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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區玫瑰》 第12章 第12章

南巷深,其他店子都關得差不多了,只有唯一的酒吧亮著

酒吧二樓,錯的喧鬧中,陸秋蕊一個人窩在卡座的沙發上,眼睛半闔,看起來很疲憊。

唐黎在沙發一角坐著,幫陸秋蕊倒伏特加。

陸秋蕊白天工作已經很累了,但說有好幾天都忙得沒來酒吧這邊看陶野,今天必須得來這里看看。

付了一大筆錢買斷了陶野今晚的工作時間,讓不必在臺上跳舞,只需要在這里陪喝酒。

過了一會兒,陶野拎著一個小鐵筐上來了。

筐子里都是一些陸秋蕊平時喝的酒,零零散散,什麼種類都有,是陶野親自去酒柜挑的。

陸秋蕊看到,眉眼頓時舒展開,向招招手:“來坐這里。”

陶野坐到陸秋蕊的邊,離大概十公分遠的距離。

陸秋蕊卻起往這邊挪了挪,微微向那邊傾著子,靠向陶野。

的領子堆折起來,那枚金屬別針也藏了在褶皺的隙中。

陶野面無波瀾,眼神仍是禮貌又恭敬,坐得端正。

陸秋蕊輕靠在陶野肩上,眼皮疲倦地耷拉下去,很小聲地說:“姐姐,我今天好累。”

在一旁的唐黎見怪不怪,自覺地挪開目,看向舞池。

陶野的確比陸秋蕊大兩歲,也確實是個足夠溫包容的人。

這許多年,只有在陶野這里,雷厲風行又晴不定的陸秋蕊才會下來,心甘愿地一聲“姐姐”。

陶野沒有說話,只是坐著,低順地垂著眼。

陸秋蕊翹起角,似笑非笑,低喃:“你總是這樣,不理我。”

陶野盯著桌面,“不是還有一個孩子很喜歡你的麼,那個夏星眠的。

你可以去找應該更需要你陪。”

最近態度忽然變了,估計也不會理我。”

陸秋蕊懶懶地哼一聲,“你說我花錢給你們圖什麼?

人家花錢是找樂子,我花錢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陶野:“……你要是覺得不開心,可以不再找我陪你喝酒。”

陸秋蕊抬起手,搭上陶野的肩,長嘆一聲:“別再說這種話了,你知道我不可能不來的。

我說過很多次,我喜歡你。”

一樓的臺子上換了另一個盈的人跳舞,白赤赤的胳膊環著鋼管,像水蛇繞梁。

但周圍喝酒的人興趣乏陳,多數人更專注于搖篩盅喝酒,遠沒有陶野跳舞時那麼興

喝過兩杯后,陶野抿起沾著酒的下,突然說:“就算已經不再喜歡了,也不能對好一點嗎?”

陸秋蕊:“誰?”

陶野:“夏星眠。”

陸秋蕊笑:“你怎麼突然幫說起話了。”

陶野輕聲說:“我只是覺得……一個小姑娘,很不容易。”

“沒有人容易過。”

陸秋蕊盯著陶野,聲音忽然變沉。

“……姐姐,其實我也很不容易的。”

陶野不想被陸秋蕊看出來和夏星眠有私,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又喝了幾杯,二樓階梯的拐角忽然冒出頭兩個人。

趙雯帶著夏星眠走了上來,遙遙地向卡座這邊指了一下,說了句“在那邊”。

夏星眠是來找陶野的,線黑,過來時也沒看到陸秋蕊。

走近了,才看清抱著陶野的那個人竟然是陸秋蕊。

陸秋蕊也看到了

眉頭瞬時皺起。

夏星眠手心騰地出了一層汗。

……?

該怎麼解釋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里?

陶野猝不及防地看到夏星眠,也有些張,脊骨都直了起來,目在陸秋蕊和夏星眠之間來回看,飛快地為夏星眠的出現想一個借口。

是……”陶野想解釋,有點結地開口。

陸秋蕊卻抬起手,示意陶野先別說話,揚了揚下,輕蔑地盯著夏星眠。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里的?”

傲慢地問。

夏星眠一愣。

“……什麼?”

陸秋蕊看向唐黎,眼底有些不悅,“是你把我的行蹤的?”

唐黎忙搖頭:“我沒有和夏小姐說過。”

陸秋蕊瞥向夏星眠,冷笑,“可以啊你,有手段。

為了靠近我,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夏星眠:“……”夏星眠:“那我走?”

本意是想看看陶野,但現在看到陶野和陸秋蕊在一起,確實有些刺眼了。

直接走,圖個眼前清凈。

陸秋蕊卻不放走:“走什麼?

既然來了,就陪我喝兩杯。”

說著,點了煙,銜著煙一邊打火一邊示意陶野給夏星眠倒酒。

夏星眠冷著臉,“我明天還有課。”

陸秋蕊哼笑,“你那課上或不上有什麼區別?

就是再念十年二十年的書,你也還是被我踩在腳底下的一條狗,永遠都出不了頭的。”

夏星眠臉瞬時變了。

“你說什麼?”

煙才被點燃,就被吸掉了大半

陸秋蕊用兩指夾下煙頭,慢悠悠地,朝夏星眠吐出細細的濁霧。

“落魄了這麼多年,你還不明白?

