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時千般萬般好,不想時冷漠如化不了的雪、捂不熱的冰。
這世上沒有奇跡。
許知恩晚上回家時陸征還沒回來。
坐在那兒給小草莓和小新喂了糧,又從柜子里找出塊畫板。
家里安靜,搬了張小凳子就開始畫。
有些東西都無須想,落筆就能畫。
譬如兩只貓,譬如陸征。
盡管下午因為齊琳,許知恩心里有短暫的不舒服,但這會兒坐在房間里,腦海里自然而然浮現出陸征下午的裝束。
他穿一件淺藍的T恤,搭了條黑破,白板鞋,已經留長的頭發隨意搭在額前,隨又散漫,剛認識他時他還是板寸,走得漢風格。
但其實他臉部線條一點兒都不,有了劉海兒后,許知恩總會給他噴點發膠,隨手抓幾下,倒像是日漫里走出來的青春年。
看上去年紀更小。
許知恩閉上眼稍一回憶,落筆就畫出了雛形。
一副人素描很快有了底圖,許知恩的勾線筆還在紙上勾畫著,家里的門忽然開了,隨之而來的還有柑橘檸檬的淡淡清香。
許知恩側過臉,剛好和陸征的目對上。
他手里拎著兩袋水果,正在玄關換鞋,許知恩很快又收回目,順帶收起了筆。
陸征把水果放進冰箱,看了眼的畫,“怎麼不再畫了?”
許知恩淡淡地:“沒心。”
陸征看著,饒是傻子也看出來心不好。
他湊過去,“怎麼了?”
“沒怎麼。”許知恩不看他。
陸征盯著看了會兒,忽然笑了,“我還沒生氣呢,你就氣了?”
“你生什麼氣?”許知恩反問。
陸征想了想修改措辭,“是吃醋。”
許知恩:“?”
“霍啟星追過你?”陸征切正題。
許知恩:“……嗯。”
沒等陸征再問,反問道:“我長得這麼好看,有人追很奇怪嗎?”
陸征湊過去抱,許知恩卻躲開。
“不讓抱啊?”陸征訕訕地了鼻子。
許知恩收了畫板和畫筆,又湊過去聞了聞他上的味道。
是淡淡的柑橘檸檬香,很知名的一款香水的味道。
正聞著,陸征忽然把腦袋摁在自己肩膀上,“是找店員借的香水,跟齊琳姐沒關系。”
許知恩:“……”
聲音有點虛,“我也沒懷疑是。”
“你好像很介意我和齊琳姐的關系?”陸征問。
許知恩立刻否認:“當然沒有。”
但片刻后,又無奈嘆氣,決定坦白,“是的,有點介意。”
“我和齊琳姐沒關系啊。”陸征說:“就是單純相的好的……姐弟?齊琳姐小時候比較照顧我們,而且不矯不做作。”
所以能玩到一塊,其他的生……
怎麼說呢?都有點作。
“我知道。”許知恩說:“你解釋過。”
“那你?”陸征挑眉。
“單純不高興。”許知恩說:“我不介意你喜歡過別人,但我總會想你是不是騙我,萬一是你暗過人家,但又沒告訴我,這質就不一樣了。”
陸征:“……”
他無奈,盯著許知恩看好久。
許知恩總覺得他在想這人也太煩了,怎麼會這麼無理取鬧?以前都解釋過了,竟然還不信,于是就把這些話都說了出來,說得陸征愈發無奈。
良久,他笑著去蹭許知恩的肩膀,“你啊你。”
許知恩底氣略不足,但還是瞪他,“怎麼了?”
“好玩。”他笑著湊到許知恩耳邊,親了親耳垂,聲音刻意低,帶著幾分調笑意味:“想不到……姐姐吃醋也有意思的。”
許知恩一把推開他,直接回了房間。
陸征也追到了房間去哄,他還問起了霍啟星,但剛提到這個名字又立刻反悔,“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和他之間的事兒。”
許知恩白他一眼,“我們之間有什麼事兒?”
