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頭就往長房奔，疾出大約十步遠，恍惚意識到初次登門不帶賀禮實在失禮，又折回自己的閨房，將自己箱底的一套寶石頭面搬出來，帶著丫鬟浩浩往長春堂去了。

明怡這邊已經換好裳，打算去大太太的上房請安。

裴萱帶著孩子住在府上，這個做弟妹的，自當去應應卯。

孰知還未出門，便撞見七姑娘裴依杏攜大大小小三個錦盒進了門。

裴依杏比裴依語子還要急，開門見山便說了，

“嫂嫂，我聽說你贈了三哥哥的畫作給六姐姐，您不能厚此薄彼，也送我一幅吧。”

明怡一呆。

這什麼事

先把人迎進門，見妹妹們為了裴越一幅畫前僕後繼，很有些無奈，“怎麼，你們一個個這般怕你哥哥，連幅畫都不敢要”

裴依杏怕說了真話，明怡吃味，跟哥哥鬧脾氣，遂道，“是呢，哥哥規矩大，我們平日都有些懼他。”

這話明怡信，但委實也有些棘手，

“我這兒沒你哥哥的畫了，回頭我找機會試試。”

借這個機會尋裴越要畫，豈不是去書房的好理由

這廂先丟開，明怡與幾位姑娘齊聚荀氏的春錦堂，大家伙圍爐吃點心，看著釗哥兒滿屋子跑。

裴萱帶著妹妹們玩葉子牌，明怡不會，坐在一旁觀戰，心里卻琢磨，今日使臣進京，是最後襲的機會，派青禾去了，盼著青禾能帶點好消息回來。

至午時，用了膳，按算，這個時辰，使臣已進了四方館，不知青禾得手不曾，明怡該回去了，將將起，外頭疾步行來一僕婦，那僕婦神間帶著幾分焦灼，掀簾進了門檻，對著上首的荀氏稟道，

“太太，不好了，遠山侯府蕭家的二小姐打上門來了。”

屋里姑娘們神俱是一變，眼神頻頻使向明怡，布滿了擔憂。

明怡不著頭腦。

荀氏神倒是尋常，“來做什麼”

嬤嬤道，“說是親自來給咱們夫人下戰帖，約了明日去馬球場打馬球……”

遠山侯府蕭家是京城有名的勛貴之家，蕭侯手握重兵，圣眷隆重，其嫡長又嫁給了當朝二皇子為正妃，蕭家在朝中炙手可熱，仗著家世顯赫，這位二小姐平日在京城是橫著走，這都不打，

打的是二小姐早年心慕裴越，蕭家曾上門意圖裴家退了李明怡這門婚，是裴家攔著沒讓，聽聞蕭家還曾遣人去潭州意圖殺了李明怡，是裴越出手，暗中斬了對方一批銳，方得蕭家老實。

現如今裴越大婚，將一鄉下迎進了門，以蕭二小姐為首的京城貴，心里不服氣，組了個局，想約明怡打馬球，說白了給個下馬威，出出惡氣。

明怡這算是吃了冤枉虧。

荀氏聞言嘆了一聲氣，“來者是客，先將人請進門來，”言罷看著明怡，“你要避一避嗎”

明怡淡聲道，“不必。”

荀氏見毫沒有怯，很是滿意。

頃，婆子從花廳將人迎了進來。

來人帶當風，步履輕快，一雙丹眼神采飛揚，很有將門風范，進了門，先規矩朝荀氏行了禮，也跟裴萱問了好，這才秀目一掃，最後落在眼生的明怡上，

“所以，這位便是鄉下來的夫人了”

明怡起朝微一頷首，“正是，閣下是……”

蕭瑕看都不看一眼，只與荀氏道，“大太太，我們幾個姑娘好意，想約夫人打場馬球，不知太太準許否”

荀氏雍容含笑，“本是無礙的，可巧這幾日明怡水土不服，不適應京城嚴寒，子略有不適，怕是得等開春了。”等開春，那得數月後了。

蕭瑕曉得荀氏這是替明怡打掩護，辯道，“太太，這并不是侄一人的意思，七公主那邊放了話，也要來觀戰的，再說……目犀利地掃向明怡，

“既然嫁了裴郎，也得有裴家當家夫人的作派，這般畏畏，豈不是丟了裴郎的臉”

裴萱見左一個“裴郎”又一個“裴郎”，聽得心里窩火，喝道，“蕭瑕，東亭職猶在你父親之上，便是你父親見了他都該行禮，還你自重。”