沒了你爸,你—什—麼—都—不—是。”

的每一個字都刻著冷冰冰的譏諷。

“你現在還能好好活著,能念大學,完全是因為你還有一點被戲耍的價值,所以我施舍你。

得了施舍,就該趴在我腳邊對我吐舌頭搖尾,我你喝酒的時候,就該馬上坐下來喝。

別說是明天上課,就是此時此刻你爸墳頭塌了要重修,你都得乖乖坐下、喝酒。

懂嗎?

……廢。”

之前陸秋蕊經常在其他人面前這樣已經麻木了,漸漸學會了不再在意。

可現在坐在陸秋蕊邊的人是陶野。

這讓夏星眠的口升起了久違的恥辱

像是被了所有遮蔽,把最淋淋的傷口給陶野看。

被吐出的煙霧越來越多,昏暗的環境里,陸秋蕊和陶野的臉都變得有些朦朧。

煙霧后,陶野在地皺眉。

夏星眠忽然覺得有些不過氣來。

從未像現在這樣。

手指像泡進了北冰洋,冷冰。

像塞進了沒信號的老電視機里,繡滿滋啦作響的雪花。

自尊丟在了地上,被肆意踩,跺渣,碾爛泥。

許久,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地轉離開時,自己都鄙夷起自己來。

凌晨兩點,陶野回到家,打開門,發現客廳的燈還亮著。

輕手輕腳地換鞋,放包,走到臥室門口。

臥室里只亮著一盞小夜燈。

夏星眠側臥在床上,被子蓋得很嚴實,面朝窗戶那邊,看不見臉。

“小滿,你睡了麼?”

陶野試探著問。

夏星眠沒說話。

陶野目偏落到床頭,在微弱的夜燈暈中,看到自己原來枕頭的位置擺著一只沒見過的嶄新的枕頭。

雪白,和床單很搭。

走過去,側坐在床邊,那飽滿的枕頭,眼眸笑得彎起來。

“你買的嗎?”

對著夏星眠的背影輕聲說,“……謝謝。”

“不用謝。”

夏星眠沉悶的聲音傳來。

陶野支起下,嘆氣。

“就知道你沒睡。”

夏星眠:“……”陶野:“如果你是為了等我才不睡,我現在回來了,一會兒洗漱完可以和你一起睡。

如果你是因為心不好睡不著,那我們可以去天臺吹吹風。”

的語氣又輕又,聽不出和之前有什麼不同。

夏星眠又沉默了。

陶野彎下腰,歪著頭看,笑著問:“是睡覺還是去天臺呀?”

“……”過了好久,才含糊地吐出兩個字:“天臺。”

夜很深了,樓道和電梯都空無一人。

們上到頂樓,又由小樓梯上到天臺。

天臺上有很多住戶自己拉的晾繩,掛了些洗好的床單被褥,花的白的,錯落相連。

風一吹,滿是皂角香。

陶野站得離夏星眠不是很近,但夏星眠還是能從一片皂角香中敏銳地嗅到陶野上的淡淡酒氣。

那種酒吧里獨有的味道。

“是在為陸秋蕊說的那些話生氣麼?”

陶野問。

夏星眠木然地看著遠的高樓,“我也不知道。

我覺得說得很過分,可是……又覺得說得都對。”

陶野想了一會兒,嗯了一聲。

再沒說別的。

夏星眠心里一,本來在看遠的目一下子轉到陶野臉上。

“姐姐你……不安我?”

原以為陶野會摟住,好言好語地安,說其實你很努力了,是陸秋蕊在胡說八道。

就像之前耳邊說“陸秋蕊大壞蛋”時一樣。

陶野把手搭在欄桿上,看著遠空夜景,緩緩說:“我不知道你和之間發生過什麼讓這麼刻薄。

不過,有一句話說得沒錯。

你再讀十年二十年的書,確實未必能讀出頭,爬到的頭上去。”

夏星眠愣愣地看著陶野。

陶野轉過頭,也看向

“這世上本來就不是每份努力都一定能得到回報的,不是麼?”

夏星眠忽覺心頭一陣懸溺的無力

的確。

現實就是,像陸秋蕊這樣能翻轉命運的終歸還是數。

大多數人更像是的父親,從高向下跌。

或者像,在碌碌無為的生活里平庸地活著,任人宰割,茍延殘

“可是小滿,不努力的話,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陶野忽然又微微笑起來。

里,的眼睛像兩彎汲水的月牙兒。

“努力的話,起碼——還有夢可做啊。”

“……做白日夢有什麼好的。”

“當然好了。

有得做,已經很好了。”

夏星眠凝視著陶野。

冬夜微風里,栗的長發飄散拂著,發尾繚繞鼻梁上的小痣。

風把上的溫度帶了過來,寒意中,不可捉的一縷溫暖。

兩瓣銜花似的翕合,隨風而來的,還有很輕很輕的聲音:“因為你還年輕。

你還有機會……把每一個夢都變現實。”

夏星眠從陶野的眼底看到了一種很復雜的

有種錯覺,陶野似乎不是在看,而是在看自己曾經錯過的、那段可以做夢的時

“姐姐。”

陶野。

陶野:“嗯?”

夏星眠看了陶野好一會兒,才淡淡地挪開了目

“沒什麼。”

陶野也只是笑一笑,不追問。

其實夏星眠很希陶野追問一下的。

如果陶野問了,就會說:——“姐姐,你要不要住到我的夢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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