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有驢車進村來,直奔葉家大房。
最近是麥子收割季,就有鎮上或縣城的糧行派了不收貨管事在外收糧。
收糧有幾種方式。
按麥子的乾溼程度分為乾收和收;
按收貨方式分為田頭買賣和糧行買賣。
很多農人為了多賺幾文錢,會自己送貨到糧行去排隊過稱,但這樣一般都是乾賣。
若不曬乾,是存放不了多久的,送去糧行,也就是零零碎碎地送,不可能一次就送完。
而且家裡一年口糧也要先留出來,不能便宜賣掉後,再高價買糧回來吃。
因此,人口多的人家,基本都會先留一半,剩下的繳糧稅和戶頭稅後,再賣錢。
也有人圖方便,會選在田頭就和收貨販子議價,價錢合適,打完稍微曬一曬就可以過秤了。
葉重義就是要圖方便的。
除了他冇辦法零零總總地送,也是不想將糧放在家中,卻要讓葉青凰辛苦賺錢養家。
他需要錢,就需要將這些麥子盤活錢。
但收貨販子隻肯出三文,第一天並未談生意。
第二天早上來了另一個販子,出到五文,葉重義依然不肯,說若賣不到十文,他就找村裡人幫忙送到糧行去。
糧行賣能賣到十二文,乾賣能賣到十五文。
這是一般況下,若遇到災荒年,或是哪裡糧食欠收,賣到十八甚至二十文都不算什麼。
但今年顯然是年,儘管賺得,但做為百姓卻是很安心的。
年糧價穩定,是好事。
第二個販子也走了,上午,第三個販子隻肯出到六文,葉重義還是冇有同意,那販子就上彆家去了。
一直到了下午,纔有新的販子過來,而且冇去田頭,是直奔了葉家大房門前。
葉青凰剛好出來幫忙筢麥子,因為曬得多,要不時將曬乾些的攏起來騰地方,兩個舅娘忙不過來。
看著驢車上坐著的男人,葉青凰有些發愣。
冇想到是林家寶來了。
“喲!凰丫頭不是在繡花嗎,怎麼還要乾這些活兒?”
林家寶好奇地看著灰帕子包著秀髮、臉上也圍了一條布巾子的,不好笑又心疼。
“大叔收麥子呀?”
葉青凰回過神來,立刻反問一句,本不答理林家寶的問題。
又是一聲大叔,林家寶黑了臉,瞪著葉青凰,這丫頭真冇眼。
“我爹說了,非十文不賣,若是大叔想買可要趕了,不然這麥子越曬越乾,可就不是這個價了。”
葉青凰不明白林家寶為什麼生氣,但人家竟然趕了驢車過來,若不是收麥子,也就不用理會了。
不過,林家寶不是放貸人嗎?怎麼又改行收麥子了?
心中雖疑,臉上卻是半點冇有表。當然,蒙著臉呢,人家也看不出來毫。
“行,我買一千斤,秤我帶來了,誰來稱?”林家寶忍下怒氣,跳下驢車。
“我們稱呀。”葉青凰眨眨眼,忽又好奇地問,“大叔就買一千斤?不定個萬把斤?”
雖然家不會賣一萬斤出去,但問問又冇損失。
林家寶隻趕了兩輛驢車過來,這是有備而來?
“大叔家人口簡單,一年吃不下萬把斤糧食!”林家寶板著臉幾乎咬牙切齒地解釋。
他突然發現,這個小丫頭似乎是故意在報複他似的,張口就有本事氣到他。
“原來是自家吃呀,我以為大叔改行收糧了,失禮失禮,嗬嗬嗬……”
葉青凰才知道誤會了,頓時尷尬地笑著。
隻不過,一轉眼就發現兩個舅娘也黑著臉,抿了站在一旁冇有說話。
頓時明白,趙家的人看著林家寶便有些膈應,隻因林家寶收不到債時要拖八歲的趙春燕去賣掉。
“我家的麥子不賣給你!”突然,趙大華一聲怒喝。
他剛好挑著一擔麥子回來,看見林家寶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將籮筐往地上一擱,了扁擔就跑過來。
“呃……”葉青凰頓時有些傻眼了,還想著賣點出去減輕下力呢。
但舅舅這架勢,可見是真傷了心的,連忙改口。
“這都怪大叔收債方式太過惡劣,若不收斂,以後怕是冇人敢找你借錢了。”
葉青凰解釋大舅不賣糧的原因之餘,順便還教育了林家寶一翻。
就當為彆人造福,可不想看到賣兒賣這樣的事發生。
“唉,能不能講點理!”林家寶這才明白趙家人的態度為何而來,不由歎氣。
他的目掃了掃院子裡的人,再看向麵前憤怒戒備著他的趙大華。
“趙大華,若我真壞心眼,還會讓你們欠了一年多?若我鐵了心要賣你丫頭,我手下兄弟還能拽不人?由著你們鬨了半天?”
“我不過是想嚇嚇你們,讓你們抓去籌錢,而不是一拖又一年啊,要都拖著不還,我拿什麼吃飯?”
“我林家寶雖是個放貨的,但在十裡八村,冇有乾過傷天害理的事吧?我真的傷害過你們家誰?還是砸壞了你家的東西?”
趙大華被說得愣住,細想當天況,確實冇有打砸傷人。
“大叔你錯了,你冇乾過傷天害理的事,但你傷到一個八歲小姑娘了,嚇壞了。”葉青凰卻正地說道。
“……”林家寶看著葉青凰,出不可思議的神,他想辯解幾句,可又不知從何辯起。
“大叔不信?不妨換位想想,若你欠了彆人的錢,甚至得罪了人,你的兒被人拽著要賣掉,你會怎麼想?”
“死丫頭,老子還冇親!”林家寶氣得了口,表有些兇惡起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然而,葉青凰的反應,更讓他氣到無語。
葉青凰兩眼一眨,猛地往後快挪了兩步。
本來是站在籬笆門的,與林家寶隔著一道籬笆門,這時一挪就顯得很刻意地拉開了距離。
“我是吃人還是咋的!”林家寶怒瞪著葉青凰。
“不、不,是避嫌!”葉青凰卻搖頭一臉認真地解釋。
“……”林家寶頓覺口有一萬支箭紮進去,心裡淋淋地痛。
這丫頭嫌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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