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注視著那個背影
老實說,我覺得即便元老中的某個人真的『不老不死』了也無所謂。
考慮到我已經使用了生死的魔法,事到如今,『不老不死』於我而言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如果有機會,我也可以去協助元老院開發『不老不死』的魔法。
在他們上,固然有人類的險和詭譎,但確實不乏強烈的國心。我無意只因不知饜足這一點,就為他們定下十惡不赦的論調,畢竟那也是有益於人類生存的一種強大。
不過是『不老不死』而已,拱手相讓也無妨──我之所以會對它如此滿不在乎,或許是因為此前見證了『理的盜竊者』們的人生吧。
我覺得『不老不死』對自己來說沒有太大的價值。
無論『不老不死』聽起來如何誇張,說到底也不過是『狀態』的差別罷了。我明白,不老也會有不老的愁苦,不死也會有不死的煩惱。
最重要的是,只要有『不老不死』和絶對的力量就能國泰民安,這樣的想法無異於癡人說夢。
若河清海晏真能如此容易,那千年前早已迎來更好的結局。
出於這些原因,我認為元老院可以為很好的易對象。因為利害絶不會不一致,所以我們之間既不會產生無法彌合的裂隙,也不會陷你死我亡的爭鬥。從這種意義上來說,我認為他們真的是應付起來很輕鬆的對手。
當然了,在易和談判上,他們無疑是非常老道的⋯⋯
對元老院的謁見結束之後,我和拉古涅醬一起離開了城堡,步因諾斯菲與元老院的易而熙來攘往的市街。
到最後,我選擇了接他們的好意。
撤銷『聖拐事件』的委託,暫時借用燃燒的地下街。資金上的援助到底還是堅辭不,但這樣一來瑪利亞和莉帕的罪狀就一筆勾銷了。
他們也作出了在我與諾斯菲決出勝負之前會靜觀其變的約定。
不過,無論哪一條都只是口頭約定,因此要做好隨時會遭到背叛的覺悟。如果毀約帶來的利益大於損失,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背棄良心。
在對他們爽朗笑聲的回想中,我重振神──接著腦海中閃過了在地下街等著我的一眾面孔,神的振作於是又上了一層樓。
與法芙納戰鬥,同元老院長談,這些消耗了相當久的時間。途經市街同樣用時不短,因此天已經快黑了。
不過,儘管已然夜,大聖都的活力卻分毫不減。
親眼見證了這座令元老院引以為傲的城市的富饒,我們重新通過地下街的口,穿過熊熊燃燒的火焰,回到了作為據點的宅邸。
首先,我為了確認同伴們是否平安而趕往大廳──可就在這時卻聽到了駭人聽聞的對話,在口止住了腳步。
瑪利亞正坐在拉緹婭拉的膝上,另一邊,對拘束不以為意的諾斯菲向問道:
「──瑪利亞小姐,雖然剛才也問過了,可這樣好嗎?就・這・樣,真的好嗎?這太過不公、太過不幸了,你不會懷著這樣的想法去憎恨這個世界嗎?」
「已經說過好幾遍了,我是幸福的。我的不容任何人置喙──擁有決定權的只有我自己。這一點不容置疑。因為,我的心此刻是這般溫暖⋯⋯」
瑪利亞將手抵在前,向後的拉緹婭拉報以微笑,如此答道。
⋯⋯太、太可怕了。
雖然不知道來龍去脈,但們正在進行窮究人生衷曲的談話。儘管只聽到了隻言片語,但這樣的流簡直有如在地雷陣中打滾。
雙方都可謂認真到了致命的地步。在守護者法芙納與我對心的距離顧慮再三,進行著鬧劇般的戰鬥的時候──沒想到瑪利亞和拉緹婭拉居然以守護者諾斯菲為對手,進行了以心心的對話。