蕭瑕顯然不吃這一套，眼神森森睨著明怡，“怎麼，你確定要怯戰”

明怡看得明白，若不應，回頭便了全京城的笑話，當然不在意，卻也不能連累裴越。

“你確定要打馬球”

蕭瑕傲道，“那是當然。”

明怡神認真：“我勸你換一個。”

“為什麼”

“我怕你會哭。”

“……”

春錦堂的明間驟然安靜如斯，十幾雙眼眸齊刷刷盯著明怡，似乎不敢置信能說出這番大言不慚的話。

蕭瑕聽出明怡言下之意，鼻子都氣歪了，“好大的口氣!你一鄉下來的孤，見過什麼是馬球嗎換一個，我怕你要求爹爹告!”

夠囂張的。

明怡服氣地說，“那好吧。”

第8章 怕他認出我

待把蕭瑕打發走，裴家嫡枝的四位姑娘七八舌纏著明怡。

“嫂嫂，你真的會打馬球”

“鄉下里孩子多，群結伴常打球。”

“那嫂嫂可有馬比如護膝，護腕一類”

“沒有。”

“嫂嫂會騎馬嗎”

“自是會的。”

“可潭州并不富庶，尋常人家能有馬騎嗎”

明怡略頓片刻，大晉馬貴，好幾戶農戶方能養出一匹戰馬，尋常的鄉下人家，還真不一定有馬，解釋道，“裴家管事送份例時，曾留下一匹馬。”

大家還是不太放心，擔心是嚇唬人的花把式。

裴萱卻得替明怡籌謀，“你別慌，我這就替你組個隊，絕不你被們欺負了去。”

裴萱出嫁前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有排場，嫁人之後收斂了不，只是骨子里那份熱烈猶在，當即寫了幾封手書，著人送去相的府邸，請人助陣明怡。

荀氏與兒道，“明個兒把釗兒擱家里，你陪明怡去吧。”有長坐鎮，荀氏方能放心些，否則一旦明怡在外頭了挫被人瞧不起，往後想以裴家夫人的份在京城站穩腳跟就難了。

明怡沒當回事，告辭回長春堂。

青禾早回來了，耷拉著腦袋滿臉的不快，說是錦衛全程接手防務，沒有機會下手，明怡意識到皇帝不樂意再看到任何人手使團朝一事，只能暫且作罷。

今夜裴越當值，沒有功夫回府。

閣的值房在午門，每日膳房是有份例的，只是裴越份不同，口味又叼，吃不慣署區的大鍋菜，素日裴府的人塞些銀子給值守的小太監們，幫著把食盒送進午門的文昭殿。

今日到點，推門而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姐夫齊俊良。

裴越正在給奏章票擬，見是他，抬了抬眼，

“怎麼是你”

齊俊良上三品朝服未退，先把食盒擱在旁邊的食案，隨後在裴越對面坐下。

閣四位閣老，裴越資歷最輕，值房在最邊上一間，倒是寂靜。

齊俊良自顧自斟了一盞茶，“去裴府看過釗兒，出門撞見裴府給你送晚膳，我便順帶捎進來了。”

裴越略略點頭，把手頭那份折子擬完，吩咐小使將折子送去司禮監，方凈手來到食案旁落座。

裴越用膳，齊俊良便靠在一旁圈椅閉目養神。

值房門已掩實，再無他人。

裴越吃完，見他神不濟，“既然這麼累，怎麼不在裴府歇著，還出來作甚”

裴府在皇城之東，齊府在西，齊俊良定是看過孩子後打算回府，路過午門，順道替他送了膳食。

裴越的意思是齊俊良大可陪著妻兒在裴府夜宿，不必來回折騰。

齊俊良聽到這，目低垂許久，半晌角極輕地溢出一自嘲的笑，漸而徐徐抬眸，視線與裴越相，

“東亭，你不知道吧，我與你二姐，已分房多年。”

裴越明顯愣住，很是不可思議，目盯著齊俊良許久，意圖尋到對方說笑的可能，可對上齊俊良痛苦忍的眼神，方知可能是真，“怎麼回事”

齊俊良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一張臉痛苦地掙扎了許久，方晦回他，“你二姐心里有人，不悅我，自懷了釗哥兒，便將我趕去書房，這三年半來，從未我過……

說完窘迫地別過臉去。

裴越屬實沒料到素日琴瑟和鳴的姐姐與姐夫，實則是貌合神離，一改平日清潤，語氣變得凝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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