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從天上降下了另一種雪。
那是白而冷的、之即化的雪。
並非魔力所,而是質的自然現象。
大氣中的水分遇冷凝結而的結晶、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
「真正的雪……在這邊還是第一次看到啊……自從離開了那邊,好像就沒有再看過了……」
看到並非因魔法而產生的純天然的雪,這是我在異世界的首次。
我攤開手掌,接下了其中一片雪花,觀賞它因溫而融化的過程。
一份令人懷念的記憶由此復蘇。
那是我在原來的世界中的生活。
失去了雙親的相川兄妹後來搬出了父母擁有的那間高級公寓。
離開了那間白的房屋之後,我們來到了一個雪花飄灑的城鎮。不同於此前居住的溫暖的都心,那裡一年四季的低溫令我印象深刻。
稍微外出一會兒,就會凍得渾發僵。
所以我們一直是手牽手一起走。
我曾相信若是兩個人在一起,那就算是在這個降雪不斷的小鎮裡,也不會到一寒意。
——於我而言,雪就是妹妹、『相川滝』的象徵。
我攥在掌心融化的雪花,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對妹妹的。
滝是重要的家人。
是我最重要的、作為家人深著的、比我的生命還要珍貴的人。
幫助是我的義務,令幸福是我的使命。
所以,我之前才會以迷宮的『最深部』為目標。
我相信只要抵達了『最深部』,就能與妹妹重逢。
我們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又能一起生活。
就像曾經那樣,我們兩人一起、幸福和睦——
「哈哈哈……會是這樣就怪了啊,對吧,拉古涅……」
不苦笑。
我立刻捨棄了『妹妹的理想』這一外殼,開始確認藏在外殼之下的霧靄。
多虧了拉古涅這位先驅,整個過程極其順遂。畢竟我已經死過一次,如今又重獲新生——所以很多地方都得到了修正。
我就與拉古涅一樣。
這在昨夜的『親和』中已經得到了確證。
拉古涅似乎是有些誤會了,其實我那麼做並不是為了幫,也是為了自己。
利用『親和』重新審視過後,我首先明白了一點——就像拉古涅並非『星之理的盜竊者』那樣,我也不是『次元之理的盜竊者』。不過是利用了魔力的鏡之質,欺騙了這個世界罷了。
當然了,既然拉古涅·卡伊庫歐拉是一場夢,那麼相川渦波也是一樣。
以我而言,那場夢便是——
——『我是相川渦波。所以,我絕對要守護妹妹。 』
這是幻象。
通過拉古涅,我看到了我所不知道的妹妹的另一面。
用冰冷刺骨的目和魔力,將拉古涅從旁逐走了。
接下來,我必須一個一個地將自己上的矛盾檢查清楚。
我攤開了攥的拳頭,向前走去。
為了走下塔頂,與目標人相見——
可··卻·先·我·一·步·現·了·。
——明明樓下圍繞『理的盜竊者』發了一場激戰,可不斷毫髮未損,甚至優雅地走過階梯來到了這裡。
沒錯,只有一個人。
在弗茨亞茨城的戰鬥結束之後,抵達『頂點』的只有唯一一人。
的姿、的面容、的眼瞳,我絕不可能認錯。
著還是老樣子,是來到異世界之後換的新裝。
與我別無二致的一頭黑髮垂至腰際,每逢邁步都會在雪與風的織下裊裊逸。眼眸也一樣黑得深邃,卻對照的白得病態。下彎的眼梢和角表現出一種和善良的品。舉手投足的穩重端莊總讓人將與大和子聯想到一。就是這樣一個孩子。
來者正是我的妹妹、相川瀧。
「——呼。稍微有些冷啊。」
瀧呼出一口白氣,著雙手取暖。
明明是不知闊別多年的重逢,可瀧表現得卻如此平常,彷彿只隔了一夜。
「啊。哥哥,早上好。」
瀧微微一笑,向我開朗地道了聲早。
作為哥哥,我很清楚這句話並非諷刺,也沒有任何他意。
一如往常。
還是那個我認識的瀧。
所以我也一如既往地回應道:
「嗯,早上好。瀧。」
在我們彼此問完早的那一刻,就像在從旁探聽我們的對話一樣,朝終於展了全貌。
霞從滝後照了過來。
雖然因的照而到了目眩,但我沒有移開目,繼續道:
「不過……那個,該怎麼說好呢……」
