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沒那回事。我當然會去了。不過只有我們兩個人去迷宮嗎?還有沒有其他——”
“當然了,今天也會來幫忙的。”
說到這裡,瀧離開了房間。
我尾隨經過走廊,離開玄關,一到室外便被凍得直哆嗦。
機敏的瀧自己穿上了厚外套,再從懷裡取出圍巾幫我係在了脖子上。我一面對這一連串的行為到懷念,一面和一同在白銀的世界中邁步。地上的積雪固然增加了步行的難度,但在我們的能力面前終究不值一提。
在雪白的街道上不斷前進,最終順利地來到了迷宮的口前。
因為時間還早,加上天氣的問題,迷宮附近沒有多人。
在這裡迎接我們的是一名。
一看到我和滝,便興地揮起手:
“啊,渦波!還有瀧!你們來得好慢啊!!”
如此活潑開朗的反應,顯然是緹亞了。
然而,給人的覺卻一別平常。穿著很厚很厚的防寒的,樣子活像一隻撐得鼓鼓的松鼠。脖子上和我一樣繫著長長的圍巾,一頭金發也留的比以前更長了。
緹亞左手上拿著一個手搖鈴,和一路上見到的孩子們一樣不停地擺弄著。一如的裝扮所示,在的腰上已經沒有了劍的影子,完完全全是一副後衛的打扮。
“緹亞,讓你久等了。都是哥哥賴床的錯,可不怪我哦,別生氣別生氣。”
“啊,果然是因為渦波嗎!瀧那麼守時,我就知道肯定是渦波的問題!總而言之,既然遲了,就必須抓行了!馬上出發吧!”
氣鼓鼓的緹亞樣子依舊可,用空著的那隻手牽起了我的手,另一隻手則搖著鈴鐺邀我進迷宮。
兩人一連串的對話十分自然,就好像在我不知道的幾年裡過從甚,讓我到了違和。
我停下了腳步。
“嗯?渦波,怎麼了?”
緹亞轉過問道。
隨著的作,在圍巾下的金發前端甩到了外側。頭髮的長度也好,裝扮的風格也好,就連語氣也比以前和了許多。很顯然,緹亞是無意再做一個『男劍士』了。
“這個、嗯、那個……很可啊,你的服。圍巾也是,很適合你。還有、子也……”
我不由自主地稱讚道。
點出的打扮偏重可而帥氣不足。
言外之意是問這樣打扮沒問題嗎。
然而一反我心中的疑,緹亞面赧。
撇開目,逃離了我的注視。
“這、這樣啊……!渦波覺得適合我嗎!太好了!這些呢,是芙蘭給我準備的服!那傢伙啊,天說著我·(私)適合穿這個適合穿那個的,像打扮人偶一樣讓我穿這穿那……!不過,這麼一來也算我沒白忍著!渦波覺得我這樣很可是嗎!嘿嘿嘿~。”
到不好意思的緹亞埋怨起了朋友。
雖然這種反應很有緹亞的風格……但言辭多文雅了一些。
來說的話,就是有了貴族的風範,而沒了曾經那種魯莽年的覺。
“太好了呢,緹亞。……至於哥哥,請你伴著那風流氣一起去死好嗎。開口第一句話就泡人家,能不能正經一點。”
一旁的瀧為緹亞的喜悅獻上了祝福,對我卻搬出了家人特供的辛辣口吻。
不過我現在可顧不得這個,我無視了瀧的諷刺,再次同緹亞問道:
“緹亞。那個、你手上的是……”
“嗯?這個啊。這是艾爾多拉琉學院分發的東西,我也拿了一個。音很不錯……我很喜歡。”
這下我是沒法開口問“劍哪裡去了?”無奈之下,我在們兩人注意不到的況下獨自檢索『持有品』。
結果發現原本屬於緹亞的『阿雷亞斯家的寶劍』不見了。
能用的劍只剩下一把,不知為何,居然是『Sylph·Rokh·Bringer』。
摯友諾文不在,我不免到了疑。
是有其他人在使用嗎?
