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孩子大概是一件格外痛苦的事。
反正最近,蜀王蕭閔因為要每日里帶著幾只磨人的崽兒,累得不輕就開始做夢。
說是噩夢,倒也不是。
只是夢中,每一晚的夢中,都未必那麼愉快。
第一晚,蕭閔夢到了自己在蜀王府中。
他漂浮在半空,對面是看起來比如今他的年紀年輕幾歲,而立之年模樣的自己。
這個自己眼神昏暗,整個蜀王府的氣息也灰敗。
這個蜀王府,是蕭閔不大悉的蜀王府。
蕭閔悉的蜀王府,是一個溫暖明亮的家。
心的,綿綿的妻子,還有幾個胖嘟嘟,哼哼唧唧的胖崽兒。
整個王府,都是春燦爛,明。
而不是如如今,這樣昏暗又抑。
抑之中,唯獨庶弟蕭爾還是悉的樣子。
只是他看起來更病弱些,靠著一旁的塌對他和地說道,“大哥要上京襲爵,這一路要小心些。如果……”他看著沉默不語的蕭閔,了角,還是輕聲說道,“若是大哥在京都遇到喜的姑娘,那就快些迎娶回來吧。”
他咳嗽了兩聲,倒在了塌上。
“我不會娶親。”蕭閔只聽一個屬于他的聲音冷冷地說道。
他就像是一抹幽魂。
看著這一幕幕的事。
他看見蕭爾出苦無奈的樣子。
“大哥,除了妻子兒,沒有人能陪你長久。我……也不能。”他喃喃地輕聲說道,“父王與三弟不再是大哥的威脅,我已經放心了。”陪著嫡兄在蜀中和蜀王刀劍影,哪怕他細心調養,可卻已經空耗了所有的力氣與。
他如今虛弱到連起陪伴嫡兄上京都沒有力氣了。
若是他也離開他,那這冷冰冰,仿佛總是散發著淡淡腥的蜀王府,又有誰能陪蕭閔到最后呢?
“我會帶太醫回蜀中。你死不了。”這個蕭閔邦邦地說道。
蕭閔鄙夷地聽著,覺得他觀察著的蕭閔好大的口氣。
不會親……
呵……
這話說給阿寶聽聽!
那還不追妻火葬場啊!
只是他又不知從何突然想到,這個看起來冷的蕭閔,似乎與姜國公府不過是平淡相。
他的記憶里也有胖嘟嘟的孩子。
可是只不過是一閃而過。
因那是盛寵的姜貴妃心的孩子。
他經常到那個胖嘟嘟卻規規矩矩的孩子,卻并不與多麼悉親。
這樣的夢,大概就是噩夢。
直到他忍著這個蕭閔竟然和阿寶并不親近,似乎也已經不記得了的郁悶一同上京。
當他進了宮,當高大的沉的男人走過樹下,走過一個對于這個男人本該格外陌生的,滴滴的小姑娘。
他霍然停住腳步。
他安靜地看著。
小姑娘,乖巧!
那一刻,連蕭閔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是那個沉的男人卻一下子出了的名字。
“姜家,阿寶。”
原來哪怕他與并不親,可依舊能夠在第一時間,將早就從一刻胖團搖一變了窈窕的認出來。
就像是纂刻了靈魂,纂刻了心,了本能。
以為他并未在意。
可是他的心里,或許早就深深地,牢牢地記得。
那個小姑娘一愣,呆了呆,似乎也很茫然,之后對他彎起眼睛笑了。
蕭閔安靜地看著那個沉的自己慢慢走到的邊。
當他牽住的手,他就想,這算是夢,還是算是噩夢呢?
是夢吧。
至,比他第二天睡,看到了一個年時滿臉冰冷的自己,冷冷地看著自家胖團被狗皇帝嘆著氣抱在懷里幸福多了。
英俊的帝王抱著一臉乖巧依賴,地把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的胖團了,對沉著臉坐在一旁冷冷看向自己的年的侄兒說道,“朕,寂寞啊!宮中冷冰冰的,也只有朕懷里的胖……阿寶還能給朕一點溫暖!”
他落下了鱷魚的眼淚,還抱著阿寶殷切地問道,“若是有朕與姜將軍,阿寶更想要誰?”
他目期待。
這是什麼人間修羅場?
年沉默了。
漂浮在半空的蕭閔也沉默了。
胖團叼著胖手指歪著小腦袋看著那麼可憐的皇帝陛下。
“爹爹重要,陛下也重要。小孩子才做選擇,我都要!……還有世子哥,我也可喜歡了!”
這的確是貪心的胖團會做出的回答。
還記得一旁的年,知道一個都不能。
多選題。
以上全要。
蕭閔看著胖嘟嘟一團的小家伙兒,微笑起來。
一旁的年目慢慢和,無聲地勾起角。
皇帝角搐地看著多的胖團。
胖團哼哼唧唧滾在他的懷里。
“罷了,那你一定要最朕啊!”皇帝妥協著說道。
“陛下是我最喜歡的陛下啦。”胖團,甜言語。
蕭閔看著這變得溫暖起來的宮殿,突然發現了違和。
阿寶管他什麼?
世子哥?
