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自彼日之後已經
──『他』的命運與我殊途同歸。
在我看來,『異世界』正如其名,是一個異質、異樣且異常的世界。
天空依然是藍的,雲朵依然是白的,太也依然是明亮的,可是在其下方呈現出的景象卻截然不同。
灰石頭築的塔鱗次櫛比,其間的地面也被同一種灰石頭舖平,鑄就了堪稱石之國的奇妙山谷。
大概是一條商業街吧,我所在的地方路面十分平整,從剛才開始就有類似於馬車的裝有車的耀眼箱子在逐除了一切土的石頭上來來往往。
行人們裝束奇妙,數量眾多,忙碌而喧囂。
有一對親子走在這『異世界』的街道上。
和我那時一樣,只有兩個人。
我站在矮小年的角度見證著這親子間的互。
這想必是相川渦波年時的記憶吧。很快,疑似他父親的黑髮男子吐出口的話驗證了我的猜測:
「──是啊,渦波是肯定會為世界『第一』的男人,畢竟你是我的兒子啊。」
路上,旁傳來了這樣一番話。
而我──不,年的渦波點了點頭,暗自發誓要回應父親的期待。與某位相同,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可還是為了不被父親討厭而故作笑。
老實說,用不著往下看,我就已經猜到前如何了,因為他和我是一樣的啊。
正因如此,在這之後的展開便不會與我差太多。
可是這段對話卻被強行打我的心中,就好像在被某位年強迫著觀看這場劇目。
「我聽說了哦,渦波。聽說你通過了甄選啊。⋯⋯哈哈,就是這樣,取勝吧,不斷取勝吧。我的兒子就應該這樣啊。」
二人一面前進,一面進行著親子間的流。
父親時而會吐出我無法理解的詞語,但多虧了我與渦波現在的『連接』,我能夠約明白其中的含義。
我一邊回想媽媽的面容,一邊以渦波的視角繼續聆聽男人的話語。
「聽好了,不要因為一次勝利而鬆懈。無論何時,無論做什麼,不斷取勝都是最重要的。哪怕只輸了一次,你也不再是第一了。⋯⋯如果不是第一,那就毫無價值。」
這些話語對男人而言或許是出於善意,是親的現,但我覺得這不該是施以年齡尚小的孩子的教誨,他那如咒詛一般將話語烙印在孩子心中的姿態讓我到極為不快。
「你父親我也是一路得勝才有了今天⋯⋯從一無所有爬到了這種地位啊⋯⋯跟我不同,你的起點就很好,所以你是可以更上一層的。你肯定能不斷向上,直至這世界的第一⋯⋯」
男人看著渦波講出了這番話,可除了渦波之外,在他眼中似乎還有遙遠的彼方。
如此模樣,我只覺得他是為了自己心中熾烈的野心而企圖利用自己的孩子。
與其相對,聽到這些話的渦波皺起了眉頭,然後以一副明顯沒有同的樣子點了點頭,字斟句酌地慎重回答道:
「嗯,我會加油的⋯⋯但是,父親,今天有的孩子哭了。因為我被選上,別的孩子就⋯⋯」
看來在這天的『甄選』中發生了令人痛心的事。說實話,我大概能猜測到發生了什麼,恐怕是旁邊這個得意忘形的男人暗中剔除了渦波的競爭對手吧。
「⋯⋯渦波。那雖然令人同,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沒有實力的傢伙會被排除,只有優秀的人可以留到最後。唯獨這件事是無可奈何的⋯⋯可以說這就是世界的法則。」
淨胡扯,什麼世界的法則啊,只是因為想不到合適的描述,所以就選了這種誇張而曖昧的詞語蒙混過關吧⋯⋯
對話雖然才剛開始,但我已經打心底裏討厭渦波的父親了。
不過,年的渦波卻將他隨口說出的話語拚命地咀嚼、吸收,努力加諸於自己的價值觀。
作為一個尚在長當中的孩子,渦波當然無法完全接這所謂的法則,制於心中涌的的積澱,他怎麼也做不到點頭回應。
看到他的反應,男人又補上了幾句話:
「聰慧如你一定是明白的吧?將你現在懷抱的這種轉換驕傲就好。不要低頭,毅然向前,切莫駐足。連同敗者的份變得更強⋯⋯換言之,這是勝者應盡的禮數。」
「我要背負大家的那份變強⋯⋯?那就是我所能做到的最低限度的補償嗎⋯⋯?」
渦波被這胡扯出的甜言語蒙騙,開始接那種價值觀。
看到兒子又長了幾分,男人的角得意地上揚,接著他握渦波的手繼續前進起來,開口道:
「走吧,渦波,我們要讓世界好好見識一下。」
渦波睜大了雙眼,盯著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
「⋯⋯嗯!」
他也跟我那時一樣,滿面笑容。
為了不落後於父親,他大步前行,堅定地跟在一旁。
──就這樣,渦波走上了與我相同的道路。
他整日無休地朝著『第一』不斷努力,而理所當然的,在他旁並沒有雙親的陪伴。
他一個人被送進充斥於石之國的形形的塔,重複著我前所未見的訓練。
最先上場的訓練似乎是舞蹈。
在嚴肅可怕的大人們的環繞下,渦波遵從教導拚命舞著手足。
接下來是祈禱⋯⋯大概吧。
他無數次反覆誦教授給他的詩文,即便因缺氧而快要倒下,即便胃快要倒流而出,他也絶不能休息。
接著是歌唱,這個我好歹還是懂的。
他伴著演奏練習了種種歌曲。而就在同一個地方,他還要學習樂的使用,其種類遠超十指之數。
在這之上,他還要進行劍和這類運的訓練,當然了,只要時間允許,他就要去聆聽講座。
我雖然看慣了持續至力竭的特訓,但如此多樣化的訓練我還是第一次見。