說到底,我是什麼時候、在哪裡將它給別人的?
我正想著這些,緹亞順勢道出了迷宮探索的目標。
“好了!那麼渦波、瀧!我們今天一定要越八十層哦!『最深部』到底有什麼,我可是非常期待啊!”
這番話對我來說也非常重要。
從剛才開始,重要的問題一個一個蹦出來,讓我有些顧不過來。
“對了……我們是在往迷宮的『最深部』進發的……為了抵達『最深部』,我們大家齊心協力,一點一點地向前邁進……可是,這又是……”
——為了什麼?
我想不出實現該目標的理由。
至今為止,我的理由是『回到原來的世界』『治療妹妹的不治之癥』。
可是事到如今,這都沒有了必要。
妹妹就在我邊,也恢復了健康。
“還問為什麼……哥哥,都事到如今了,你居然……唉……”
瀧嘆了口氣,冷冷地看著我。
相對的,緹亞戰戰兢兢的,擔心自己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渦、渦波……不行嗎?一開始是我說‘反正都結束了,就再做做探索者該做的好了’來著。所以姑且定了抵達迷宮最深的目標……”
原來理由如此隨意,我不覺吃了一驚——不過也理解到這確實妥當。
畢竟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像樣的目標了。
最初也是最重要的目標、『與妹妹重逢』已經達。
『同伴們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
接下來只要有『安寧的生活』,我便別無所求了吧。
在一切都已經結束的如今,不想讓迷宮探索半途而廢,確實沒什麼不可思議。
“……不是的,沒什麼不行。說到底,這個迷宮本就是千年前的我打造的。我有為它打上休止符的義務。總不好一直放著它不管。”
總而言之,為了打消緹亞的不安,我搬出了所剩無多的使命。
然而我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妹妹看破了。
“又在說場面話了。會搬出這種深沉的說法,都是因為哥哥覺得『心思縝的我真是太酷了』。其實他的真心另在別哦,緹亞。”
“誒?這樣嗎?我明明覺得超有說服力的……!”
“唉。緹亞太純真了啊。覺會被壞男人騙走,真讓人擔心。……不由地讓人想起了那個人啊。”
瀧向緹亞投以似看非看的目。大概是聯想到了千年前的使徒吧。不過知道緹亞不喜歡別人用這種目看待自己,於是立馬轉移話題跟我問道:
“哥哥。你單純只是覺得開心而已吧?對探索迷宮這件事,還有你在這個『異世界』的冒險。”
開心?
我現在開心嗎?
一旁的緹亞雙眸熠熠生輝。在這種時候回應的期待,是我為人的習。依照瀧所說的那樣,我點了點頭。
“嗯,很開心……應該吧。如果不覺得開心,我應該不會選擇去迷宮這樣危險的地方。”
“哈哈……太好了!說來說去,渦波就跟我一樣啊!以探索者的份進行冒險,總覺得就像書中的主人公一樣,覺非常開心……!!”
“書中的主人公……?”
