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甜》

文/歲

【安銀行】尊敬的宋覓士，您在我行的個人信用卡已逾期2日，總欠款金額156532.09元，請盡快還款。

收到這條短信時，宋覓剛止住好一陣劇烈的咳嗽，一瓶廉價止咳拿在手裏還沒擰開。

指上作停住。

宋覓騰出一只手，拿起手機掃一眼後，把屏幕一轉倒扣在桌面上。

不由得長長籲出一口氣。

擰開止咳，倒進帶有刻度尺的瓶蓋裏，還沒來得及喝就聽到有人。

“宋覓，主編你！”

這個點？

快下班的點準沒什麽好事。

宋覓急忙起，一不小心倒止咳的瓶子，裏面棕黑的粘稠一腦灑出來，弄得到都是，資料、服、桌面、前佩戴著的工牌。

來不及細細收拾，宋覓出幾張紙，一邊工牌一邊往主編辦公室走去。

隨著拭，工牌上的黑字清晰顯出來。

白日出版社·策劃編輯：宋覓。

手心裏著兩個紙團，宋覓推開主編辦公室的門，主編邱丹盯著電腦屏幕沒轉眼：“所有的選題我全部看完後，就你的一個沒過。”

“啊？”

聽到宋覓略吃驚的語氣，邱丹緩緩擡眼看：“有什麽問題嗎？你提上來的這十本書，要麽是題材敏不適合出版，要麽就是數據爛得沒眼看。你告訴我，總收藏才兩千的文出版後能有幾個人買？”

“校園文只是在網站數據涼而已。”宋覓強忍著間意解釋，“我做過市場調查，近三年的校園文銷量都很不錯，甚至有的作者預售就有十幾萬……”

“十幾萬的預售那是微博上百萬的頭部作者！”邱丹打斷，手指篤篤地敲三下桌面，“而你報上來的這兩本校園文，全是新人作者。宋覓，你做出版這一行也兩年了吧？”

宋覓閉著悶咳兩聲，低低嗯一聲。

邱丹站起來，拿起的那一份選題策劃，繞過辦公桌來到面前，“那你也知道，咱們就是靠出版銷量吃飯，所以多盯著那些高數據的文好嗎？”

確實。

宋覓很清楚，自己的工資完全和書籍的銷量劃等號，“好。”

“重新做一份選題策劃，發我郵箱後再下班。”邱丹把舊的策劃書塞到懷裏。

宋覓偏過頭，開始劇烈咳嗽。

邱丹拍拍的肩膀，說：“我也不想讓你拖著病懨懨的加班，但接到最新的消息，說有大領導最近會下來突查，白日作為集團旗下最大一家出版公司，指不定就在槍口。”

大領導？

宋覓好奇，問：“多大的領導？”

“聽說是談西澤談總。”

只要在渡城，就沒有不知道談西澤的。

這三個字實在太經常被提起。

本碩連讀于歐洲有名的G5超級英大學，倫敦大學，專業績年年第一，發表過三十多篇國際頂刊頂會論文，以滿分績點畢業，

多位金融老前輩數次給予高度贊譽，并預言他會為界的傳奇人。

所有的預測在談西澤回國後得到印證。

在接手英達集團的三年時間，取得資産年年翻盤的驚人績，迅速躋為富豪榜第一的神人。

為什麽說他神？

談西澤從未在公衆面前過面，關于他通篇的報道，都只是麻麻文字，再牛的，都沒能弄出一張他的照片放在金融版面。

“不至于吧。”宋覓說，“英達涉及那麽多行業，房地産，珠寶，娛樂影視啥的，不至于跑來一個出版公司突查吧？”

邱丹聳聳肩：“誰知道，萬一呢？所以這段時間我們都要打起百分的神，把工作做出，談總真下來突查，我們也能拿出點績來。”

宋覓點頭：“好。”

在廁所洗完手，宋覓一路捂著咳嗽著回工位，桌面上的手機正在響。

的男朋友盛開許打來的。

“寶寶，我想給你說個事，你不要生氣啊。”盛開許帶著濃濃歉意的聲音傳來。

“什麽事？”

“領導要我加班，估計會很晚。”盛開許說，“我不確定到底幾點能下班，所以沒辦法來接你去過一周年的紀念日了。”

宋覓出幾張紙，著桌面上剩餘的止咳殘漬：“沒事啊，又不是多大的事，怎麽可能會生氣。”

