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個聲音，我立刻驚訝的說道：“藍姐？”

雖然說話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過去那種刻意的，口氣裡也不再帶著戲謔和挑弄，但的聲音我還是非常的悉，只一聽就聽出來了。

“你，你來了？”

“嗯，我來了。”

這一回，能聽得更清楚，的聲音不但沒有了過去的那種輕佻，反倒還帶著一點淡淡的，說不出的抑和沉重來。

然後，我聽見慢慢的走到了我的面前：“妹妹啊。”

“藍姐你來了，你來了就好了。”

“……”

“不然，葉飛公子傷這樣，我還真的不曉得如何跟你，跟葉門主代。”

“……”

沒有立刻迴應我，反倒像是沉默著，好像一直在看著我。

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輕嘆了口氣，道：“妹妹啊，你怎麼變這個樣子了？”

“……”

這一回，我沉默了下來。

又忘了自己的模樣。

又要面對一個悉的人，再要去做一次解釋，雖然我已經麻木了，可是聽到阿藍一反常態的聲音，卻還是有一種酸的覺涌上心頭。

我笑了笑，輕輕的說道：“是因爲……遇到了一些變故。”

“到底什麼變故？”

“……”

看來，也還不知道輕寒的事。

不過也對，葉門主在輕塵臨終前去家跟他談了事，之後就走了，顯然是帶著阿藍他們一起走的，西川發生的事，他們大概還不知道。

我又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但自己覺得到，眼圈已經發燙，大概也紅了。

一時間，兩個人相對無言，都沉默了下來，屋子裡原本還有其他的一些人，看到我們兩這個樣子，也都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勉強下心中的那份酸楚，擡起頭來說道：“你知道葉飛公子的事了嗎？前些日子我們——”

“我知道，他們都跟我說了。”

“你是特地來這裡找他的？”

嘆了口氣，道：“若不是找他，我何苦跑到這樣地方找罪？”

聽說是來找他的，我忽的就安心了。

之前看到葉飛那不顧一切，連死都不怕的樣子，我就一直擔心是阿藍出了事，幸好現在安然無恙的出現了，我心裡也就放下了一塊石頭，現在唯一還要擔心的，也就是葉飛了。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又寒暄了幾句，阿藍對裴元灝說道：“我想要跟我這位妹妹單獨待一會兒。”

我覺到裴元灝有一點遲疑，好像還想要說什麼，但沉默了一下之後，他還是說道：“好吧。”

說完，便帶著他的人走了。

房門關起來之後，牀邊的幾個暖爐散發出來的熱氣不一會兒又將整個屋子都薰熱了，阿藍拉著我的手腕慢慢的走到牀邊，又按著我的肩膀坐到榻上。

還給我拿了一個東西蓋在膝蓋上。

我沒想到，連都會有這樣的細心和溫，過去，給我的覺就是一個快意恩仇的江湖兒，可不像這種——“過日子的人”。

我說道：“藍姐，你好像變了很多。”

“變了很多？”聽到這句話，輕笑了一聲，雖然是笑，但我卻好像能覺到那種笑聲中都掩飾不住的苦來：“你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子嗎？”

“……”

我一愣，說不出話來。

說的“以前”，怕不是我知道的以前。

任何一個人，不會一出生就是之前的模樣，沒有人會願意走在大街上被人看一眼就喚作“狐貍”，我能覺得到，的妖嬈和，的漫不經心和滿不在乎，實際上更多的，是一張面。

人一旦要帶面，就是爲了遮掩曾經過的傷。

就是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好像輕寒……

阿藍慢慢的坐到了一般，輕聲說道：“如果願意的話，我想要把我以前的故事告訴你，知道過去的我，誰都會明白後來的我。”

“……”

“也會原諒後來的我。”

“……”

“可是，我不願意。”

“……”

“我不想人知道，也不想人明白。”

“……”

“更不需要人原諒。”

的聲音雖然又又魅，但這幾句話裡，卻著一種說不出的酸楚。

我是真的不知道，什麼樣的過去會造就現在的，但，總有一種必然如此的原因，讓與這個世道不容。

只是，不願意告訴我，或許，我並不是希明白的那個人。

我想了想，輕聲說道：“那，葉飛公子呢？”

