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已經遲了，這顯然是一場有預謀的獵捕。

暗中等候許久的兵馬司將士們蜂擁而上，將這一帶撤退的道兒堵了個嚴嚴實實，不是所有人都能逃走，逃無的當即吞藥自殺，余下幾條網之魚打屋檐破出。

裴家暗衛調度有方，一對一咬著不放，一些人去追網的刺客，一些人捕捉那吹哨人。

青禾攜著明怡飛下屋檐，急道，

“姑娘，怎麼辦”

明怡眼底閃爍芒，“好一招請君甕，很好，不愧是最年輕的閣老，那麼咱們就來個將計就計。”覆在青禾耳邊吩咐幾句。

青禾立即頷首，待要走，回頭不放心看一眼，“您一人嗎”

“快去，我在貢院北面那個巷子口等你，事你回來攜我回府!”

裴家園與貢院毗鄰，只隔一條街道。

青禾不再猶豫，一個縱，影如黑蛇般循著那位刺客首領追去。

這名刺客首領見自己了痕跡，已做了必死的準備，數個起落，借著夜往人煙稀的南城逃，計劃失敗，他已無臉回去見主子，萬不能給主子添麻煩，念頭起，他利索地塞了一顆毒藥至舌下。

眼看後跟著十來名高手，他心知大勢已去，正待吞藥時，忽然一道疾快的黑影掠至他側，鉗著他胳膊往前方逃，功夫實在是高，跟兔似的，飛檐走壁，帶著他毫不費力氣，他詫問，“閣下是何人”

青禾懶得搭理他，鉗著他跳過一個又一個屋檐，腳底生風般往既定目標去。

刺客首領跟著逃了一會兒，忽然發現方向不太對，原是往正南，這會兒忽然偏向東南，而東南正是漕河的方向，那里人擁，有夜市，有青樓，還有不見天日的地下暗城，更有他主子的據點，一旦被朝中的人跟去，後果不堪設想。

意識到青禾可能來者不善，這位刺客首領後背冷汗涔涔，藥在舌下被口水稀釋已然吞下去了一些，他四肢開始發，沒有遲疑的余地了，他閉了閉眼，狠心將藥吞下。

是最毒的見封。

子很快失去力氣，了青禾的負擔，青禾暗罵了一聲晦氣，不得已攬著那子落了地。

這個空檔，裴越的暗衛已然團團將圍住。

這是一條并不寬敞的巷道，只能供兩輛馬車并排而過，巷道極長，左右似是尋常民居，時不時傳來些許稚兒笑聲，更有漕河畫舫遠遠送來的靡靡之音，襯得巷子格外幽靜。

青禾按照既定計劃，悄悄塞了一樣東西至那刺客首領的裳里，隨後不慌不忙將之扔開，從袖下緩緩出一截竹柄，將之一節節拉開，形一兩人高的竹，儼如一長矛，架在青石板磚上。

整個面容被黑紗覆住，唯出一雙雪亮的眼，直勾勾覷著為首的暗衛，吹了一口哨聲，姿態幾乎囂張到了極致，就差沒明說，“有種過來!”

暗衛首領氣得要命，沉聲喝道，“上!”

十把尖刀齊刷刷朝砍來，在夜里劈出整齊劃一的銳芒。

然而青禾并不慌，子忽的一矮，在他們合圍之前，竹竿以詭異的速度瞄準尖刀擊去，以破開他們的攻勢，旋即準捕捉到其中功力略遜的一位，竹竿橫出直往對方腰腹竄去，嚇得那人急退數步，借著這個空檔，青禾雙旋轉，來了個橫掃，與此同時，長桿攜千鈞之勢，將那片銀芒拂開，再一個退，便從那合圍的缺口閃出來。

這一切發生在一眨眼功夫，方才合圍之時，暗衛斷沒料到功夫如此湛，一時沒使上全力，只當對方是甕中之鱉，孰知便是這份掉以輕心給了青禾機會。

眼看青禾躍上墻頭，即將逃走，幾人反應迅速，各自袖下飛鏢頻出，形一張嚴的刀網，攔住了青禾的去路。

青禾也不惱，仿佛還沒打過癮，姿矯健地竄包圍圈，竹竿橫出宛如長矛朝他們面門劈來，眾人刀鋒將將出鞘，卻被這凌厲的煞氣震退數步。這還不算完，長桿驀地一掃，退眾人後，忽然一個騰躍，近為首的暗衛，爪子往後悍橫擒拿，一招探至他腰腹，那暗衛首領曉得意圖他退讓，他偏生生一掌，提刀往前刺去，而這時，似乎早有預料，影忽如鬼魅般，借著竹竿凌空一挑，躍上半空，下一瞬，竹竿形一彈力，彈開所有劍鋒，而本人則踩著竹尖，借力在半空劃出一道虛影，往前方漕河飛去。

眾人反應過來時，人影已消失不見。

好俊的手法!