掃一眼手邊的選題策劃：“實不相瞞，我今晚也要加班。”

盛開許如釋重負般松口氣：“那就好！放心，今晚的驚喜會留到明天給你的。”

“好。”宋覓心裏一暖，用手掩著輕聲道，“一周年快樂。”

掛掉電話，旁邊的同事楚佳轉過頭，關切地笑著問：“你又要加班啊？”

“對啊。”宋覓耷著眉眼，“聽說談西澤會下來搞突查，我總不能拉所有人的後。”

只要說到談西澤，公司裏的同事永遠都很興致，楚佳也不例外：“談總超級帥啊，被譽為行走的建模臉！”

行走的建模臉……那是得有多帥啊。

宋覓睨一眼：“你見過？”

“那倒沒有，但是所有傳言裏沒有說他長得醜的，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吧。”

“再帥的資本家也是資本家，無的吸機。”宋覓著髒掉的紙巾丟進腳邊垃圾簍裏，“今天的班就是為他加的。”

“說得也是。”楚佳挎上包起，“我下班啦，你爭取早點弄完。”

“好。”

楚佳走出去沒兩步，又折回來：“天氣預報說會下雨，今晚你盡量就不要去兼職了。”

新的一份選題做出來後，宋覓著酸疼的肩膀，看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跳到九點半。

加快作，把選題發到主編郵箱裏。

今晚是全公司最後一個下班的。

時值深秋，宋覓一出寫字樓，就覺到一陣蕭瑟涼風迎面吹來，激得下意識脖子抱雙臂。

快步朝停電瓶車的車棚走去。

宋覓翻出包裏的鑰匙，解鎖，從坐墊下的儲格取出一頂白的安全帽，帽頂有兩只可兔耳朵。

帶好安全帽，宋覓騎到電瓶車上，單腳支地穩住平衡。

久久沒有出發。

在糾結，糾結直接回家還是兼職接幾單外賣。

放在兩個月前的話，宋覓絕對不會為這種事煩惱，那時候的還是個食無憂的富小姐，家中不算特別有錢，但也實打實算中産階級，年收好幾百萬。

怎麽會像現在，窮得微信零錢只剩下九塊，而和整個家背負的債務卻是上千萬。

如果家裏沒破産就好了……

算了。

沒功夫傷春悲秋，有這時間都能接一單外賣掙個幾塊錢了。

宋覓拿出手機打開外賣接單app，一邊掩咳嗽一邊刷新訂單頁面。

很快，搶到一單。

從附近的一家藥店取貨，送到五公裏以外的一小區。

宋覓收好手機，轉鑰匙，雙腳放到腳踏上，擰右邊把手出發。

藥店距離的地點很近，只有幾百米，在路邊停好電瓶，把黃的外賣服從儲箱裏拿出來穿上。

進店的時候，店員正把一盒避孕套往塑料袋裏裝。

宋覓停在長長的玻璃櫃前等，一陣濃濃意竄上間，偏過臉咳嗽的那一瞬，偶然看見袋中避孕套盒子上的型號，特小。

店員系袋打結好後，把袋子遞過來，宋覓接到手裏轉離開。

秋夜溫度轉低，騎車時吹來的風更是像一把一把的小刀子，刺得臉和手都生疼。

等到目的地小區時，宋覓的雙手已經失去知覺，十指發麻。

這個小區可能在搞電路維修，四周黑燈瞎火的，只有住戶家中出些許燈，不足以看清腳下的路，宋覓一個不注意就絆到東西，重重朝前摔倒在地。

手裏的塑料袋都甩出去好幾米遠。

摔下去的時候頭到路燈桿上，幸好戴著安全帽，不然得磕出個大包，但還是被撞的力量反震得頭皮發麻。

手肘傳來火辣辣的痛，指定破了皮。

宋覓打開手機電筒，面前一亮就看見地上有一只白兔耳朵，下意識一，就到帽頂的斷裂。

這可是盛開許送的生日禮。

有點心疼。

訂單剩下時間不多，宋覓撿起那只斷耳從地上爬起來，朝前快走幾步，彎腰撿起塑料袋。

進電梯後，把袖子拉起來，手肘反過來一瞧，果然摔破好大一塊皮，小粒而集的珠子子正在外滲。

痛明顯，這讓宋覓有點失神，低頭看著手裏著的那只兔耳，腦海裏浮現出盛開許的臉來，總覺得有些許不安。

叮的一聲提示音後，電梯顯示到達18層，宋覓回過神來。

過道裏明亮安靜，宋覓低頭查看著外賣單上的詳，1802戶，盛先生收。

盛？

和男朋友同姓。

不知為何，看著那個盛字，心的不安變得越來越濃。

