我怎麼不知道我幫過你什麼?”
“上次你幫我解圍,請我吃飯,”夏清晚一件一件數著說,“今天還麻煩你親自送我一趟。”
“是嗎?”葉裴修輕笑了一下,喜怒莫辨,“那改天我若是幫你更大的忙,你打算怎麼回報我?”
夏清晚覺到他好像有點不高興,拼命思索,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一句惹到他了。
偏過頭去,沒再吭聲。
此後一路無話。
到中醫院取了藥,葉裴修把送回大院,讓他在大門口停就好,葉裴修也沒多說什麼,只道,“注意安全。”
下了車,道,“謝謝你跑這一趟送我,還有,等你有空,把我的微信推給你表妹就好,我會跟聯系。”
“嗯。”
葉裴修帶了把方向盤,車子駛遠。
夏清晚提著兩個袋子,慢吞吞往大院里頭走。
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句話出了差錯?
真若細究起來,也并不是葉先生剛剛擺了什麼臉,而是他這個人自有一種喜怒莫辨的莫測氣質,又看似沉穩隨和不形于,反而更讓人張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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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周末。
王敬梓照例帶打掃阿姨來園子。
按照習慣,葉裴修這會兒應該剛起床,也許正在浴室沖澡,王敬梓特意囑咐阿姨,先不往浴室去,先打掃外面院子。
拉開落地窗窗簾,卻見穿著浴袍的葉裴修正坐在池塘邊圈椅上,一手撐著額角,半睡半醒的模樣。旁邊矮幾上倒著一個空酒瓶。
晨熹微,照著圈椅上他的背影,卻顯得冷寂孤遠。
王敬梓走過去,繞到他面前,低聲,“葉總?裴修?”
葉裴修沒睜眼,問,“幾點了。”
聲音里有幾分殘酒未消的沙啞。
“七點半。”
王敬梓道,“你不會沒睡覺吧?熬夜喝酒?”
“鳥聲把我吵醒了。”
“我把打掃阿姨帶來了。”
王敬梓說,“我先去熬個醒酒湯吧,你要不要去睡會兒?我去把臥室窗戶關上。”
“甭管我。”
他說著站起往臥室去。
王敬梓跟著葉裴修許多年了,本職是他的書兼司機,偶爾也幫著他理些日常生活上的瑣事。
毫不夸張地說,葉裴修的家人朋友,都只能夠接到他的某幾個片面,唯有王敬梓能了解到他工作生活甚至居家的甚多側面,王敬梓應該是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可即便如此,有些時候,就像眼下,王敬梓也自認為,他并不了解葉裴修。
葉裴修工作嚴格務實,私下面對下屬多很隨和,和朋友聚會酒宴時,是公子哥的散漫派頭,面對葉家或者梁,溫潤孝順。
可這些解構,好像都不是真實的他。
真實的他,喜怒無常,興味闌珊。
熬醒酒湯時,王敬梓冥思苦想。
把事一件一件往前倒,最後落腳到——
難不葉裴修和夏小姐之間鬧了點不愉快?
王敬梓認為不至于。葉裴修事有度,對待下屬尚且抓大放小有張有弛,不至于跟一個小姑娘較真。
端著一小瓷碗醒酒湯,王敬梓來到客廳,就見葉裴修已經洗過澡換了服,白黑坐在沙發上看書。
黑白分明,清新儒雅。
王敬梓把瓷碗遞給他。
葉裴修沒抬眼,接過來三兩下喝完,遞還給他,抬了抬手,沒打采地說,“把窗簾拉上一層,太刺眼。”
王敬梓拉上一層半的白紗簾,室頓時涼了些許。
靜靜等待那涼塵埃落定,氣氛也像是隨之平緩下來了,王敬梓才閑聊似的說,“夏小姐什麼時候過來聽唱片?”
他知道,雖然面兒上不顯,葉裴修這會兒實則很沒有耐,不喜旁人兜著圈子說話。
他話音落,過了足足三五秒,葉裴修才說,“怎麼,你很想見?”
這話誰敢接啊?
王敬梓噤聲。
過片刻,眼見葉裴修撂了書,了鼻梁,他才又故作松快地笑笑,說,“我還以為,上周末你們見面,你會提起這件事。”
葉裴修起眼皮看他一眼,冷笑,“那算哪門子見面?”
不過是他上趕著,抓住機會假借名義而已。
還真是因為這事兒啊?
王敬梓聯想起上周末他打完電話,抓起車鑰匙出門的架勢,這前後的反差,也不由覺得有趣。
想也合理,葉裴修自然有世家公子哥的傲氣,那夏小姐子又冷淡,兩人三兩句沒說到一起去,也是有的。
“夏小姐為人客氣禮貌,如果有哪句話沒說好,應該也不是有意得罪你。”
葉裴修抬眸看他一眼,那意思是:還用得著你說?
他怎麼會不理解呢。
家教嚴,跟旁人說話總是和而疏離,那樣的世,小時候一個人被寄養在南方,好不容易回到上京來,又是個嚴厲的子,對人防備心重、時時刻刻要跟人劃清界限,也是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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