陸征:“那誰知道?他長得也不算丑,雖然比我差得遠,但起碼像個人。”
“我眼那麼差嗎?”許知恩辯駁:“是人就要?”
陸征:“他還瘋狂追你,難道你沒心過嗎?”
許知恩:“……”
這話說得許知恩來了氣。
也沒多講,就把霍啟星追他時那些傻缺行為說了幾條,最最最重要的就是因為他的傻缺行為被輔導員到辦公室,喊注意影響。
當時年紀小,臉皮薄,在寢室都氣哭了,但也沒想到合適的辦法去應對,只能一個人生悶氣。
如今想起來,陸征問在這事兒上有沒有什麼憾,許知恩想了想,“最大的憾應該就是沒能在他拿著喇叭在樓下告白時,一盆水澆下去,讓他會一下我當時的心。”
陸征只笑了笑,“有機會。”
兩人把話說開,也就沒什麼事兒。
在家里待了會兒后,許知恩說要出去散步,因為最近伙食太好,陸征偶爾還要給買宵夜,都吃胖了一圈,所以這會兒趁著外邊天氣好,一起出去散步。
順帶還帶上了兩只貓,帶它們放放風。
這個小區的綠化做的還不錯,晚上出來空氣清醒。
夏天出來散步的人還蠻多的,小區外不遠有個廣場,不大爺大媽在那兒跳廣場舞,單人的、雙人的,好不熱鬧。
許知恩和陸征站在外邊做壁上觀,但也看了好久。
一直看到人家們收了音響散去,他們才后知后覺很晚了,于是又慢悠悠地帶著兩只貓回家。
回去時,小區門口有賣玫瑰的。
陸征看是個老婆婆在賣,手上也沒幾支,他便一起買了下來,老婆婆收錢的時候還祝他們百年好合。
陸征轉手就把買來的玫瑰遞給了許知恩。
許知恩數了下,一共九支,有的花朵放了一天都有點蔫了,不過是陸征的善舉,也沒說什麼,回家放在花瓶里用水培育,應該還能撐幾天。
許知恩拉著玫瑰,又湊上前聞了聞,陸征看不釋手的模樣,笑著問:“你喜歡啊?”
“有哪個生會不喜歡花嗎?”許知恩反問。
其實也算做了回答。
陸征只牽著的手,順勢把手指進指中,“那以后每天都給你買一支,行嗎?”
“為什麼不是一束?”許知恩反問。
陸征想了想,“如果我有錢的話,就能變一束。”
許知恩:“……你好現實啊。”
陸征無奈,“我覺得比給你買花更重要的是讓你吃飽。”
許知恩:“那為什麼不能是我讓自己吃飽,你給我買花呢?”
“你的錢?”陸征嘖了聲,“我記得某人好像還負債一百萬呢。”
頓了頓又說:“似乎沒有一百萬,現在應該剩94萬?”
許知恩:“……”
差點就手了。
要不是一只手拿著花,一只手被拉著,陸征肯定要挨一下。
但他也就欠了一下,立刻說:“你能做到是你的事,這和我想給你并不沖突。”
他聲音很輕,和著溫的晚風,“或許沒能每天給你一束玫瑰,但有一天,我給你種一院子的玫瑰。”
“親手種嗎?”許知恩問。
陸征點頭:“是。”
沒太當真,就當他在哄人玩,甜言語誰不聽?
也滋滋地應下,“我記下了。”
“不過……”許知恩想了想,“要是有天我不喜歡玫瑰怎麼辦呢?”
