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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的常青樹》 第 8 章

第 8 章

雨又下大了,厚重昏暗的雲層如鐵灰的巨籠籠罩在頭頂,風起雲湧,雨水被吹得四散飛濺,積水倒映著今夜微

空氣都泛起味,渾噠噠、黏糊糊。

梁樹生就這麽大步走風的雨簾中。

林遇青追上去,高高舉起傘為他遮風避雨,只是方才角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起。

被梁樹生瞥見,問:“笑什麽?”

林遇青收了笑:“沒。”

“問你呢,笑什麽?”

“……”

笑你還是不想我把號碼給別人,笑你對我還是有那麽點兒意思。

可這話林遇青不敢說。

閉著,裝傻充愣想把這話題跳過。

梁樹生卻忽然笑了聲:“林遇青,你會的。”

咕噥:“這是我第一次追人。”

攤牌了。

“哦。”他答得很欠揍,“我記不清是第幾次被追了。”

“……”

林遇青心說嘚瑟什麽,像誰沒被追過似的。

“你追我做什麽?”

梁樹生看得出來,林遇青和他以前到的那些生都不一樣。

追得游刃有餘,頭腦清晰。

問他什麽樣的生能為他朋友,問他自己夠漂亮嗎,在得到他一句模棱不清的“還”後,不乘勝追擊,也不糾纏問,反而戛然而止,撓得人心肝

想和他産生些什麽實質連接,比如那件沖鋒,但不直說自己冷,而是假意咳嗽,偏讓他主服給

看到他打火機快沒油,就新買了防風打火機,還不立馬給他,真得等他點不了火了,才輕描淡寫一句“給”,心得恰到好

也不整日追著他聊天,不廢話那些無用的早安午安晚安,而是等到他那條態,才問一句“帶傘了嗎?”

他朋友問號碼,真給,但卻是為了看他反應,等他說一句“過來”,就笑,得逞了,乖了,像只狡黠的狐貍。

仔細想來,追他時一直思緒清明,每一步都清楚地算好了,明白過猶不及,保持著最合適的距離。

他唯一一次見到的失常,是那個深夜的電話。

抖、脆弱,尋求他的保護。

林遇青回答他的問題:“我喜歡你。”

小姑娘在暴風驟雨中很費勁地舉著傘,幾乎是討好的姿態沒讓他淋到一滴雨,而又因為高差,臉頰上被斜打的雨水撲得漉漉,愈發白皙剔,看不見孔,像溫潤的羊脂玉。

一句告白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梁樹生笑了聲,手裏撥弄送的打火機:“你不坦誠。”

“……”

-

林遇青不知道他要去哪兒,反正他不趕便跟著他走。

雨越來越大,的傘卻不大,也因此兩人挨得極近,手臂在一起。

後一段路換梁樹生撐傘,他手很好看,修長骨上的煙草味似乎都被雨水打落,更深層的雪松木氣味再次出來,很好聞。

越往前走地勢越低,積水嚴重。

因為下雨,天很快暗下來,這一帶路燈不多,有些看不清路。

林遇青抿了抿,而後擡起手,輕輕搭在他臂彎,挽住了,而後指尖微微用力。

梁樹生垂眸,沒什麽反應,也沒制止。

不知又走了多久,梁樹生停下腳步。

林遇青擡頭看,他停在一家門店前,寫著“糖水鋪”三字的招牌因為電路接不良,此刻忽明忽暗,店門前壘了好幾個沙袋防雨水倒灌。

眼前這一切和梁樹生一同出現,顯得格外不和諧。

還愣著,梁樹生已經走進去。

林遇青連忙跟進去。

糖水鋪裏有個白發老,和梁樹生相:“唷,這大雨天怎麽過來?”

梁樹生依舊懶腔:“您不是說狗不見了。”

“那也不能這麽大雨去找啊。”老說著,這才注意到門口站著的林遇青,“阿生,這姑娘是你帶過來的?”