在這幾近要將人生蓋棺定論的對話中,唯有諾斯菲冷汗直流。
「可、可是、在大多數人眼裡,你現在的狀態都是可憐的⋯⋯所求不多也要有個限度。在我看來,你也是可憐得無可救藥⋯⋯」
「再重複一遍⋯⋯即便如此,我也是幸福的。此時此刻亦是我的人生至福──這是我由衷的想法。就算是諾斯菲也無權否定這一點。我的人生是屬於我自己的,我的世界也是屬於我自己的。能夠毫無迷惘地予自己的人生以讚賞,我認為這是很重要的。」
「⋯⋯是、這樣嗎⋯⋯瑪利亞小姐真是堅強啊,真的、非常堅強⋯⋯」
從旁聽來,在談中佔據上風的是瑪利亞。
雖然不知道雙方是如何談及了幸與不幸的話題,但瑪利亞是絶對不會搖的吧。心的堅定早已毋庸贅言。
在此時的大廳,有所搖的只有諾斯菲──不,似乎還要算上萊納。
待在房間一隅的萊納也和諾斯菲一樣冒著冷汗,他帶著苦的神握著手中的劍。
想必萊納早就在這裡待得如坐針氈了,卻迫於自己先前放話說要進行監視,以至於無法逃走。只要看到他那疲憊的表,就知道他在這樣一種險象叢生的環境裡,以不變的姿勢忍了好幾個小時的煎熬。
在辯論中負於瑪利亞的諾斯菲試圖調轉矛頭。
向一直把瑪利亞當抱枕抱著的拉緹婭拉問道:
「拉緹婭拉小姐又如何⋯⋯?聽了瑪利亞小姐的話,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完全相信瑪利亞醬們說的話哦。所以,我放心了。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嘲笑我不無愚蠢,我的意志也絶不會扭曲。──我只想實現與緹婭拉大人相同的夢想。」
「實現與緹婭拉相同的夢想⋯⋯不,你是在追逐的背影呢,拉緹婭拉小姐。」
「嗯。我也想要和大家在一起。不管諾斯菲你跟我說這有多困難,我都會以完無缺的All Happy End為目標。所以,諾斯菲也和我一起──」
與諾斯菲不同,拉緹婭拉爽朗地說道,最後甚至向面前的敵人遞出了橄欖枝。
「抱歉。那是不可能的。唯有這一點,絶對是錯誤的。」
「⋯⋯嗯、嗯~。錯了嗎?⋯⋯吶,瑪利亞醬。我剛才說的不對嗎?我遵照的是正確(筆直)得一塌糊塗的劇本吧。」
「唉⋯⋯拉緹婭拉小姐,劇本什麼的⋯⋯你又在用將世界看作一出戲劇的方式思考了呢。」
遭到諾斯菲的否定,拉緹婭拉歪了歪頭,詢問臂彎中一臉無奈的瑪利亞。在臉臉的距離中,兩人輕聲進行了短暫的互:「誒,有嗎?」「有的。」「真的嗎?」「完全變惡習了。」「真的是真的嗎?」「已經是病了。」「啊,我會留心去治好的⋯⋯」
諾斯菲見狀忍俊不。
那開朗的笑,我同樣前所未見──
「呵呵~⋯⋯雖然是錯誤的⋯⋯不過兩位的關係真是好啊。真的⋯⋯關係很好⋯⋯」
那是一種十分和的笑容,著恬靜與安詳。
面對一份微小的幸福,在不經意間容──此時的表很適合這樣的描述。
「看著大家的面孔,我不回憶起了往昔。有緹婭拉、西斯、阿爾緹、賽魯多拉在的往昔⋯⋯」
考慮到這或許與諾斯菲真正的『留』有關,我便在暗中仔細地窺視著的表。
「──那時候,我沒能跟上大家的腳步。沒能像大家那樣犯錯,而是自己一個人裝了好孩子。我沒有邁出一步的『勇氣』⋯⋯」
儘管出口的容盡是憾,諾斯菲的表看起來卻並不後悔。臉上的笑容依舊,對自己過去的不,似乎只是到了懷念。
而對這樣的,拉緹婭拉再三勸道:
「⋯⋯這樣啊。不過,從現在開始也不遲吧?無論多次我都會邀請你的哦?」
「呵呵,非常謝。溫的拉緹婭拉大人。可是,我們已經無法為朋友了。因為、我們的時代──世界實在相差太多了。」
