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漾在之前沒想過這樣,這張卡都是昨天下午去銀行新辦的,往裡面轉錢的時候,怔了好多次。
想明白了。
以前那麼思念的母親現如今將跟面對面流,這是曾經幻想過夢見過的場面,但現實卻讓無比清醒和清楚。
清醒自己擁有今天都是因為自己。
清楚邱研並沒有那麼想要見到自己。
那麼……
還需要糾纏什麼呢?
兒歌裡一直在唱“有媽的孩子像塊寶”,以前同學們還補充說“沒媽的孩子像棵草”。
邱漾那時候也這麼覺得。
從小就沒過親的溫暖,知道自己很很想擁有,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已經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和日子。
因此往後也沒有邱研的話,也不會覺得有多不對勁。
但不得不說,在這頓飯開始前,邱漾沒想過把話說這麼難聽,還抱有一點微弱的希。
覺得或許存在著誤會,不只是自己被派去出差這件事,還有這麼多年來邱研沒有找過自己這件更為重要的事。
現在見到邱研了,邱漾那些微弱的希,化了無數個氣泡,當著的面,破掉了。
沒有誤會。
僅僅是邱研不想見自己。
就這麼簡單。
而且邱研的態度,更能說明一切,尤其是“我以為”三個字,更是中了邱漾的痛點。
人總是在犯錯的時候想要為自己開,所以會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以為”是很多人拿來為自己減刑的說辭。
可是、可是。
自己以為的就是真實的嗎?
“漾漾。”
“我這些年為了忙事業,一直沒來得及去關注你,我每次給阿錚打電話的時候,他都說你過得很好。”
阿錚是邱漾的舅舅,人邱錚。
“那你又打過多次電話呢?有沒有哪一次想過跟我說一句話,或者一個字?”邱漾一字一句,現在連敬語都沒用了,“你沒有,你只是裝模裝樣地問一番,知道答案以後好心安理得地繼續不見我,裝作沒有我的存在。”
“姐,不是這樣的,媽媽真的很忙。”聞原看著這場面更焦急了,他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發展。
“好,忙。”邱漾笑了笑,“那正好,以後麻煩邱總繼續忙,還是那句話,還我一個沒有母親的份好嗎?你不想認我,我也不想見你,我們都放過彼此。”
“邱漾!”
“我是你媽!”
邱研低喝了一聲。
邱漾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包,眼睛彎著:“活了25年,沒想到我能見到世界奇跡,原來有一天我能聽見有個人說是我的媽。”
“那你之前25年,是被上了當啞了嗎?”
“我乾脆拉一個路人阿姨認媽也比你強得多。”
邱漾加重了音調:“邱總。”
邱漾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哪怕之前陶思嫻不要臉找上門來,也很平靜。
也沒想過自己這麼生氣的重要原因是來自於自己的母親。
聞原有些聽不下去了,他和邱漾終究是還沒到親人的地步,於是眉頭擰了起來:“姐,你剛剛的話不是很好聽。”
“你代一下我的份,你覺得你能說出多好聽的話?”邱漾抬腳就朝著門口走去,等要拉開大門了,又轉提醒了一句,“對了,銀行卡碼是六個零,很好記的,比我這個兒好記。”
邱漾說完便不再猶豫,往前一邁,走了出去。
這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像是也把的親的大門關上了。
邱漾垂在兩側的雙手握拳頭,的眼眶起了酸意,但不打算掉眼淚。
突然間想起來一件事。
大概九歲或者十歲的時候,有一天舅舅接到了來自母親的電話。
舅舅沒舅媽那麼可怕,他很懦,一切都聽老婆的。
那通電話他接聽了之後,把邱漾到邊來,對著問:“想不想和你媽媽打電話?”
邱漾剛回完了一個“想”字,舅舅就一臉憾又說:“你媽媽把電話掛了。”
小時候邱漾不懂為什麼媽媽要掛電話,長大以後想明白了。
大概是因為不想接還有自己的存在。
那好吧。
邱漾不喜歡勉強別人,也不喜歡勉強自己,早就想好了,這一生和沈檸若好好過就行。
沈檸若今天也給自己請了假,因為實在是放不下心,秦聿也能理解,並且也隨時關注著這件事的向。
邱漾是坐著沈檸若的車來的,但從進去到出來,這時間也不過才走了十來分鍾。
有點在沈檸若的意料之外。
連忙下了車,走到邱漾的邊,但還沒張口,就被邱漾一把抱住了。
邱漾的呼吸有些重,沈檸若沒有再出聲的打算,而是輕輕拍著邱漾的後背。
知道邱漾肯定走了大多數人不選擇的路。
邱漾抱著沈檸若緩了一小會兒,兩人才上了車。
“我昨天下午去辦了張銀行卡,往裡面轉了25萬,今天把卡給我……邱總了。”邱漾差點就要說“我媽”這兩個字,剎住了車。
沈檸若了解邱漾,也就明白這個舉是什麼意思,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點了點頭:“好。”
“怎麼辦呀。”邱漾不再喪著臉,笑了起來,“可是我存來買房的錢,也是我的老婆本,我還從沒有這樣豪氣過。”
沈檸若了的臉:“沒關系,我有錢,我給你一張卡。”
“那不行。”
“你上次給我買的單反我還沒用過。”
沈檸若順勢往下說:“那今天要不要去拍照?”
