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多年後顧朗茳都記得那一刻的覺,像被刀子一把捅進心底，不僅痛,還涼了。

他從未想過,他的季斐,狠起心來全不留人活路。

“你有沒有想過，我不喜歡欠別人,爲什麼你爲了我降級到高一這樣大的事我說接就接了？”季斐的聲音很淡,低頭看著腳下的影子,顧朗茳的心已，像在等待宣判的囚犯。

季斐淡笑看著他，“因爲我不在乎你啊。”

顧朗茳的臉一瞬間變得很難看，夜中他一向意氣風發的臉顯得前所未有的挫敗,有種深沉的痛苦刻進他眼睛裡,他勉強笑著，“那不是以前嗎？後來你還不是爲了我讀理科去了，我知道你是爲了我”，他手去季斐的臉，有種想抓住什麼的覺，“咱不這樣鬧，行嗎？我知道你爲什麼生氣，你這是聽蘇行說心裡不舒服了對不對？我人給你解釋，馬上你就知道我心裡除了你就沒別人。”

他拿出手機，季斐道，“不用了。”

他笑道，“那不行，我可不背黑鍋，我知道你生氣，都氣糊塗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按了鍵，手指微微抖著。

電話一接通，裡頭立刻傳來一道興的聲音，“顧哥你怎麼知道我來平了？我正想找你呢，不過肖致富說你沒空，你是不是正會你小人兒呀？”

“會你媽！”顧朗茳幾乎是吼著的，“鄭白你他媽有種搶你哥的人玩沒種認，推老子頭上，老子廢了你！”

“顧哥？”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下，下一刻興地道，“是不是你正牌小人兒鬧脾氣了？行行行，顧哥你別急，我立刻馬上滾過來，保證幫你滅火，顧哥你剛高考完吧，還在學校？，我馬上過來！”

季斐在一旁站著，看著他掛斷電話，道，“其實你知道我沒生氣。”

顧朗茳笑道，“沒生氣咱們就回去了，你因爲高考，這一個月都沒按腳了，師傅這兩天也不在，就我來吧，我也好久沒幫你按過了，不過你放心，手藝保證沒退步。”那一瞬間，他很清楚地看到季斐眼中緒變了變，他心裡燃起一希，“等這次去了大學，我也不出去攪和了，咱們天天一起上課、一起吃飯，就跟剛開始一樣。是我不對，我出去太久了，其實你心裡不高興是不是？以後我天天陪著......”

“顧朗茳！”季斐打斷他，微微張了張，半晌後道，“以前都是騙你的。”

顧朗茳一瞬間僵在那裡，他像被凍住了，臉上沒有任何表，連先前努力維持的那一點笑意也沒了。路燈不知是壞了還是電力不足，始終是昏昏黃黃的，顯得有氣無力，顧朗茳眼中浮出一種痛苦的神，然而他的神卻平靜了。又了支菸出來，拿打火機點了，夜中那一點煋紅格外顯眼，他兩指夾著煙，一口，不急不緩地吐出來，菸圈在空氣中散開來，他淡淡道，“那就繼續騙下去吧。”

季斐抿了抿脣，“你說的，我十八你二十了，年時候荒唐的事到這裡該結束了......你知不知道，我曾經真的恨不得你去死，我從那裡逃出來的時候就在想，要怎樣將你給我的一切還給你，我這個人，可以吃虧，可是特意針對我的不行，可以被欺負......但是我的人不行。”

顧朗茳的心猛然一跳，季斐著他，眼中浮出淡淡的水氣，“誰我了你。”

“季斐......”

“有些事是忘不了的，你對我再好都沒用。”他永遠忘不了被關在陌生的屋子裡，房門鎖著，他的手上、上到是撕打過的痕跡，還沒幹，他睜著眼睛看著木板一塊塊釘到窗戶上，屋子裡迴響著鐵錘子敲擊釘子的聲音，濃盛的被一點一點遮蔽變暗，他茫然地左顧右看，卻找不到一條出路。

他曾以爲這個世上至還有一個人是對他好的，而那個人，親手封死了他的路。

“我曾經以爲我的你一輩子都無法會，那種完全信任之後被欺騙傷害的覺，那種沉溺其中無法掙的絕......現在我嘗過的你也嘗過了，顧朗茳”，季斐的聲音低低的，卻顯得十分堅決，“我跟你，就走到這裡了。”