“……”

“他是那個人嗎？”

這個時候，我才聽到的氣息沉了一下，彷彿轉過頭去看向了那一邊躺在牀上的葉飛，從裴元灝帶著他的人離開之後，我就能在這個靜謐的房間裡聽出他的呼吸聲，倒是比之前的更穩，也更平和了一些。

只可惜，還是沒有醒。

阿藍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我沒有想過他。”

“……”

“我從不覺得是他。”

“……”

“我以爲，應該是——”

說到這裡，的嚨突然梗了一下，就說不下去了，而我聽著，輕聲說道：“是葉門主，對嗎？”

阿藍沒有說話，卻是默認了。

其實，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難猜，就算阿藍平日裡帶著的面面對所有的人，但當提起那個人，看到那個人的時候，眼睛裡的卻是騙不了人的。

就像葉飛，不管再是高傲冷漠，但在面對阿藍的時候，他的高傲冷漠，更像是一個賭氣的孩子。

我又輕聲道：“那葉門主，他是怎麼想的呢？”

“啊？”阿藍輕聲的說道：“他是怎麼想的？”

“……”

“我如果能知道，就好了。”

“……”

“這些年來——如果我能早一點明白，大概就不會有這些年了。”

說到這裡，又輕笑了一聲。

但不知爲什麼，聽到的笑聲，我卻幾乎要落淚了。

雖然一句苦都沒有訴，一句抱怨都沒有說，但就是那一聲輕笑，讓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些年來的堅持，的痛苦。

卻終究，未能真。

我輕輕道：“你後悔了嗎？”

淡淡的說道：“很多事，不能用後不後悔來說。況且，若沒有這些年，我，大概也就不是我了。”

說到這裡，突然朝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輕盈，你知道嗎，其實在遇到你之前，我幾乎都已經忘了這些事了。”

“……”

“過去甚至覺得，能跟在他後，就這麼跟著他，一輩子也能過去。”

“……”

“但是在遇到你之後，我漸漸覺得，好像不是這樣。”

“……”

“我想要得多更一點。”

我愣了一下，道：“爲什麼……我？”

說道：“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我立刻說道：“記得，那個時候，輕寒託付你們把我帶出京城。”

說道：“其實那個時候接這筆生意，除了因爲他開的價錢高，我也很興趣，想看看，從宮裡逃出來的人，是個什麼樣子。”

“……”

“當然，你也跟我想的樣子差不多，又漂亮又溫馴，每一樣都是那些宮裡的人該有的樣子。”

“……”

“但後來我發現，原來你也不是你看起來的那個樣子。”

“……”

“你雖然溫，卻從不溫馴，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也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

“你就像一頭犟牛，你不肯喝水，誰也按不下你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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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麼說，我不知怎麼的也回想起了自己走過的那些路，一時間也有些惘然，而接著慢慢的說道：“看到你，我才恍然間發現，自己原來，這麼懦弱。”

“藍姐……”

“我表面上看起來比你灑，但其實我自己知道，我心裡在怕什麼，正因爲害怕，所以裝作不在乎。”

“……”

“我只是懦弱而已。”

“……”

“而看到你之後，我覺得，自己真的太懦弱了。”

“……”

“幸好，我發現得不算晚。懦弱了半輩子了，不能下半輩子，還要這麼懦弱下去。”

“……”

“所以我——”

的鼻息有些濃重，說到這裡的時候甚至還有些哽咽似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所以我，跟他說清楚了。”

我的心也跳了一下：“葉門主？”

“對。”

“……”

“過去，我以爲那是要筋斷骨的一件事，說了之後才發現——”

“……”

“原來，真的是筋斷骨。”

“……”

“可是，也好。”

我看不到，也不知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什麼表，雖然說得好像很輕鬆，但我慢慢的出手，索著覆到的手上的時候，才覺到，的指尖在微微的抖著。

筋斷骨，經歷過了，但那種痛，大概會在的裡，留一輩子吧。

我沒有再追問下去，只輕聲說道：“那，葉飛公子又爲什麼那樣呢？”

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回頭看了一眼，口氣中有一點無奈：“他以爲我和門主——”

“……”

“哼，這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氣還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