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將筆墨紙硯擺到薑冬的案前,沒辦法,看了藍玉郡主一眼,心想這藍玉狗子,從小是華公主的綠葉,現在又想讓姑我當綠葉。
就不怕姑真的會詩文,讓你那好閨當庭出醜嗎?
沒辦法,皇後娘娘發話讓寫,隻得恭恭敬敬領命寫。巍巍起筆,琢磨著怎麽寫才能不那麽難看。
已經寫完的華公主輕飄飄看了薑冬一眼,見愣愣出神,隻當不會。公主眼中的輕蔑之一閃而過,轉而看向藍玉郡主,丟給一個“本宮甚是欣”的表。
陳平湖並沒回頭看薑冬,他心裏明鏡似的,知道以前所謂“清河江氏,讀詩文”其實是不存在的。他不由暗暗琢磨待會這子寫出爛詩,該怎麽為開。
宋修臣依舊麵不改,他想起那天清晨在集市上,無意中聽見薑冬隨口背誦的詩文“至若春和景明……”
他著酒杯子的力道微微重了幾分,心中有些擔憂。待會薑冬寫不出也就罷了,若真蹦出點什麽驚世駭俗的絕句,那才麻煩。
宋修臣放下酒杯,向臺上宮娥的舞步,他輕聲道:“那宮娥中有個穿紅的人,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好是惹眼!”
聲音輕細,卻恰能讓薑冬聽見。
薑冬正咬牙思量該怎麽寫,聽了宋修臣的話,握筆的手微微一抖,聽出了宋修臣的弦外之音: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太惹眼。
薑冬回頭了他一眼,心說老鐵你也忒看得起我,姑我文采怎麽樣,你還能不知道嘛?不白卷就不錯了,還指我寫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好句?
忽然轉念一想,從來沒有在宋修臣的麵前展示過自己“過人”的文學素養,為什麽這人會提醒自己不要太惹眼呢?沒道理他會覺得是個大才啊!難道……他說的是反話?
薑冬由此進一步推衍——如果寫得太垃圾,是不是也比較惹眼?是啊,太好固然是不能,但太壞也不行,那樣也容易引起皇帝的注意。
冥思苦想,忽然心上一,想起當日在集上買春聯的事。賣字的小哥不知道有範仲淹所在的那個時代,那應該也不知道王安石了。
薑冬大喜!王安石可是有一首比較著名的新年詩,連小學生都會背的。
立即揮筆寫道:“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薑冬放下手中細豪筆,了頭上的汗。謝王安石大詩人,謝小學語文老師,謝九年義務教育!
寫罷,皇後朗聲道:“潘夫人,既是你起的頭,便給評鑒評鑒吧。”
侍將華公主和薑冬的詩呈到潘姚麵前,潘姚拿起兩首詩看了看,角勾起一抹微笑。薑冬看得直瘮得慌,連華公主臉上也有些張。
太後問:“姚丫頭,你笑什麽?”
潘姚斂去大半笑意,正道:“回老祖宗,姚兒隻是看見江小夫人的字,十分可……”
薑冬心裏一跳,頓時老臉微紅。
太後奇道:“如何個可之?”
潘姚忍笑回道:“如同稚初學寫字,實在有些……不堪目。倒是華公主的字跡,婉約清秀,賞心悅目。”
此言一出,群臣皆尬。有些年輕的公主郡主,甚至忍不住噗次一聲笑了出來。藍玉郡主眼中滿是嘲諷笑意。華公主雖然沒那麽誇張,卻是也有些得意。
陳平湖瞥了薑冬一眼,忽然想起自己約束這麽多日,似乎沒見寫過字。
宋修臣卻盯著潘夫人,微微瞇了瞇眼睛,他通常在覺察出不妙時,才會習慣瞇起他那雙攝魂奪魄的桃花眼。
薑冬滿臉通紅,心說潘夫人也太不夠朋友,這種事可不可以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啊?這下好了,宴會一散,估計全天下都知道薑冬寫字如同鬼畫符,這對於以後開展冬詩蘭黛高端妝品牌,有很大負麵影響好不好?
潘夫人笑道:“字寫的好不好看,我還能瞧出一二。不過詩寫的好不好,就實在看不出來了,不如都念出給大家一同賞鑒。先不說是誰所寫,姑且猜一猜。”
說著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詩曰:春來萬象特奇,奉命題新歲詩。誰信世間有此景,遊來寧不暢神思?”
念罷,薑冬雖然聽不明白,卻見群臣的表有些怪異,皇上皇後的表有些僵。嗬!果然不是什麽好詩。
不過,怎麽大家的眼睛都朝這裏瞅呢?莫不是覺得這是寫的。薑冬有點忿忿不平,也不亮眼睛看清楚,怎麽可能是老娘寫的,老娘會寫詩嗎?
之前公主在一旁寫詩,陳平湖為了避嫌並沒有看一個字,並不知這是華公主寫的。
他回頭看了薑冬一眼,斥道:“這也詩?既不押韻,平仄也不工整。意境中藏頭尾、唯唯諾諾。虧你好意思寫出來!”
薑冬鬱卒,看了眼強裝鎮定的華公主,嗬嗬道:“確實不詩,確實沒臉寫。”
陳平湖愣了一下。潘夫人繼續朗聲讀第二首:“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讀畢,群臣哄然妙!一個學究模樣的老臣撚須品題道:“好一句‘總把新桃換舊符’,好一個萬象更新的人景象!此詩非有大氣象者不能出!”
薑冬扯了扯角,可不是嘛!也不瞧瞧人家王安石是誰,人家名垂青史的大文學家、大改革家好不好!當然氣象大了。不過……這首詩也沒那麽好吧?
小心翼翼看向宋修臣,宋修臣的臉卻不太好看。
薑冬心裏驚了一下,不會吧?難道才太過於外,有點過火了。可這也不能怪,本也沒有爭強好勝的心思,隻怪對手太菜啊,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陳平湖看了看咬牙不語的華公主,又看了看滿臉惶恐的薑冬,他眼神古怪起來。本以為是個青銅,結果卻是王者。不奇怪才怪。
薑冬訥訥回了一笑,怕是陳平湖此時也已經猜到哪首是寫的了。
潘夫人笑著起,親自將兩張宣紙送到陳平湖的案前,“陳大人請過目吧。”
陳平湖拿起兩張宣紙,半晌沒言語。
太後在上頭問道:“陳平湖,哪一首是公主所寫?哪一首是江氏所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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