們彼此都明白這不過是為了讓邱漾能夠放松的方式,就算不是拍照,也會是別的事。
邱漾忍著酸的眼眶,腦袋一點:“好。”
“正好聽說微之境的花又開了一波,我們今天就去那裡吧。”
“行。”沈檸若握著方向盤,“那我們先回家拿單反,就去微之境。”
微之境是雲城這幾年的賞花景點。
邱漾之前還沒去過,沈檸若忙著工作也沒去過,這個提議來得很巧。
現在是六月初,園區開了不花,不過不是周末,客流量不算大,這樣也正好,給足了邱漾拍攝的空間。
開啟了攝影模式之後,就無暇去想其他的事,隻想拍好眼前的景。
有其他的遊客看見邱漾那麼認真,會有那麼兩三個攝影好者過來問,沈檸若因此也沒閑著,當起了攝影師助理,又是遞水又是拿紙的,非常專業。
兩人從進園就開始忙活了起來,直到將這邊的花田都轉了個遍,才上了回程的轎車。
邱漾坐在副駕駛,看著自己拍出來的圖片,一張又一張,不滿意的就直接刪掉了。
沈檸若又當起了司機的角,看著邱漾沉浸在攝影的世界裡,終於松了一口氣。
沒多久,秦聿打了通電話過來,沈檸若戴著藍牙耳機接聽。
“喂?秦總。”
秦聿歎了兩聲氣:“我失敗了。”
“啊?什麼?”
秦聿直言:“今天小原和邱部長之間鬧得不太愉快,他也順帶著和我講了講心事。”
“好吧,他其實是直男。”
沈檸若:“……”
沈檸若:“沒事,哥,下一個更乖。”
“邱部長呢?”秦聿說著換了個稱呼,“不對,我妹夫呢?”
沈檸若眼皮一跳,轉頭看了眼在一旁閉上眼睛休息的邱漾,聲音低了低:“在睡覺。”
“還好嗎?”
“還好。”沈檸若說著頓了下,“可能還好。”
秦聿沉沉歎口氣:“別人的家事,我們是真的一點忙都幫不上。”
沈檸若沈檸若著前方寬闊的大路,沒有再說什麼。
邱漾昨晚沒睡好,今天又經歷了緒波,再加上下午又集中力忙攝影,上車後沒多久就困了。
沈檸若放慢了車速,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方向盤,坦白來說,很佩服邱漾。
面對有可能回歸的親,卻能做得這麼決絕和出。
因為不誰都有勇氣和毅力去拒絕這份。
不僅是親上的,還有質上的。
邱研靠著聞家拚出了一番事業,現在在京城和其他幾個大城市都有產業,如果是的兒,在待遇方面肯定是不會差的。
邱漾拒絕了。
換做是自己,沈檸若都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到這樣的程度,尤其是邱漾還苦了這麼多年。
誰不想擁有更好的生活?
邱漾在到小區之前就醒了,看著天邊的晚霞,有一瞬間的茫然。
轉過頭來,看著沈檸若:“之前我關注的微博博主說,覺得最孤獨的時刻就是這個時候,不過前提是睡了午覺。”
“一覺醒來,天漸晚,但還是一個人,這會讓覺得孤獨的閾值被拉到了最大。”
“你有我。”
“你不是一個人。”
邱漾咧了下:“我知道,我從遇到你開始,我就不是一個人了。”
兩人下了車,進了電梯,等門剛開,邱漾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陌生的號碼。
想到之前邱問雲和陶思嫻的擾,邱漾開始猶豫要不要接。
現在這個社會換個電話卡是很方便的事。
沈檸若抱起了瓶子,看著邱漾遲遲未,問了句:“不接嗎?”
“不知道是誰。”
“不想接。”
邱漾抿了抿,乾脆按了拒絕。
沒事。
一通電話而已。
換了鞋,手機又響了起來,還是那個號碼。
的眉頭微微蹙起,更加不解了,最終還是選擇了接聽。
“喂。”的聲音有些低。
“是我,瞿言。”
“我們……還能談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