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合正愣住，過了半晌苦笑一聲：“小姐心善。”

可惜他們是府欽定的死契奴才，就是主人有心，他們也沒法離奴籍。

蘇熙華嘆氣：“不說這事，你的獎賞再想一個。”

屈合正微微低頭，一個想法在腦海里轉過幾圈，最后化為平靜。

“小姐，我現在沒有想要的獎賞。”

蘇熙華看著他，定定地說：“那就等你有了再說。”

一個獎賞。蘇熙華還沒到要賴掉的地步，放到以后再說也行。

屈合正面激：“多謝小姐。”

“起來吧，我們商量下這些紙怎麼出場。”

都是好紙。蘇熙華不知比盛京現下賣的好的有多差距，但也不能賣貴或者賣便宜。

指尖從紙張上劃過，蘇熙華腦海里閃過好幾個想法，忽而拍了下手。

“你們繼續做，這幾張我拿走。”

“是。”

讓梨拿著五張紙，蘇熙華腳步不停地前往蘇太爺蘇同甫的院子。

“麻煩幫我稟報一聲。”

守門的是個年小廝。聽見這話立刻跑進屋，沒過多久又跑來請蘇熙華進去。

“熙華見過爺爺。”

“奴婢見過太爺。”

行禮起，蘇熙華正要將紙張送上去，就見蘇同甫一雙眼盯著桌面。

再細看，蘇熙華發現蘇同甫在寫字，連忙噤聲，揮手示意梨退出房間，而后安靜地等在一邊。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蘇同甫寫完三十張紙，放下筆時還在著手腕，不過一抬頭就看到蘇熙華，臉上多了抹笑意。

“熙華你等多久了？”

蘇熙華回過神來，輕輕一福后淡然地說：“熙華也沒等多久，剛到。”

一個時辰前剛到而已。

蘇同甫臉上的笑意不減，手招蘇熙華到邊：“既然剛到，就來瞧瞧我的字吧。”

“是。”

蘇熙華走到蘇同甫邊，目下移后，神驀然僵住，過了許久才放松下來。贊嘆道：“爺爺的字很好。”

最后一張紙上蘇同甫只寫了八個字——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蘇熙華并不懂書法，可看到蘇同甫的字還是被驚艷到了，筆鋒強勁卻又帶著和，其中更包含著風骨，屬于文人的風骨。

不過字好，紙張卻很糙，蘇熙華覺得兩者配不上。

盯著看了片刻，出不好意思的神。輕聲說：“熙華并不懂書法，不過爺爺這字，熙華瞧著很是歡喜。”

蘇同甫哈哈笑了幾聲，指著字說：“那這個爺爺就送你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

蘇熙華抿一笑：“那就謝謝爺爺了。”

“不用客氣。”蘇同甫將字拿到邊上，仔細放好后想到什麼，回頭問，“你今日怎得突然過來了？”

“啊，是這樣的。”

蘇熙華出驚醒模樣，喚進梨。讓將帶來的紙張鋪在蘇同甫眼前。

“熙華得了個能人，那人造出了新的紙張，這不，他前腳造好，熙華后腳就拿來給爺爺過目了。”

蘇同甫沒有做聲，他本沒聽見蘇熙華的話。一雙眼盯著梨鋪展開的紙張。

“這，這些紙……”

蘇同甫說了幾個字，突然撲上去讓梨離開，仔細地檢查過后，喊進服侍在邊的老人。

“含章，去將我以往收藏的紙拿來。”

名為含章的中年人立刻退下。

蘇熙華和梨對視，在蘇同甫沒看見的地方勾起角，這些紙的以后已經注定了。

沒過多久，含章抱來幾個盒子。

蘇同甫小心地接過。打開后將其中的紙張一一取出。

稍作對比，蘇同甫愈發激：“這，這都是好紙。好紙吶！”

當代文人除卻硯臺，最的就是好紙，他也不例外。尚未太傅時，他可是能為一張好紙扔下五百兩銀子。

“熙華，你過來。”

斂去神的蘇熙華上前：“爺爺。”

“你，你可知我這紙花了多銀子？”

蘇熙華看著蘇同甫指的一張印有桃花瓣的紙，微微搖頭：“熙華不知道。”

紙而已，難道還能分出極大的價格不？

蘇熙華的想法剛閃過，蘇同甫就拍了下桌子：“我這張桃夭花了三百兩銀子。”

蘇熙華：“……”

還沒來得及開口，蘇同甫就已經念叨了下去。

“這張輕塵，五百兩銀子，這張是香秀紙，最最上等的，是皇上賜的……”

隨著蘇同甫指過去。蘇熙華的視線也跟著轉移，越看越覺得無語，完全不知蘇同甫上還有那麼高價值的東西。

最夸張的是，這些高價值的東西只是幾張紙。

“爺爺。”喃喃地喊了聲，在蘇同甫轉過頭后指著自己拿過的紙，“這些紙張的本很低很低。”

蘇同甫的詢問口而出：“有多低？”

看眼屋中的人。蘇熙華輕聲說：“爺爺，這個暫時不能。”

蘇同甫本有些不悅，斥責的話正要出口突然想起紙張是他孫的，立刻把話換了。

“那這些紙，能做多？”

“很多。”蘇熙華眼也不眨地說，“只要人手和東西夠，這些紙幾天就能出來上萬張。”

事實上，就是這上萬張的數量也是減的。

然而蘇同甫不知道，他著蘇熙華，突然捂住心口：“梓，熙華啊。”

“爺爺，您沒事吧？”想到蘇老太爺的況，蘇熙華連忙手扶住蘇同甫，“先坐下，我們坐下慢慢說。”

蘇同甫一張臉都快憋紅了：“你這紙，打算賣嗎？”

“當然要賣，不過在賣之前，熙華想請爺爺幫個忙。”

蘇熙華的話一落，蘇同甫立刻拍了扶手：“說，什麼忙？”

陡然的干脆利落的讓蘇熙華有些發愣，不過沒有耽擱多久的時間，很快就斂去了臉上的神，道出此行真正的來意。

“熙華想請爺爺以自己的名義，將盛京里的大儒請來賞紙。”

最后兩個字蘇熙華說的很慢，可蘇同甫卻變了臉：“你，你……”

蘇熙華做出忐忑模樣：“爺爺可是不愿意？熙華也知曉這個會讓爺爺為難，但這些紙張若是能在盛京里流傳，對爺爺的名聲會很好。”

做著小兒的模樣，一言一行都偏向蘇同甫。

然而蘇同甫卻沒說話，他只是定定的看向門外，往日那個干脆利落的形象在這時消失，顯出一說不出的蕭瑟。

“熙華啊，你說盛京里還有多人會給你爺爺這個面子？”

蘇同甫嘆息，不是不愿意，而是沒人給面子了，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蘇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