梁樹生正在換拖鞋,頭都沒回:“搭傘過來的。”

“……”

到這一刻才反應過來,哪兒是釣梁樹生,被釣的分明是自己。

恐怕從那張態照片開始,就是梁樹生放出的魚餌。

認準了會上鈎。

之前就看過梁樹生主頁,什麽態都沒,他本不發那玩意兒。

那條就是專門給看的。

接著,又後知後覺想起,金沙灣是有備用傘的,即便沒有,對他而言也只是隨口一句吩咐就有人會殷切送上門。

林遇青咬牙。

混蛋。

是個熱好客的,見仍站在門口拘束,還拉進來:“小姑娘,先坐會兒。”

梁樹生瞧一眼,彎腰從櫃子裏翻出一雙拖鞋,新的,還有包裝紙。

他撕開包裝,走過來,扔面前。

他留意到鞋子了。

因為傍晚要練芭蕾,林遇青穿的輕薄單鞋,鞋底薄,這會兒鞋裏都能養魚。

“謝謝。”林遇青說。

彎腰掉鞋,又有些拘謹地將同樣了的白放進鞋子裏。

上下都長得漂亮,就連腳也是,腳趾勻細幹淨,被水浸得發白,腳背窄瘦,有淡淡的青筋。

梁樹生掃過一眼,很快移開視線,拎起傘轉又出去了。

……

林遇青換好拖鞋,問:“,您這裏有衛生間嗎?”

“有啊,在裏面。”

糖水鋪裏頭還有個裏間。

林遇青上完衛生間出來,打量了圈,才發現這裏間就是老的住,一張帶蚊帳的床、一個櫃,一張方桌,東西不多。

而牆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照片裏是個年,看起來不過十二、三。

“這是我孫子。”老正好進來,聲音并不悲戚,帶著曠達又無奈的笑意。

林遇青側頭,看門口飄零風雨。

老婆婆知道想什麽:“阿生不是我孫子,不過也相當于我孫子,也我聲。”

當然知道這不是梁樹生

梁家老夫人姓蔣,當年也是港城大家族的大小姐,只是聽說近年不好,便和梁老爺子一同在外療養度假。

只是想不明白梁樹生怎麽會出現在這。

林遇青收回視線,并不擅長應付親類的關系。

“您節哀。”林遇青說。

擺手:“過去好幾年了。”

“梁樹生呢?”

“替我找阿花去了——我養的狗。”說,“阿生太犟,非不聽勸,這麽大雨還出去找,又是一通折騰。”

又招呼去外頭坐會兒,“剛才凍著了吧,先休息會兒。”

很快,盛來熱銀耳湯,還有一個塑料袋,讓將鞋子裝起來。

“謝謝。”

這鞋子今天肯定沒法兒再穿了,得穿著這雙拖鞋回去,林遇青問拖鞋多錢。

“穿著走吧,你跟阿生是朋友,不用跟客氣。”

朋友嗎?

其實算不上。

正說著,梁樹生回來了,臉上掛著水,順著鼻梁下往下滴,手裏提著一只狗。

人如其名。

阿花,一只黑白狗,長得又土又醜。

說來奇妙,有些人即便被雨淋得這般模樣,也依舊難掩地位與貴氣。

“這小畜生哪兒找著的?”問。

“前面木柵欄被風吹上,它出不來,差點淹死。”

梁樹生將阿花扔回地面,小狗滾一圈,著,又熱地抱著他跳。

他一條長上掛著狗,挪到旁邊拿漉漉的發。

坐到旁邊,寒喧道:“這麽大雨,一會兒雨停了阿生送你回去。”

林遇青笑:“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住哪兒?”

“水岸公館。”

“那離這兒遠的,打車也不方便,天晚了,要不讓你父母來接?”

林遇青停頓了下,低下頭喝了口銀耳,開口依舊平淡著:“我父母離婚了,我媽媽前兩年去世了。”

一愣,擡手在肩頭了下,關心問:“那你現在一個人住?”

