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霜的戲份殺青后, 明笙沒有急著給接新的劇本,只是選了一個生活類的綜藝,去做了一趟飛行嘉賓。
那期嘉賓人很多, 明笙沒有想讓穎而出的打算,只是比起其他小綜藝的工資, 這個綜藝給的相對多一些,而且時間不長。
錄制完后,剛好到了放年假的時間。
新悅不同于其他娛樂公司, 簽約新悅的藝人們,都是有正正經經的年假的。
今年公司一共有兩部戲,《原玉藥》也已經網播一個多月了, 網上的播放量和網友反映都很不錯,而且第三季度上映的那部電影, 讓唐燦理賺了不。
于是在放年假之前,唐燦理給公司里還在約的藝人都發了年終獎。
要說起娛樂圈里,最特殊的就是新悅了。
沒有哪家藝人是比新悅的還要窮。
接不到外戲也就算了, 連自家的自制劇都得排隊才能拍的上。
至于秦霜霜, 在元旦期間錄制的那檔綜藝播出后,歪打正著地有了一波熱度,網友們還給取了個小綽號‘小白菜’。
說是沒見過比還倒霉的演員。
錄了兩天的綜藝,一共摔進泥坑四次, 確實沒有比更倒霉的了。
有了熱度,自然就有劇本遞過來,但是遞過來的那些都是小本的一號,明笙并不打算幫接。
年后三月份,圈和蔣才并列的申為導演要開新戲,明笙想要秦霜霜去試鏡這部大制作的二號。
回青市后, 明笙再一次見到沈朝淵是在公寓樓外。
獨自一人從超市回來,待走到公寓墻外附近后,一抬頭就瞧見了站在樹下的影。
這幅場景還真是悉,去年他也是如今日一般站在那里。
寒風肆意,卻沒有下雪。
今年的氣候頗有些干燥,紅石磚路上,未掃盡的枯黃落葉,隨風抖。
腳踩上去,是細碎的咔嚓聲。
馬上就放假了,家里的冰箱還空著,所以明笙就趁著今天空閑,去補給了一些生活用品還有今明兩天需要的食。
明笙問他:“你怎麼站在這里?”
沈朝淵說:“我又進不去。”
話里話外,明笙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一委屈。
目從他的臉上往下移,然后就看見了他手上的那雙手套。
明笙眸有些恍惚,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手上戴的應該是去年從這里拿去的那雙。
“你——”明笙的視線直指他的手,有些猶豫,“你就這麼戴著它就過來了?”
沈朝淵沒有毫要遮掩的意思,態度坦然,應聲點頭。
明笙著他的目逐漸變得復雜,實在難以想象,沈朝淵戴著這副手套從家里,又或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場景。
明笙突然想起最近秦霜霜經常和說的那個詞,破次元壁。
覺得沈朝淵和這副手套,就給這種覺。
明笙覺得戴這副手套,也真是難為他了。
“要進去坐坐嗎?”倆人就這麼對視著,約莫一分鐘后,明笙率先開口。
“好。”沈朝淵應得很快。
背對著后的右手,地蜷握在一起,在微微抖。
進電梯,里面只有他們倆人。
明笙住在八樓,很快便到了。
這是沈朝淵和明笙分手后第一次來到家。
在路過802時,沈朝淵忽然想起了什麼,不聲地停下步子,落在閉的門上的目變得晦暗。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男人就住在這里。
明笙開了門,回喚他:“進來吧。”
沈朝回過神,嗯了一聲,然后提速跟上。
明笙從鞋柜里拿了一雙新的灰男士拖鞋擺在地上。
沈朝淵彎腰換鞋,目一瞥,就看見了安安靜靜擺在鞋柜里的那雙藍男士拖鞋。
換鞋的作微頓,心臟又開始了細微的陣痛。
那個男人在這里留下的所有痕跡,都在告訴沈朝淵。
你來遲了。
明笙從廚房倒了兩杯溫水出來,有些抱歉道:“家里好幾天沒有開火,所以就只有水了。”
沈朝淵:“沒關系,水就好。”
說完,他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裝著溫水的玻璃杯。
子陷的沙發中,沈朝淵心忽然涌起一貪,他想一直留在這。
坐了一會兒,沈朝淵才啞聲開口:“他不在?”
