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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距離》 第四十二章 更新可能遲到但從不缺席

庭霜久久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胳膊上的皮疙瘩消了,留下一陣淡淡的心悸。

風還在吹。

稍斜,遠一棟教學樓牆上的爬山虎被染亮了一角,了一種金綠

柏昌意看了一眼表,說:“我該走了。”

時間過得太快,庭霜有點舍不得:“……就不能再待五分鍾?”

“我很想,但可惜不能。”柏昌意笑著,眼底也有一憾的味道,“最近有一個教授招聘工作,下午教授搜索和考核委員會開會。”

“……好吧。”庭霜從襯口袋裡掏出柏昌意的卡,歸原主,“那……咳,親一下再走?”

灼灼。

柏昌意低頭在庭霜上親了一口,說:“走了。”

“哎你這個親得也太敷衍了吧……”庭霜在柏昌意後不滿地說。

“不敷衍不行。”柏昌意沒回頭,只能聽見聲音裡的笑意,“不敷衍就走不了了。”

庭霜看著柏昌意的背影傻笑了一會兒,然後一個人在樓頂的圍欄邊站了很久。

現在他看著四周,好像都有了一種不同的覺。

巍然不的建築,來來去去的人們。

水搖擺,青山不

這幾年他總覺得,要現實點,但是現實……好像也沒他認為的那麼現實,那麼沒有想象力。

這麼想了一陣,他忍不住拿出手機,在“Robotik必過”群裡發了一句:其實我覺得我們教授還是不錯的。

宋歆:?

郭憑:?

何樂:?

庭霜:我想問一下,咱們教授的課除了不容易過以外,還有其他缺點嗎?

宋歆:有。

郭憑:有。

何樂:有。

庭霜:?

隊形竟然如此整齊。

庭霜:什麼缺點……

宋歆:你們有人答過疑嗎?但凡你去過一次……但凡你單獨跟他流一下……你就會莫名其妙地開始懷疑自己智商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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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樂:沒錯,我預約了一次以後就再也不敢去了,因為他說他聽不懂我對問題的描述,讓我重新組織語言,當時我覺下一秒他就要送我一本德語詞典。

郭憑:而且,無論你問他多難的問題,他都會在解答前告訴你,這是一個簡單的問題。

庭霜:那你們有沒有想過……有一種可能……就是他不想低估我們……

寂靜了三秒。

何樂:求他低估我。

宋歆:求他低估我。

郭憑:求他低估我。

庭霜不死心地打字:其實想想……要是上課講什麼,下課就練什麼,考試就考什麼,那不是跟高中一樣嗎?那有什麼意思?

郭憑:你覺得沒意思?

郭憑:我告訴你什麼沒意思。

郭憑:畢不了業才沒意思呢。

此話一出,沒有人再跟隊形了,也沒有人再回復。

了一片死寂。

庭霜盯著屏幕上那句的“畢不了業才沒意思呢”,瞬間從柏大教授的高維空間掉回現實世界的低維空間。

那一刻,庭霜又記起了被重修支配的恐懼。

他再次意識到,群裡的兄弟姐妹才是同胞,而柏昌意是牆外面佇立著的另一種生

柏老板說,他們對同一件事的不同看法、不同態度,不是對錯問題,而是角度問題。站在柏老板的角度,大學是人類先鋒沒錯……但是換個角度來說,柏老板是不是也可以稍微關懷一下他們這些人類後

比如……先鋒帶,實現全面進步?

庭霜決定等晚上回家繼續跟柏昌意嚴肅地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等等。

回家……

想到“家”這個概念,庭霜覺得他該理一下他租的那間公寓了。

當時租那間公寓的時候,合同上寫的是租期不限,按照租房規定,他有權利一直租下去,但他要是不準備繼續租了,就需要提前三個月告知房東,以便給房東留出充足的時間來尋找下一位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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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生活沒有波瀾的人而言,三個月不是多長的時間。

三個月以前,庭霜會覺得,就算他的生活不是一眼能看到頭地平坦,至也能順順利利地看到三個月以後。這裡可是約人半年後吃飯,對方都可能要查日歷看是不是已經安排了行程的德國。

三個月以前,他也不知道,生活這個東西,其實從來都比較突兀,突兀之前所有的平靜無波也是為了讓突兀到來的時候顯得更突兀。

一不小心,就跟親教授配對了。

一不小心,就跟親教授談了。

一不小心,就跟親教授同居了。

生活就是這麼刺激,計劃永遠趕不上乾柴烈火。

提前三個月告知房東要退租是不可能了,只能自己幫房東找好下一任租客,無對接。

庭霜先跟房東太太打了一個電話,代退租事宜。

房東太太問:“您是要畢業回中國了嗎?”