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害，怎麽會呢？

盛開許告訴今晚還在加班，他做IT的，才剛剛實習不久，加班晚也正常。

再去看外賣單上的客戶號碼，平臺為保護個人私，所以號碼的中間四位被*號打碼，但從最後四位還是能分辨出那并不是盛開許的手機號。

果然是多疑，應該是太累的緣故。

宋覓咳嗽兩聲，擡手按響門鈴。

十幾秒後，裏面傳來腳步聲。

門從裏面拉開。

“您好，您的外——”

宋覓的話卡一半在頭，眼神怔住，看著門裏只裹著一條浴巾在腰間的盛開許。

手裏的塑料袋正好遞到他口。

盛開許頭發還在往下滴著水珠，他的表變得很彩，開始直接愣住，然後有一慌，最後才出標志的暖男笑容：“寶貝，你怎麽在這裏？”

“我怎麽在這裏？”宋覓遞袋子的手沒有收回，語氣算得上平靜，“這難道不是應該我問你的嗎？”

扯扯角，冷笑：“不是說在公司加班嗎？”

盛開許直接被問得說不出話。

就在沉默像瘟疫般擴散時，一疊腳步聲再次傳來，宋覓偏頭，目越過盛開許的肩膀，看見正朝外走來的人。

人停在盛開許的邊，雙手挽上他的胳膊問：“怎麽啦，開許？”

開許？

得還親。

也是，畢竟都發展到這種地步的關系，能不親嗎。

宋覓眼睛直直盯著人挽著盛開許的手，他沒有出來，像是在默認告訴一件已經實錘的事——

他出軌了。

在和相一周年的這一天。

“盛先生。”宋覓舉高手中的袋子到他下位置，微微一笑，“您的外賣。”

盛開許遲疑地擡手，想要接過，在他的手指快要到袋子時，宋覓突然收回，跟著直接揚手把裝有避孕套的袋子砸到盛開許臉上。

“死渣男！！！”

袋子啪地一下掉到地上，盛開許被砸得人直接懵住，倒是旁邊人尖一聲：“你幹嘛！你瘋了嗎！”

宋覓沒理，又把手裏那只兔耳朵朝盛開許砸過去。

這下沒砸到，被他功側躲開。

多一秒都不想再看見這對男，宋覓直接摘掉頭上那頂安全帽，丟到盛開許的腳下。一聲哐當後，轉離開。

出單元樓後，宋覓冒著寒風行走在黑黢黢的小區道路上，忍不住在輕微發抖，也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被氣的。

想到盛開許和小三并肩的模樣，就氣得牙。

小說都不敢這麽寫。

作為一名從業多年的編輯，審稿無數，什麽樣類型的小說都看過，可沒有哪一本中的節會像今天這一出，如此抓馬魔幻。

男朋友在周年紀念日出軌。

而……給他和小三跑送套？

聽描述都會升高的事，居然會真實發生在上，說真的，在某一瞬間覺得當場去世直接出殯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一路走出小區，視野才漸漸變得敞亮，宋覓沒有心再跑單，口悶得不行，咳嗽也越來越兇，只想快點回家喝口熱水。

朝著停在路邊上的電瓶車走去，還有十幾米的距離，宋覓的腳步不由變慢，看見電瓶車的正前方不遠停著一輛限量款的賓利。

黑的布魯克林，還…還是連號！

這得多錢？

廉價破爛的小電瓶停在這樣的豪車後面，就形一種無聲的鮮明對比，把的窮突出得格外無所遁形。

約聽到有人的哭聲。

宋覓定睛一看，這才注意到豪車副駕上有人，以的角度只能看到個側影，長長頭發擋著人的臉，只見人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可見哭得有多麽傷心。

宋覓停下腳步，單手著腰長長嘆一口氣，慨道：“坐這麽貴的車還哭，不行就讓我來。”

就在這時。

倏地，後落地一男人的輕笑。

被突然的靜嚇到，宋覓驚回頭，看見一位皮骨俱佳的男人立在樹下看，眉眼間有幾許玩味，慢條斯理地問。

“讓你來？”

宋覓有些尷尬，生地解釋：“……讓我上去哭。”

“行。”他笑，“那你上去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