“沒,我媽媽後來再婚過,我現在住我繼父那裏。”

梁樹生靠在一旁櫃子邊,聞言擡眼看過來。

視線跟他人一樣,銳利鮮明,直白不容忽視。

“這樣啊。”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沒再問什麽,只說,“以後閑著沒事可以常來這喝糖水。”

林遇青笑著:“好啊。”

-

習慣早睡,這麽大雨也不會有生意,關了外頭的燈牌,先進去睡覺了。

糖水鋪只剩下林遇青和梁樹生兩人。

林遇青喝完銀耳,扭頭看他:“梁樹生。”

他依舊站在那兒,擡眼:“嗯?”

“你明天會來學校嗎?”

“不來。”

林遇青抿:“明天晚上學校藝節,我要上臺表演。”

他挑眉,不說話。

“你會來看嗎?”林遇青說。

“沒空。”

“你很忙嗎?”

他繼續看手機,淡淡“嗯”了聲。

“你那無所事事。”

話音一落,林遇青停住了,梁樹生也停住了,看了十幾秒。

就在覺得自己的追求要被迫告終時,梁樹生笑了,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櫃子上,人懶散輕慢,揚著眉看人,得不行。

“林遇青。”他說,“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

不說了,像被他的話嚇著,可梁樹生知道是個膽兒最大的。

他輕哂。

-

翌日,藝節。

學校很看重這次藝節,還特地請了校外的專業拍攝人員過來。

林遇青下午提前去藝館換服化妝。

穿的是古典芭蕾舞服,飄逸白擺閃片,繾綣層疊,浪漫又優雅,掐腰設計讓形很好地被勾勒包裹出來,脖頸纖長流暢,脊背筆,完全是出塵氣質。

化妝師也一個勁兒地誇漂亮。

不僅漂亮,皮也好,孔細得幾乎都不需要底妝。

很快,藝節正式開始。

林遇青的節目排在中間,虞葵給送了便當茶過來充當晚飯。

吃過後,林遇青披上外套,跟虞葵兩人一塊兒走到外面氣。

臺下烏泱泱很多人,這會兒臺上正表演獨唱,那人大概與好幾個班同學關系都不錯,底下氛圍組特別熱鬧。

“我們班在哪兒呢?”林遇青問。

虞葵給指了個方向:“那兒。”

林遇青看過去。

昏暗,影影綽綽,看不清人臉。

虞葵笑問:“你找梁樹生呢?”

“嗯。”

“他今天白天就沒來呀,這都放學時間了他應該更不可能過來吧。”

也是。

林遇青本來就沒奢他真能因為一句話就來。

可如今他真的不在,難免又有些洩氣。

這人怎麽這麽難追。

很快,到林遇青的芭蕾獨舞《仙》。

上臺前往臺下看了一眼,依舊沒找到梁樹生的影。

一上臺,臺下起哄聲尖片——耀德私高雖從未有過正式的校花評選,但林遇青靠著那張臉從校第一天起就了當之無愧的校花。

林遇青站在舞臺中央,一道追打過來,將擺上的亮鑽照得耀眼奪目。

音樂起。

隨著音樂跳躍、踮腳、旋轉,擺飛揚。真跟落人間的仙一樣。

所有燈與目都聚在上,上每一寸皮都發著般,讓人挪不開視線,就連方才吵鬧的館廳都徹底安靜下來。

只剩下芭蕾舞音樂聲。

一舞結束。

林遇青拎起兩側擺,對著臺下鞠躬謝幕。

掌聲如雷貫耳。

臺下許多人都喊著林遇青的名字,聲浪襲來,還夾雜幾句瘋狂的“神”、“我你”。

回到後臺,化妝師和其他同學便湧上來,誇剛才那支舞跳得真好。

林遇青笑著跟人道謝。

說了會兒話,林遇青回到化妝鏡前準備卸妝,拿起手機想看眼時間。

卻發現一條短信。

梁樹生發來的。

一分鐘前。

[梁樹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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