且皇帝的邊并沒有皇后的影子。
那個年的蜀王世子,似乎更加鋒芒畢,可是卻了幾分冷的氣息。
他恍惚著到了約的記憶。
回憶里,皇帝在更年輕的時候登基,耐心養教導著倉皇而來的蜀王世子,而后宮嬪妃無數,卻并沒有設立中宮。
這宮里,有董妃,有淑妃,有姜妃,卻唯獨沒有了皇后的影子。
此刻,看著皇帝笑地抱著胖團,可眼底苦,蕭閔垂了垂眼睛。
也或許,各人有各人的姻緣罷了。
這個夢比他想象得更長久。
他看著胖團被皇帝更加寵著長大,看著在皇帝的溺里長了滴滴的小姑娘。
他也看著年的蜀王世子離開京都,然后數年之后回到的邊。
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
他一直陪著,慕,得到的和信賴。
嫁給他,臉上幸福的笑容讓蕭閔心里也變得歡喜。
大千世界,如恒河沙數。
無論人世怎麼改變,無論人和事或許會有不同,可是他總是會來到的面前,上,只想和在一起。
而他的阿寶,眼里也只有他一個人。
他們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幾次兜兜轉轉的人生,都會在一起,一起白頭到老。
這或許是一個幸福的夢。
可是卻多了一個仿佛黏人的老父親,哪兒哪兒都有他的老皇帝。
簡直窒息。
蕭閔猛地張開眼睛。
一顆沉甸甸的胖團在他的口,四仰八叉。
他溫暖,人的妻子在他的懷里,和這胖團頭頭睡得正香。
還有兩只白胖的崽兒在他們中間翻肚皮。
蕭閔角微微抿,把趴在自己口的胖團丟到一旁,只把懷里的妻子摟些。
他松了一口氣。
或許這是夢。
也無論是什麼。
只要讓他知道,無論幾次人生,什麼世界,他的生命里都有阿寶在,那就好。
若是人生里,沒有他的阿寶,那人生還有什麼存在的意思?
“怎麼了?”滴滴的人迷迷糊糊地聽到他的一聲輕嘆,閉著眼睛湊過來蹭了蹭他的膛。
蕭閔攬著,想到那些人生里的阿寶,明明都是同一個人,可是卻覺得還是自己懷里的阿寶最可。
因為只有他懷里的阿寶,才和他經歷了屬于他們的人生。
哪怕是同一個人,有著同一個靈魂,可對蕭閔來說,們也都是不一樣。
“阿寶,我只著你。”
哪怕是同一個人,可他也只如今安心地,依地帶著孩子們肆無忌憚地睡在他懷里的這一個。
睡夢里的阿寶是屬于那些蕭閔的。
卻都不是他所深著的人。
人的一顆心小得可憐。
容不得那麼多的喜。
也只會留給自己唯一喜歡,獨一無二的。
“我也你。最你。”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老夫老妻,孩子都生了好幾個的自家夫君突然發出這樣的慨,阿寶哼哼唧唧拱了拱他,撅著小吧唧一口親在他的臉頰上。這作頓時驚擾了那幾個睡得香噴噴的小東西,一時之間,幾顆胖團全都被驚,蕭閔本想溫地去親吻妻子,頓時被團山團海淹沒了。
“父王,我也最你!”
“母親之外,娘娘們之外,外祖還有……之外,最你!”
熱的,口水吧唧的親吻落在蕭閔的臉上。
蜀王面無表地著兒子們的。
“太后何時回蜀中?”他忍著把幾個破孩子踹出王府的沖,冷冷地問道。
他的妻子哼唧了一聲,疲憊地嘆了一口氣。
“我也想知道。”
生崽兒容易養崽兒難。
早些年,因有皇后娘娘幫養,阿寶覺得生孩子容易極了。
滋滋地生。
連生三個兒子,覺得這樣不行啊,沒有閨啊。
直到生下小四是個閨,宮里,姜家,整個蜀王府都震了!
宮中與姜家盛衰,家小四是這一代唯一的小姑娘,能不群起振麼?
皇后頓時留在蜀中不走了,董妃本來蜀中說是“暫居”,也不走了。
自家閨被萬千寵,惠及三個兒子,都被皇后娘娘養了仔兒。
董妃還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姑娘家,就得養。
滴滴地養到了四歲上,已經了兩宮太后的娘娘們包袱款款,說要有屬于自己的人生,帶著胖團小四,約會了姜家眷如范氏謝氏魏氏妯娌三個與王薔一同往遼東去探親,如今都在天蒼蒼云海茫茫在草原上呼嘯來著。
哪里還記得可憐的需要幫助的兩口子在蜀中翹首以盼。
為了兒活了一輩子了,如今,自然該有屬于們自己的快樂生活了。
后半生,們真的海闊天空。
已經老得要拄拐,早就退位了的老遼王見到胖團小四,與一見如故。
這只胖團沒有被引,就自投羅網。
那還能送回蜀王府去麼?
回頭看了看同樣盛衰的遼王府,老王爺黑心地扣留了胖團小四。
那胖團被堂兄堂叔們圍著奉承討好,暈頭轉向,尚且沒有發現自家曾伯祖的險惡用心。
世風日下啊。
長輩們帶著胖團小四樂不思蜀,留下三個兒子給蕭閔夫妻。
阿寶一下子就發現孩子們不好帶了。
這才帶了幾天,好想有人與一同分擔啊。
“給我。”蕭閔看著討好地對自己笑的幾個胖兒子,瞇著眼睛說道。
如果是養胖閨也就罷了。
兒子這麼胖,這麼白,像話麼?
得磨煉了。
不知即將遭來自于父王磋磨的胖小子們還在沒心沒肺傻樂。
阿寶已經滾到自家孩兒他爹的懷里,放心地睡了。
“那就給你。我忙著呢……弟妹有孕了,我得多看著點。”
念念叨叨著生活的瑣碎在他的懷里睡。
幾個胖團傻笑著撲過來,與一同拱進了他敞開的手臂之間。
空,微冷的空間一下子被溫暖填滿。
就如同他的心。
哪怕是一個冷酷的人,可是這一刻,蕭閔也不由自主地勾了勾角,把妻子與兒子抱得用力了些。
無論怎樣的人生,他都會遇到,上。
有陪伴的人生,才有了幸福。
此生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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