好霸道的功力!

暗衛首領點了幾人追過去，隨後垂眸看向地上那尸，那蒙面高手費勁功夫要救下此人，可見此人份不一般，

“帶回去!”

再度看了一眼青禾離去的方向，不甘地深吐幾口氣，準備回去復命。

明怡這邊也不輕松。

從刑部至正門皆在鬧市區，能藏的地兒就那麼幾，那道哨聲就在不遠，哨聲起，明怡抬眸展，在那人掩窗之時，認出一截袖，大致是一青白相間的長衫，這不打，打地是那人吹哨的腔調，給明怡一種異常的悉，好似在哪兒聽過。

那人極是聰明，藏于酒樓，行的是大于市這一招，發現不對勁，立即喬裝旅客淹沒在客棧正堂的人中，裴府十名暗衛已在第一時間封鎖附近街道要塞，這個時候出去容易被發現，留下來反而是安全的。

明怡斷定那人還在酒樓，可惜不能跟進去，兵馬司的人已然趕到，封鎖了整座酒樓，一進去，今晚便不開了。

打更聲一下又一下，連打多次，二更天到了，裴越每日二更末就寢，明怡不敢耽擱，迅速往回撤。

裴越這一夜就在書房東次間，哪兒都沒去，在他面前掛著一幅雪白的畫絹，墨潑上去，他需趕在墨水之前，繪出一幅潑墨圖來，這對功力要求極高，恰好今日諸事已料理完畢，就等齊俊良那頭的消息，是以閑作畫。

大約是亥時初，趕往南城那位暗衛頭兒回到府中，一進屋便跪地請罪，

“家主，屬下沒能捉到活口。”

裴越置若罔聞，手中筆鋒疾快，終于趕在最後一滴墨前，一橫一撻，那滴黑漆漆的墨瞬間化作一塊頑石，整幅畫壁立千仞，怪石嶙峋，堪稱一幅極品潑墨。

裴越很滿意，這才收筆，接過書遞來的帕子，慢騰騰轉看向他，

“怎麼回事”

暗衛抬首答，“家主，屬下遇到一名蒙面高手，對方年紀不大，大約二十上下，遭十名高手圍攻，竟能全而退，實屬罕見。”

裴越神并無波瀾，“什麼來路，瞧清楚了嗎”

暗衛回憶青禾一招一式，“他手執竹竿作長矛，有大開大合之勢，功法霸烈，戰勢凌厲，很有軍中風范，可偏偏他輕功近乎登峰造極，敏捷多變，又似江湖門派圈養的高手，這樣的手，屬下以前可沒見過，家主，恐來者不善哪!”

裴越這才微微凝了眸，慢慢踱至案後坐下，“乙部每日均有邸報送達京中，這五年從不間斷，若是江湖上有這等高手，早該收到消息。”

“這也是屬下百思不得其解之，他仿佛是橫空出世，來得詭異。”

裴越眉峰稍稍掀了掀，似難以置信，“你們十人奈何不了他一人”

暗衛面沉痛，“屬下慚愧。”

裴越不說話了，片刻又嘆道，“能請到這等高手坐鎮，看來這水是越來越深了，那你們可查到什麼了”

暗衛這才掏出一樣東西遞給他，

“捉住一名刺客首領，人雖死了，上卻搜出這東西來。”

裴越接過那張紙條，這是一張小小的票據，上書“今收一千兩，出八人”的字樣，落款“桃花塢”三字篆印，裴越眼眸深瞇，指尖輕輕在桌案敲打。

桃花塢的名諱裴越是聽過的，是城南一院，大約出非達貴人，所以在京城名聲不顯，由此可見，這個桃花塢很可能是打著院的旗號，私下做殺人的買賣。

只消查清楚近來什麼人出桃花塢，便能鎖定目標。

“把尸和證給齊俊良，讓刑部去查。”

“是。”

不多時，另一名暗衛首領也趕回來，稟報了酒樓一事，“屬下聽聲辨位，確認他在二樓西面第三間，可搜查時，里面什麼都沒有，挨個挨個審問過了，說是進去一位著青白相間長衫的老者，屬下將整個酒樓翻了個遍，也沒找到這樣一個人，可見此人極其狡猾，必是喬裝打扮其中，現如今兵馬司已封鎖酒樓，讓所有人學著吹一口哨，甄選可疑目標……”

裴越素來心細如發，略一思索便提醒他，“他想要喬裝得毫無痕跡，那麼酒樓一定有同伙，再細細盤查，此外，也查一查這間酒樓的底細，看背後是什麼人在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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