「這也難怪。要說的確實太多了點,讓人有些困擾啊。」
因為重逢來的早了些,我還沒有完全理清思緒,所以不怎麼好開口。
想必是因為方才那番激戰的影響吧。落差就像是令我大腦裡的一螺發生了鬆。
但我一想到與拉古涅等人的戰鬥,便冷靜地開口道:
「算了,也沒必要著急……我們慢慢聊吧。首先是『流』。從這裡開始似乎才是我該有的樣子……」
「……唉。聊聊、嗎。確實,這正是哥哥該有的樣子。連同你那無謂的裝腔作勢在。」
我立馬就明白,瀧這句話裡是暗含了諷刺和他意的。
我一邊對的毒舌到懷念,一邊答道:
「喜歡耍帥真是抱歉了。可是,這才是我啊。」
「是啊,正是如此。這才是哥哥。」
說的是同樣的話,話中的意義卻另有不同。
我說的充其量只是『表演用的外殼』,瀧說的則是『兄長應有的姿態』。
這之間的齟齬,我要在一番比對之後給它撕碎。
「就照約定的那樣,不能有任何瞞。」
「是啊,是有過這麼一個約定呢。說是等戰鬥結束之後,將一切如實相告來著……跟滿口謊言的哥哥不一樣,我可是不說謊的哦。包括為什麼我現在會醒過來,又為什麼在這裡。」
「我也不會說謊的。畢竟我已經不是千年前的——不,已經不是那個時候的我了。」
如果還和那時一樣的話,我就無面對消失的那些『理的盜竊者』了。
我不能白費了大家給我的教訓。
想到這裡,我攥了前的項鍊,向現在在這裡的所有人起誓。
「所以,就讓一切在這裡結束吧。瀧。」
看到我的樣子——
「——啊·啊。」
瀧出了陶醉的表。
我知道這意味著的喜悅。
瀧對我的長到喜不自勝。
想必是終於得到盼已久的東西了吧。
瀧十分陶醉地看著我,讚賞道:
「哥哥,你的魔力……更重要的是,你的心變得強大了啊。如此一來,我們就能站在對等的立場上對話了。就算我認真起來,哥·哥·也·不·會·再·逃·避、不·會·再·崩·潰、不·會·再·死·去·了。」
雖然瀧最後說的話聽著十分危險,可我能切實地覺到那都不是玩笑。
在理解了一切的基礎上,我向瀧保證,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逃避、不會崩潰、不會死去。
「嗯。」
我點了點頭。
瀧見狀面泛紅,心中的喜悅又多了幾分。接著,瞥了後的階梯一眼,嘆道:
「嗚呼。不僅如此,現如今!連同樓下在,哥哥懷的【理】已盡數終結!哥哥捨棄了弱小,得到了真正的強大……!這一切、都如『未來預知』所示!嗚呼、嗚呼、嗚呼——!」
啊啊,樓下的『』也已經不在了嗎。
雖然我已料到會這樣,但卻沒能親眼見證那個瞬間。
話又說回來,如此興的瀧實在是見。
若說上一次見到如此興的樣子是何時,好像也就只有雙親不在之後,在醫院與我和解那一次了吧。
現在,向我展了毫不遜於彼時的笑容。
「啊啊。這一次,終於能與我『親和』了呢。」
與充滿熱意的白吐息一同而來的,是飽含好意的笑容。
這為了我們的信號。
「那麼,就讓我們來一場只有我們兩人的家庭會議吧。哥哥。」
「嗯,開始吧。滝。」
一個漫長的故事迎來結局的信號。
一對『異邦人』兄妹迷失於異界,並在那裡編織的人生。
其中意義與理由的對答——就此開始(結束)。
『真相』本是我至死都不想知曉的東西。
我不想了解、不想明白、不想認同。
然而我已無法再遁逃到黑暗之中。
在中這道『明朗的』的引導下,我會一直前進。
向方才送別的『鏡子般的自己』發誓,以我該有的樣子邁步前進。
就算在最後等待我的,是與拉古涅相同的結局也無妨——
在弗茨亞茨城的塔頂。
兄妹兩人,雪飄如絮。
沐浴著黎明的霞,我們向彼此走近。
現在回想起來,到這一步雖然漫長,卻也短暫。
自我在迷宮被召喚之後算起,為期數月。
若算上失去意識的時間,那便要再加上一千零一年。
兄妹終於不再離別,而得以重逢。
——是了,開始(結束)了。
兩個詞一同閃過了腦海。
真正(虛假)的漂泊記(故事)的一份,現在、就在這裡,開始(結束)了。
雖然矛盾,卻並不矛盾——我確有此,也如此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