緹亞的話令我到了搖。
『冒險』『書中的主人公』『探索迷宮很開心』——
“——『Connection』。”
突然間,次元魔法發了。
雖然是次元屬的魔法,但施者卻不是我而是滝。一扇毫不遜於我的魔法門在眼前出現,滝在出發前最後確認道:
“唉。行了,那令人開心的迷宮探索這就要開始了哦。按照計劃,原本是要在八十層召喚『賽魯多拉·克茵菲利安』、在九十層召喚『諾伊·麗·利伯法爾』的……不過二者都因為諾斯菲而完了召喚。現在只剩下一百層了。而原本要在那裡被召喚的『相川·渦波』正是現在待在這裡的哥哥。可以說已經沒有像樣的敵人了。抵達一百層指日可待。”
在迷宮前,瀧如是說道。
晨曦從後照來。
雖然是雪天,但明朗的還是過雲層的間隙灑落。
我見過這樣的。
見過同樣十分明朗的,還有同樣十分冰冷的雪。
就像兩個視野重合在一起,我約看到了與此不同的景象。曖昧的記憶一點點溶解,過去的經歷漸漸上浮。
其間,瀧在我眼前繼續道:
“只要到了那裡,就通關了。來吧,再加把勁。哥哥。”
現在、還有過去。重合在了一起。
瀧跟我說出了一樣的話。
容幾無二致。
只是過去所在的場所不同。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高的地方,一個非常非常明朗的地方。在高度和亮度『冠絕』世界的地方,我們兄妹進行了非常重要的對話……
“前往一百層。前往這個世界的『最深部』——”
現在也好,過去也罷。瀧都在邀請我。
優雅地轉過,面向駐足不前的我,出了手。
要我牽起這隻手,隨同去。
無論至何、無論至何時、永永遠遠、直到世界的盡頭,只有我們兩個人,一起——
記憶中的我是如何答覆的呢……
我想不起自己回答的容了,但卻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的表。
“……嗯。走吧。”
現在的我,出了與記憶中的自己截然相反的笑容,回答道。
到了這個時候,我差不多明白了。
雖然我基本什麼也想不起來,但還是明·白·了·個·大·概。
自甦醒之後過了有一個小時左右。還算是費勁的。
“趕抵達一百層吧。不過,到了一百層之後,我們愉快的冒險也就結束了啊,總覺得有點可惜。是啊,就結束了啊……哈哈哈。”
我擺出明暢的笑容,編織恰如其分的臺詞。
在我自己看來,演得算是相當自然了。
和小時候比起來,我的演技真的進了太多。
這時,那個連名字都變得不明不白的■■■突然掠過了腦海。
正因為做到了,所以我才獲得了自己也能做到的『勇氣』。儘管失去了記憶,但死亡的仍然烙印在我的靈魂之上。儘管心到如此冷冽,我唯獨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不過,看這樣子,每次我的大腦被重置,都會像現在這樣過不了多久就理清狀況吧。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會像這樣在抵抗中明白個差不多,然後再忘記個差不多——不過,這都不重要。
“渦波!冒險開始之前就考慮結束後的事怎麼行!這可是你的壞病啊……真是的!”
“……唉。哥哥,你還是老樣子不懂看氣氛啊。”
“哈哈哈。抱歉抱歉……!”
穿過『Connection』來到六十層的途中,我用和■■■一樣的笑容確認了真正重要的是什麼。
我再清楚不過了。
『記憶』不過是細枝末節。
『自我』也是心態上的問題。
就算失去了『誕生的意義』,也能笑著活下去。
最重要的是不·放·棄。
無論有多麼艱難,都要不斷前進——相信總有一天能夠實現願,堅持到最後,我作為■向■發過誓。這份誓言銘刻之是我的靈魂,而不是大腦和。
當然,我所擁有的不只是和的誓言。
還有許許多多的思念。
與最初迷失在這個異世界的時候相比,我已經變了。
所·以,沒·關·系。
即便是在這種況下,我也能向瀧報以由衷的笑容。
我們來到了那溫的已經不復存在的六十層。
懷著一貫的傷,我向瀧走近。
儘管已經沒有了在後推我一把的芒,我還是同瀧微微一笑。相應的,瀧也同我報以由衷的笑容。
“哈·哈·哈。”
“呵·呵·呵。”
不需要言語,我們就明白。
而我們在那個又高又明朗的場所進行的『流』,現在也還在繼續。
雖然和普通的家庭有些不一樣,雖然有些偏離了人的常軌,雖然規模有些宏大——但毫無疑問的是,我們的家庭會議還沒有結束。
這就是瀧所說的全力了嗎。如果是這樣,那我也必須拿出全力回應。
只有一點點也好。
一點點的,確認一切吧。
一旦問了就會結束的那些,讓我去一一問過。
我們年時的事、雙親的事、千年前的事、緹婭拉的事、現在的事。
就像已經死去的■■■那樣,去認可真相——然後結束這一切。
這是約定。
我已經和約好了。
所以,即便那等同於我的結束也無妨。
我沒有弱到會因這種程度的事退。
我變強了。
因為我真的……
我真的變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