“別這樣，季斐......”顧朗茳的聲音中出一痛苦，“你不能......說算了就算了。”得到後再失去才真正讓人無法自撥，如果他一早不肯原諒他，如果他從未給過他希，也許他還能遠遠站著，看著他過的好就行。

可是現在，嘗過那種滋味，他已無法放手。

他無法再回到以前那種日子，偌大的房子除了傭人只有自己，高興的時候無人分，傷心的時候無人抒懷，每天在燈紅酒綠中放縱沉迷，玩的越瘋，越覺得空虛。

“你忘了，我剛離開學校那會兒你還說不習慣，你說你想我了”，顧朗茳勉強笑著，“你從來不會撒謊的，再說了，就是演員，也不能演上兩年多。”

季斐看著他，然後緩緩低下了頭，顧朗茳心中燃起一希，“不全是騙我的，對嗎？”

“看你怎麼理解，開始的時候就想看看你又耍什麼花樣，後來......我想讓你看看，我們本來可以有多好。”

他們本來......可以那麼好。

本來，是可以比那更好的。

都被他毀了。

顧朗茳的心像被一隻手活生生地穿了，鮮淋漓，痛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半晌才勉強開口，聲音有些喑啞，“我想我可以會你當初的了......季斐，你比我厲害。”

季斐低著頭，“別這樣說，其實你跟我永遠是不一樣的，你還有很多，以後你就會知道......沒有我，對於你顧朗茳來說實在不算什麼。”他慢慢站直，眼卻始終垂著，“我走了。”

顧朗茳一把拉住他，力道很大，季斐終於擡眼看他，兩個人卻都不說話。

不知對峙了多久，一輛黑的大奔急馳而來，唰地一聲停在兩人邊，車上跳下個一休閒的年輕人，十□□歲的樣子，罵罵咧咧地道，“顧哥你真在這啊，靠，你家的車子怎麼都跟樽棺材似的，我還以爲只有我家鄭二那種奔三中年悶男纔開這種車，顧哥明天你送我輛拉風的跑車吧，我想要......”話說到一半突然閉了，他盯著顧朗茳的手，再順著顧朗茳的手看上去，是另一個人的手臂，他的眼睛瞬間亮了，靠，這、這、這什麼況，不應該是小人兒死乞白賴纏著他顧哥嗎？這覺不對呀！

一看有八卦，鄭白眼睛都放了，想到平時一塊兒出去玩就顧朗茳獨樹一幟，跟個慾的老頭子似的男不，鄭白瞬間覺得自己挖到了個天大的，剛準備問，被後的人拉開了。

“哎，肖致富你拉小爺幹嘛？找打呀！”

肖致富人長得高大的，五也不錯，很有一種剛的覺，就是他那雙眼睛有點倒三角的覺，讓人覺得十分狠。不過他本來就是在外面混的，長這樣倒好，按鄭白的話來說就是：肖致富，你一雙眼睛就是份證，比腦門上寫“哥就是混黑道的”還有標識作用。

肖致富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季斐，季斐正好別過頭來，不知怎麼的，心突然跳了下。顧朗茳彷彿覺到了什麼，回不耐煩地道，“你他媽別這麼看著他，別把你替別人辦事那套放我這裡！”

肖致富收回目，“知道了，顧哥。”

鄭白笑嘻嘻地把肖致富推開，“邊兒去！歪心思了吧？被罵了吧？把我顧哥當什麼人了，想威脅別人......對了，我還不知道你什麼名字呢？”鄭白親熱地看著季斐，一雙眼睛眨呀眨的，“小哥哥你什麼名字呀？”

季斐愣了愣，抿了抿脣，沒做聲，默默將被顧朗茳抓著的手往回收，顧朗茳不放，他不由皺了眉，“顧朗茳！”

顧朗茳扭頭衝鄭白道，“你把那小明星的事給我說清楚了，到底是誰搶了人還把人耍著玩？”