對的邀請,諾斯菲雖然表示謝,但還是斷然做出拒絶。在這上面的堅決愈發讓我懷疑真正的『留』就存於此間。
「不過,雖然不能為朋友⋯⋯對了,我可以給你提供幫助。魔法和神聖魔法我還是自信可以對你指點一二的,因此為了有朝一日的戰鬥,就由我做些指導吧。這樣拉緹婭拉大人應該也能稍微變強一些了。」
「誒~。『之理的盜竊者』的親傳嗎?⋯⋯好啊!」
就這樣,雖然隔著一張桌子,兩人還是興致地展開了魔法的練習。
夾在中間的瑪利亞也表現得饒有興致,並沒有加以阻止。
我只覺得練習是諾斯菲找的幌子,實則別有用心。但那兩個人似乎並不這樣想。儘管邀請被拒絶,但們早已將諾斯菲看做自己的朋友來對待。
無奈之下,我只好接近應該能與自己產生共鳴的萊納,同他搭話道:
「關係好得不可思議啊⋯⋯那三個人⋯⋯」
「⋯⋯啊,嗯,是基督啊。你回來了嗎。⋯⋯確實是太不可思議了,我都要吐了。但單就看上去來說,們確實只是在談而已。要說的話,們談的很認真⋯⋯實在是太過認真了,以至於我開始懷疑一切會不會就這樣塵埃落定。」
萊納因我的歸來而放下了心,解除了臨戰狀態。
他將雙劍收歸鞘,鬆了口氣,坐到了房間中的一把椅子上。
看到他的樣子,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我的歸來。
理所當然地,最先發聲的是諾斯菲。的表突然一亮,方才展現的就此斷絶,怪氣地喊道:
「啊~、啊啊⋯⋯!渦波大人,歡迎回來~。呵呵呵,您與法芙納的對話進展如何?或者說、是與法芙納的對決~?」
諾斯菲的角不懷好意地上揚,語氣極盡戲謔。
⋯⋯只有在和我說話的時候是這・種・態・度。
與剛才和自己打道的那些嚴肅認真的老人不一樣,並非容易應付的對手。
我勉力綳表,為了將詳傳達給房間中的同伴而回答道:
「法芙納的弱點和攻略方法我都知道了,也見識到了他真正的魔法。最重要的是,我還得知法芙納被諾斯菲奪走的珍視之是一本書──」
「是的!所以呢所以呢!?」
中途,諾斯菲不忘打斷我的發言,還假意附和了起來。我以苦的表繼續報告說:
「所以⋯⋯下次不會再失敗了。」
「好的。下次⋯⋯?提到了下次,也就是說這次⋯⋯?」
「⋯⋯隨便進行了一場模擬戰之後就回來了。」
「隨便進行了一場模擬戰之後就回來了⋯⋯?呵、呵呵~、呵呵呵~──是的,我懂~了!您是隨便進行了一場模擬戰,然後又隨便地落敗,只好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啊,渦波大人!看您的表就明白了!我呢,但凡是渦波大人的事,就有自信了解得一清二楚!渦波大人看到幾憂心狂的法芙納之後,一定是自無法將他置之不理吧!?啊啊,好溫!真是太溫了──呵呵~,我都忍不住笑出來了!想要高高在上地拯救他,最後卻不過是使況更加惡化的渦波大人的樣子浮現在了眼前──呵呵~,眼淚都流出來了~!呵呵呵~!」
諾斯菲笑得過於起勁,以至於眼眶被眼淚沾。
事的發展一如所料這點讓我覺得很窩囊。不過,我自認是以最好的形式實現了與法芙納的相遇和流,所以把的煽當了耳旁風。
「出發前明明信誓旦旦地說只跟他聊聊就回來,卻還是進行了模擬戰,甚至還打輸了呢~。我懂的!您無論如何都想為他而戰吧!?因為法芙納大聲呼喊,因為法芙納如此期,因為法芙納拔劍出鞘!嗯嗯,我都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