“那就拔掉滿園的玫瑰種別的。”陸征說。
“那你到時候能……”舍得二字還沒說出口,許知恩的話便卡在那兒說不出來了,因為在自家單元樓下看到了捧著一大束熱烈玫瑰的傅景深。
白日里喬依剛給看過傅景深的視頻,此刻再見只會覺得他好像沒有視頻里那麼病態的消瘦了,不過還是沒恢復到之前的模樣。
不知是不是許知恩的錯覺,甚至從傅景深那□□的站姿中看出了一局促。
幾秒后,許知恩和陸征說:“你得拔掉滿園的玫瑰了。”
陸征也看到了傅景深,此刻懶洋洋地說:“種什麼呢?”
許知恩:“什麼都行,除了玫瑰。”
陸征看了眼手里拿著的玫瑰 ,湊過去低聲和說:“別遷怒我啊。”
于是許知恩又補充道:“除了你的。”
他倆和傅景深離得不遠,說話聲剛好能傳到傅景深耳朵里。
連小草莓都看到了傅景深,結果就跑到陸征腳邊蹭了蹭,別過頭傲地不理他。
傅景深此刻心里已經有些煩躁了,但他看著許知恩,卻又不停告誡自己:你是來求和的,不可以吵架。
于是在許知恩走來時,他溫聲喊許知恩的名字,說出了準備已久的心里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他說:“跟我結婚,我會對你好的。”
許知恩:“?”
和陸征面面相覷。
陸征冷笑著看向傅景深,正想說些什麼卻被許知恩摁住。
許知恩開口:“你瘋了嗎?”
傅景深堅決:“沒有,我只是想通了。”
他說:“許知恩,回來我邊,我會對你好的。”
那雙深邃的眸子里是以前的許知恩期盼已久的深,但在此時此刻此景之下,只覺得諷刺。
但也懶得和傅景深吵,只淡聲道:“你回去吧,我們結束了。”
拉著陸征回家,孰料傅景深在后說:“許知恩,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是你的。”
他說:“我在醫院的時候想了很多,最多的就是關于你。以前是我不懂,也不懂你,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聲音都在抖,也是第一次低聲下氣,很不練,明明是在求人,但一點兒求人的語氣都沒有,甚至是高高在上的。
許知恩甚至聽出了一種“你不答應我就殺了你”的覺,害怕地往陸征邊了。
傅景深繼續道:“真的,就一次,這次我不會讓你失的。你也我,我們再試試吧。”
許知恩離開以后,他是慢慢察覺到的不舒服。
就像是得了一場病,起先只是頭疼發熱,后來愈發嚴重,隨時隨地會想起這個人。
哪怕他后來為了避免想起這個人,搬去了另一套別墅,卻還是無時無刻地想到。
陪著他度過的那幾年是他最苦的幾年,他酗酒煙,忙到不可開,從未有過怨言,無論多晚回到家,一定有一盞燈是為他亮起的。
無聲地承著他的壞脾氣,只要是他不允許的,從來不去做。
所以他知道許知恩是他的。
的真摯又溫暖,他平靜地著一切。
可沒想到,有天長大了會選擇離開。
傅景深在醫院里想了太多太多,最后還是決定試著挽回。
好友勸他,不過一個人而已,以他這樣份地位的,要什麼人沒有?
傅景深也嘗試著去接別的人,但發現總會把們想許知恩。
前赴后繼的人再多 ,們也不是許知恩。
們的眼里有錢、有權、有對他的恭維和奉承,卻無赤誠的意。
這是他第一次低聲下氣地做一件事,還是為了一個人。
心其實是麻木的,他想,只要許知恩愿意回來他邊,一切都還有得救。
他能用余生去彌補許知恩。
但在寂寥的夜里,他聽到許知恩一字一頓道:“傅景深,我不你了。”
的聲音是印象里從未有過的決絕,“我們好聚好散,再也不見。”
回到家以后的氣氛還是有些不同。
陸征很明顯地覺到許知恩的心沉了下去,但和以往那種沉還不一樣,這次單純是氣悶的沉。
果不其然,幾秒后,許知恩不解地問陸征:“就……你們男人都這樣嗎?”
陸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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