這個石之國和弗茨亞茨的神殿有很多相似之,我一開始還以為渦波是要被培養神,但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待到天上的月亮經歷一盈虧之後,我終於得知那個令人生厭的男人到底想要渦波做什麼了。
是的,他們親子間也和我們母一樣,一月只見一次面。
───
那一天,渦波仍在塔中接訓練,這時,耳邊傳來了男人的怒吼聲:
「──渦波!你為什麼連這點事都做不到!?你明明是我的兒子,為什麼!!」
「──!!」
對於渦波來說,背誦寫在給他的紙上的話語是很費工夫的。
寫在上面的句子數以千計,但那個男人卻要渦波在幾分鐘之記得滴水不。
明明是難得的親子時間,卻不存在溫暖的流,甚至讓渦波面如死灰。
「你繼承的不止是我的,還有那個人的吧!?你理應為繼我之後──不,是超越我的最棒的演員!這是絶對的⋯⋯!!」
演員。
看來這個男人似乎是以演戲為生的人。也就是說,他打算將渦波也培養一個演員。
終於明白了特訓目的的我於是開始仔細觀察這個培育最棒的演員的過程。
坦白來講,渦波的天賦很好。
我覺得他在表演上的才能與我等同,甚至在我之上,可是男人所追求的水平實在是太高了。
若是教授了一小時之後渦波還不能掌握的話,男人便會大肝火。恐怕他比渦波還要才華橫溢,所以才無論如何都要比較一番。
不但要將渦波與過去的自己和伴相比較,更要與當下位於一旁的──
「──咕,連這麼簡單的事都⋯⋯!你妹妹滝已經能做到了啊!比為兄長的你還要快!!」
特訓在途中轉為了我也曾學習過的『隨心所地流出淚水的特訓』
在男人所指的方向,有一位比年的渦波還要年的。
因為貌似『水之理的盜竊者』,所以我馬上就意識到,此人便是相川・滝。這名在似乎是母親的的指導下,接著同樣的特訓。
淚水從滝眼中流了下來。
別說一小時了,只用短短幾分鐘就掌握了流淚和止住淚水的方法。
有了這個示例,男人指導的熱更加高漲。
「聽著,渦波!演技首先立足於對的偽造!在這第一步就栽跟頭實在是──」
「⋯⋯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渦波卻跟不上進度。
一個月僅有一次,讓他無比期盼的親子流結果竟至於此,他的緒完全失控,任憑眼淚不住地流下。
「──!」
男人很快就明白了那不是演技而是真正的淚水,一時啞口無言。
在此期間,渦波仍淚流不止。他痛自己為人子的不,為了不招致父親更進一步的討厭而一個勁兒地重複著「對不起」
我非常理解這種心。
總之就是不想惹最喜歡的父母生氣。
希他們能一直保持著笑容,無論如何都希他們自己的頭,溫地褒獎自己。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實現,所以只能不停地道歉。
男人見狀出了困擾的表,他喚出了兒子的名字,向那抖的肩膀出了手。
「渦、渦波⋯⋯」
「──咿。」
渦波應聲抬起了頭,可卻因面前父親嚴厲到扭曲的表而膽怯,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悲鳴。
他似乎覺得自己被父親討厭了,父親要對自己發火、大打出手了。
看到他的樣子,男人與他拉開了距離。
「⋯⋯夠了。你就在一邊休息吧。」
「好、好的⋯⋯對不起⋯⋯」
渦波搖搖晃晃地逃開了。
目送他遠去的男人一直保持著嚴厲的表,看起來都快把給咬破了。
看到這兩人的影,我──我暗自慨了一聲「真好啊」,並為之到了羨慕。
與此同時,即便明白眼前上演的都是既定的過去,但我還是想對渦波說上幾句。
你好好看看啊,渦波。
立刻回頭,仔細觀察一下你父親的表。
他的表既不是生氣,也不是失,只是在到為難而已。不,這麼說也不對。他出的表和你一樣,是一副因擔心被兒子討厭而到不安的表。
說到底,本就沒必要因為這點事而唉聲嘆氣。
就算剛才的練習失敗了,你也沒有命之虞不是嗎?反正在你這裡沒有威脅生命的外敵,既然吃喝不愁,那就有時間從頭再來。況且你既沒有被罵「沒用的廢」,也沒有以「並非親生」為理由而被捨棄,更沒有被說是『人的孩子』,連存在都遭否定。再說──
即便我像這樣在渦波的心中呼喊,聲音也無從傳達。
年的他一不地坐在房間的角落中,用模糊的雙眼由遠凝著接雙親教導的妹妹。他羨慕著與自己不同,輕而易舉地回應了雙親期待的那個存在。
──一月一次的親子接就這樣結束了。
渦波回到了家中。
當然,他的雙親並不在那裡,看起來像侍從的人在予他以最低限度的照顧之後也會立刻離開。
渦波獨自在最初的那個白房間中──自言自語道:
「或許父親已經討厭我了⋯⋯但即便如此,我也⋯⋯」
渦波沒有就寢,而是回想著這一天的特訓,開始了複習。
「『第一』⋯⋯必須為比任何人都優秀的『第一』⋯⋯」
他練習了由腹部發聲,練習了裝出自然的笑容,練習了背誦長文,練習了使眼淚隨心所地流下。
我確實也曾在夜裡進行過類似的練習,但容當然有所不同。就算我和渦波擁有足以『親和』的相似,但終究是不同的人,我們的人生無論如何相似,也本不可能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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