明笙抿了一口茶,微微搖頭:“阿言回他爸媽那了,這不是到年末了,叔叔阿姨的公司有些忙,所以就把阿言回去幫忙了。”
沈朝淵再次應了一聲,就沒說話了。
怪不得,如果那個男人在家,明笙又怎麼會允許他上來。
在明笙的印象中,自林述言上了大學以后,除了必備的學業以外,家里的公司、老師布置的曲目課業,他都需要一一去完。
除此之外,他還會空出時間給杳杳和補課。
即使這樣,明笙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永遠都是清風拂面,面帶溫笑意。
林述言理解年時的窘迫和自卑,更深知杳杳并不是像表面那樣開心無懼。
拋開其他,杳杳也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被醫生斷言活不過二十歲的又怎麼會一點都不害怕。
而明笙遇見他時,也不過才十二歲。
他這樣溫的人啊,是明笙貧瘠的年時里,唯一一束照進生命里的。
這讓如何不深陷其中。
等明笙發覺時,已經陷得很深了。
一晃便是十年的景。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真不會覺得時間過得漫長。
只是現在,明笙忽然就不想繼續了。
想換一種生活,也許做親人比□□人更適合自己和阿言。
有時候,不是不喜歡了,只是想繼續活著。
執念太深,很容易消耗自。
這好像是明笙第一次學著去釋懷,這一點,或許還應該謝沈朝淵。
是他讓明笙知道,這世上并不是只有一個人遭過那些苦難。
很多人,都陷泥沼,卻不能像一樣而出。
過去的回憶,是很痛苦,可未來是好的。
既然都是過去的事了,又為何一直執著不放呢。
就算不了自己的希,好好活著,或許還能做別人的照明燈。
一杯水用盡,沈朝淵握著水杯,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沉默的氣息在他們之間持續蔓延。
夕西下,外面的日漸淡,明笙走到臺,將紗窗拉得更開了些。
就在沈朝淵想著,還有什麼理由能夠支撐著自己多留一會兒時。
站在臺的明笙忽而轉,對著他笑道:“留下來吃頓晚飯吧,我買了多菜,一個人吃不完。”
就當是給他的謝禮了,明笙想。
沈朝淵沒有什麼理由不同意,他答應得很快:“好。”
明笙的廚藝不太好,但還是照著林述言留下來的步驟,做了四菜一湯。
考慮到沈朝淵是男人,飯量應該比要大。
所以這四道菜,每一份的分量都很足。
沈朝淵幫忙將菜端上了桌,明笙一邊走,一邊取下圍:“很久沒下廚了,不知道做的怎麼樣,你別介意。”
沈朝淵搖頭,他幫明笙盛了一碗湯,遞過去。
明笙坐到他對面,看著面前的菌菇湯,笑了笑:“我就只會做些簡單的湯,如果阿言在,他煮的排骨玉米湯比我這菌菇湯好喝多了。”
沈朝淵聞言,眸微閃,隨即給自己盛了一碗。
他用湯匙舀了一勺,仔細嘗了嘗。
味道有些偏淡。
“怎麼樣?”明笙問,眼神中帶了些若有似無的張和期待。
沈朝淵又喝了一口才答:“好喝。”
說完,還沒得明笙反應,便又補充:“比排骨湯好喝。”
明笙失笑,知道他是在給自己面子,卻還是開口拆穿了他:“你都沒喝過排骨湯。”
沈朝淵很給面子,一碗湯很快見了底,他開口解釋:“劉姨做過。”
明笙恍惚,是啊,怎麼把劉姨給忘了。
以前這種湯,劉姨沒做。
到底是明笙高估了沈朝淵的飯量。
菜做得多了,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吃,以至于最后剩下了很多。
“我每次都把握不好量,不是多了就是了。”明笙將殘羹剩菜倒進垃圾袋中,一邊嘆氣。
沈朝淵主攬了洗碗收拾的活。
原本明笙不打算讓他進廚房的,畢竟他是客人。
只是拗不過沈朝淵的子,只能任由他戴上了圍。
“沒有,是我吃得太了。”沈朝淵將過錯都攬到自己上。
明笙無奈搖了搖頭,沒有把他解釋放在心上。
不瞎,沈朝淵為了吃掉那些菜,生生配了三碗米飯。
在明笙過往的印象中,他還從未有過像今天這樣暴飲暴食過。
收拾完一切之后,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從窗戶往外探去,能看到公寓樓外的路燈明晃晃地亮著。
明笙提起廚房的垃圾袋,對著沈朝淵道:“我送你下樓吧。”
沈朝淵下上的圍,目在手里的垃圾袋上停留片刻,后又離開。
他站在廚房門口,卻遲遲未,顯然是不太想走。
明笙并不是反應遲鈍,只是看出來的事,并不一定要說出來。
沈朝淵躲開探過來的目,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好像已經做好了,無論明笙怎麼趕,他都不會現在就走的準備。
最終,明笙妥協,嘆了口氣開口:“家里還有一點水果,我去給你煮點水果茶,你晚飯吃的多,喝點茶,促消化。”
“好。”沒有趕他走,沈朝淵此刻的臉顯然放松了些許。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在廚房忙碌的明笙。
纖瘦的背影,微黃的燈暈染開來,落在背上。
頭發好似又長了些,被用發卡別在腦后,隨著子移,也跟著微微搖晃。
明笙端著煮好的水果茶,到客廳。
順手給沈朝淵倒了一杯,輕聲調侃:“你嘗嘗,我廚藝雖然一般,但是茶煮的還是不錯的。”
水果茶清甜的香氣鼻,沈朝淵喝了一口,很給面子地夸贊:“很好喝。”
明笙笑了,瞥了一眼窗外,斂下笑意,著他:“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這一次,換了個直白的催促方式。
明笙算是看明白了,對待沈朝淵,不能太委婉,要不然很容易被對方裝作什麼都聽不懂。
沈朝淵將杯中的水果茶用盡,他知道自己再沒了其他理由可以繼續留下來。
他說:“好。”
當明笙從廚房里拎著垃圾袋出來時,沈朝淵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不吃蛋?”
起初,沈朝淵以為是過敏,可是后來他想起,以前他們在一起時,自己是見過吃蛋三明治的。
當時的并沒有出現過敏反應。
而且剛剛的晚餐,是做了帶有蛋的菜,可是卻一口都沒有吃。
明笙走到玄關,換上鞋子。
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回答他:“小時候,家里很窮,每次我過生日的時候,媽媽都會拿錢去買兩個蛋給我做蛋面,只是每次都會被那個男人發現。”
明笙說到這里,停頓了幾秒,似在整理自己的緒:“他原本是個窮畫家,和我媽媽結婚后,逐漸變了個酒徒,也染上了賭癮,每次回家,媽媽都要被他弄得一傷痕,就因為我每次生日都能多吃兩個蛋,所以他總覺得我媽媽在家里藏了錢。”
沈朝淵張了張,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在后悔、后悔自己為什麼要問那個問題。
在明笙說完很久之后,沈朝淵才磕絆開口:“對不起。”
明笙笑著搖頭:“沒關系,其實過去的事,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有時候說出來,比藏在心里要好多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