畢業……

遙遙無期。

“不,我決定搬去和我的……”庭霜本來想用Partner這個詞,但又覺得沒必跟這位老太太提什麼“伴”,畢竟這是私人的事,“朋友一起住。”

房東太太卻會錯了意:“噢,是Liang嗎?我很久沒有見到他了,請代我向他問好。”

“不,不是Liang。”其實也沒必要解釋,但庭霜一聽到這個說法就下意識地反駁了,“是我的……新朋友。”

也可以理解為……新男朋友。

房東太太聽了,說:“噢,您的意思是Partner?”

“呃……也可以這樣理解。”不知道老太太怎麼也想到了那個詞,庭霜有點難為,於是趕為這通電話做結束語,“那麼,我準備開始尋找下一任租客了,帶租客看房之前我會再給您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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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庭霜在圖書館自習,順便在租房網站上發布了一條招租信息,還留了郵箱和電話,方便有意向的租客跟他聯系。

學到五點半,他給柏昌意發消息:親的,準備溜嗎?

柏昌意回:等一下,還有事要理。

庭霜以為還要一陣,就繼續看書。

沒想到還不到五分鍾,手機屏幕一亮,柏昌意發來一個字:溜。

庭霜趕收拾東西,一邊往圖書館外走一邊回:不剛還有事要理麼?

柏昌意回:理完了。

庭霜:這麼快?

柏昌意:代了一個項目給Elias。

庭霜:Elias?

柏昌意:我的一個博士。

庭霜:?

庭霜:說好的人類先鋒呢?

庭霜:你就讓人家一個人當先鋒給你加班?

庭霜:然後你自己開溜?

柏昌意:現在本來就是下班時間,我只是代他去做一個為期一年的項目,沒有讓他加班。

柏昌意:我沒有權力讓我們所的任何人為我加班,除了我自己。讓其他人加班是違法的。

庭霜:噢噢原來是這樣……

庭霜:那看來柏老板您還是先鋒的。

庭霜:先士卒。

庭霜:勞模范。

庭霜:萬民表率。

庭霜正在輸……

柏昌意:你怎麼還在跟我聊天?

柏昌意:趕過來。

柏昌意:[畫表]這是柏昌意第一次發表包,用的是庭霜中午發給他的那張“天涼了,是時候把這個學生的名字從上面劃掉了”。

庭霜角控制不住地咧得老高。

居然用自己的表包,柏老板也太他媽可了。

庭霜一路跑到學校外、早上柏昌意放他下車的地方,自然而練地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上。

“咳。”庭霜調整了一下坐姿,特別矜持地瞥了一眼柏昌意,“先去超市還是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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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約等於在問:先吃飯還是先吃我?

先去超市——先買菜做飯再乾。

先回家——乾完再去買菜做飯。

柏昌意說:“超市八點關門,先去超市。”

庭霜暗罵:老禽

還剩兩個多小時都不夠你乾的?

“我要吃蒜蓉蒸扇貝。”一想到晚上的力活,庭霜就開始提前點菜以犒勞自己,“還要紅燒。”

柏昌意先開車去了普通超市,買了需要的食材,庭霜以為這就準備回家了,沒想到車又停在了一個中國人開的亞洲超市門口。

“嗯?”庭霜跟著柏昌意下車,“還缺什麼沒買嗎?咱們是沒醬油了還是沒醋了?”

柏昌意回頭看庭霜一眼,有點好笑。

庭霜略微不好意思地承認:“我確實不知道廚房裡各種調料的使用況……但是這也不能說明我什麼事都不乾對吧……還不是因為柏老板您廚藝高超麼……我這種水平就隻配打打下手、完全不配掌杓……”

“哎,您來啦。”亞洲超市的店員看見了柏昌意,就打招呼,又從冰箱裡拿出一袋子東西來,“正好到了,特別準時。”

庭霜好奇地去看那個袋子:“這是什麼啊?”

“柏先生之前訂的手工餛飩皮,特薄的那種。”店員衝庭霜笑,“這年頭沒多人還自個兒包餛飩,都是買冷凍櫃裡的速凍餛飩。餛飩皮都是有人提前訂了才進一批到店裡來。”

“你——”庭霜倏地轉頭,揚起臉,去看柏昌意,一雙深的眼睛裡映著店裡暖黃的點點燈火,像良夜中的星辰,閃爍著。

又驚又喜。

“……你記得啊。”庭霜一時有點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今天……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不是誰的生日,也不是人節。

一個非常普通的星期一。

“不是什麼日子。”柏昌意拎起那袋餛飩皮,“經過的時候剛好想起來你上次說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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