鄭白眼珠子一轉，小跑到季斐邊去，幫著季斐把顧朗茳手推開了，顧朗茳這回倒是鬆了手，挑眉看著鄭白。

“我說顧哥，這就是你不對了，你瞧瞧我這小哥哥細胳膊細的，手都被你斷了，咱們有話好好說嘛”，挽住季斐的手，側頭衝他道，“不過小哥哥，你也真是誤會我顧哥了，他對你可謂一片真心天地可鑑就算日月無也矢志不渝呀，來來來，上車，咱們有話好好說，聽我解釋哈。”

季斐不太願意，把手了，誰知那鄭白反倒拉的更了，彷彿完全覺不到季斐的抗拒，“來啊，上車啊，我還是第一回來平，專門來看你的，早就聽顧哥說有個心肝寶貝了，我就想向你討教討教馭夫之道。”

“你......”季斐話還沒說完已被人連推帶搡地弄進車裡，那鄭白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一副手無縛之力的貴公子派頭，力氣倒大的很，完全不輸給大力士張震。將季斐塞進後座，見季斐似乎真有點不高興了，鄭白連忙垮著個臉道，“哥，你就當是救我一命，你生氣不是爲了顧哥跟小明星那事吧？可顧哥這還不明白呢，如果不解釋清楚了，他非要了我小命不可，你看”，鄭白起上，小腹有老大一塊瘀青，都有些泛紫了，“我來的時候肖致富踹的，說我要壞了顧哥跟你的事就把我......”他把手放脖子上，一拉，做出個殺人滅口的作。

季斐有些不信，瞧之前鄭白跟肖致富說話的樣子一點不怕他，但季斐也不確定，想了想，依顧朗茳的脾氣，不說清楚了，沒準就真禍及無辜把火發別人上。

季斐點了點頭，不再執意要下車。

鄭白一副千恩萬謝的樣子，“啪”地一聲關上車門，轉衝顧朗茳得意地比了個“ok”的手勢。

一行人上了車，肖致富開車，鄭白坐副駕，顧朗茳跟季斐坐後座。

車子自然不是開往學校，至於要開去哪兒，季斐是不清楚的，他只靜靜坐在那兒，顧朗茳就坐他旁邊，兩人都不出聲。

鄭白過後視鏡看兩人一眼，道，“大家怎麼都不說話呀？哎，要不我講個笑話給你們聽？從前啊有一個男人和一個人，他倆第一次見面就......”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朗茳打斷了，“閉！”

鄭白回頭看一眼，有些委屈地閉了，耷拉著腦袋，回頭默默瞅著季斐，一副乞求安的可憐樣。

季斐開始還沒在意，眼見著鄭白一雙眼睛都要起水了，季斐愣了，連忙道，“你要是想說笑話就說吧，沒事。”

鄭白轉眼就笑了，一抹眼睛，“還是我小哥哥好，我不說了”，他回在前面的收納櫃裡拿了瓶水，仰頭喝了，又另拿了一瓶遞給季斐，一副討好的樣子，“哥，你也喝點水吧。”

季斐接了過來，“謝謝啊。”見鄭白還眼地瞅著自己，連忙擰了瓶蓋仰頭灌了一口，鄭白這才心滿意足地轉回頭去。

等鄭白也不說話了，車子徹底陷沉寂。

過了十來分鐘，還沒開到市中心，顧朗茳突然發現季斐有些不對勁，時不時一下，好像有些焦躁。

“你怎麼了？”顧朗茳開始怕季斐忌諱，離他遠的，這時候忍不住坐過去，但季斐一直垂著頭，他也不知道他怎麼了。

季斐開始沒說話，一雙手抓著子，過了一會擡起頭來，顧朗茳立刻發現他樣子不對了，季斐整張臉泛著薄薄的桃紅，額頭與鼻尖有細細的一層汗。

顧朗茳立即將人拉過來，手探他額頭，發現溫度也不對。

季斐推開他，嘶啞著開口，“你......能開點空調嗎？很熱。”

顧朗茳瞬間想到了什麼，臉沉的可怕，“鄭、白！”

鄭白眼皮一跳，親熱地應著，“哎，顧哥，咋地了？”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給他喝的到底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日暮遲歸的手榴彈！！！(≧▽≦)/

謝謝颯因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