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里充斥著不可置信，細究，還有對鶴遂的嗤屑。

周念抿著淺緋的，沒接話茬。

怕說錯話。

也不喜歡對方的話題。

見沉默著，店員阿姨還在往下說：“乖丫頭，你可得離那種壞小子壞一點！你不知道喲，他走進店里時看我一眼，把我怵得……皮疙瘩直竄……”

話說到最後，更像是自顧自地嘟噥抱怨。

周念默默從店中退出來。

喧鳥覆春洲的四月，鎮上的鳥兒眼可見地變多，杜鵑，燕子，喜鵲等都容易見到。

一只翠鳥從周念頭頂飛過，停在前方廊檐上，細爪跳來跳去。

那只翠鳥真的很漂亮，小黑腦袋平平無奇，翅膀卻是寶藍的，被一照，就泛出漂亮的自然澤。

只是周念卻無心賞鳥，心里想的全是另外一件事。

所有人都在離鶴遂遠點。

冉銀。

羅強。

藥店阿姨。

……

就連鶴遂自己，也讓離他遠點。

越是這樣，周念越不想照做，從小到大都在聽話照做，完每一件大人希完的事。

嚴格按照既定的軌道生長，從不越軌。

在鶴遂上，周念看見的是上從來不曾有的東西——張揚，野，隨心所的自由，如一陣在曠野久吹而不散的風。

得承認被吸引，否則也不會執意想要畫他。

周念決定再找機會問問他。

是真的想畫他。

不知不覺間，周念已經走到家門口，怔住，有些驚訝自己竟然想鶴遂想了一路。

搖搖頭清空思緒，周念抬手推門往里，穿過院子進堂屋。

堂屋里有一條長長的茶案，案上點著熏香。

一細細的淺褐線香，豎立在花瓣狀的陶瓷香中，散發出的淡香是小豆蔻的味道，溫和又舒緩。

家里常年都點著這種香，周念避不過惹香上，被小豆蔻的味道裹滿周。

這味道似乎很招人喜歡，時不時有人問噴的什麼香水。

香要燃盡了。

周念到茶案前重新點燃一香，背後傳來冉銀的腳步聲，菜盤放在桌上的輕響聲，還有冉銀的說話聲：“吃飯了，七斤。”

周念把香好：“好。”

到八仙桌前坐下，擺在周念眼前的菜賣相不錯：九轉大腸，清燒香菇，玉米排骨湯。

在吃食這方面，冉銀可謂是下足功夫，一個月的菜做下來可以不帶重樣。

冉銀將一圈油潤紅亮的大腸放進周念碗里：“快嘗嘗。”

看著那圈大腸，周念牙很快就開始發酸，口腔里分泌出大量的清口水，很清楚這是想吐的征兆。

不喜歡臟，任何任何部位的臟都不喜歡。

只是從來沒得選。

周念用筷子夾起那圈大腸，在冉銀的注視下，溫吞地張咬住。

然而大腸口綿膩，本咬不斷，只能整個塞進里。

腥得直沖天靈蓋。

但凡周念再多嚼一下，都會忍不住吐出來，好在很有經驗，直接囫圇吞下。

冉銀笑著問：“好吃吧？”

周念忍著惡心，臉上卻還是乖巧笑容，點點頭：“嗯。”

“對了。”冉銀想到一件事，“我這個周末要去趟市里，理你爸保險理賠的事，有可能會在市里住一晚。”

“……好。”周念咀嚼的作慢下來。

半年前，周盡商因意外去世，生前購買過多份人生意外險，加起來保額超千萬。

目前無一家保險公司進行理賠，都還在走流程。

冉銀接著說：“到時候我會把飯菜提前做好，分每一頓的量凍冰箱，你吃的時候拿出來熱一下就行。”

周念想到爸爸，有些走神。

“七斤，你聽到沒有？”冉銀用筷子在眼前晃了晃。

周盡商慘厲的死狀在腦里一閃而過。

周念打了個寒噤。

筷子的虛影將周念拉回現實，忙應：“知道了媽媽。”

好不容易捱到午飯時間結束，周念以最快的速度上樓，回房間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沖進洗手間。

翻開馬桶蓋的速度極而流。

周念跪坐在冰冷的瓷磚上，扶著馬桶的水箱吐得暈天黑地。

刑時間還沒結束，周念耳尖地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一，眼里流出恐懼。

要是被冉銀看見飯後嘔吐，後果難以想象。

“七斤——”

冉銀已經走進房間，聲音越來越近。

洗手間的門半敞著，只要冉銀再往前走幾步，拐個彎，就能看見馬桶前的周念。

下一秒周念看見的是冉銀悉的玫紅居家拖鞋。

完了。

被看見一定會完蛋。

沒有一秒鐘多余的時間給周念思考，憑著本能飛快站起來。

也就是在周念站起來的同一時刻，冉銀經過拐角，子出現在洗手間的正前方。

周念站在馬桶前方，維持平靜：“我正準備上廁所，怎麼了？”

冉銀目不轉睛地盯著。

在那漫長的兩秒鐘里，周念在設想最嚴重的後果。

還好，冉銀沒發現異常：“那你先上，出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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