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子又一次落下，我眼前的亮頓時就熄滅了。

那種一瞬間陷黑暗的覺讓人有些無所適從，即使已經一天多了，但我還是不能完全的習慣，掌心裡有冷汗冒出來，讓我幾乎握不那個瓶子。

過了好一會兒，把手心放在側了。

正索著要走出去，帳子又一次被掀開了，走進來的是素素，慌的說道：“大小姐，你真的在這裡，你嚇死我了。”

我擡頭向：“怎麼了？”

“我醒來發現你不見了。”

“我不過是來這裡走走罷了，哪有那麼嚇人。”

“可你現在眼睛不方便啊，萬一摔傷哪裡，或者上什麼地方怎麼辦？這裡又這麼！”

這樣口沒遮攔，說完之後才反應過來，急忙倒了一口氣，我知道無心的，也只是淡淡的說道：“好了，我知道了。過來扶我。”

急忙跑過來，幾乎是抱著我的胳膊。

兩個人正準備走出去，又好像朝周圍看了一圈，然後說道：“大小姐，這裡就是那個南宮貴妃的帳篷吧？我剛剛怎麼好像聽說，不見了，而且——”

“不要胡說，這些事，不該你管的。”

“哦……”

點點頭，但又不甘心的說道：“大小姐，劉公子解毒不是還需要——”

我說道：“回去再說。”

“哦。”

這一回，就真的不再開口，小心翼翼的扶著我走出去，當走到門口，手去開帳子的時候，我卻又忍不住回頭“”了一眼。

而這一眼，只能見沉沉的霾，那種沉悶的氣息仍舊未散，就好像還在這裡一樣。

但我知道，南宮離珠是已經離開了。

雖然心裡早有這樣的覺，做出了那樣的決定，著我發了那樣的毒誓，剩下的人生可還有什麼價值，而我思來想去才發現，完全沒有。

裴元灝的人生與，再無干系。

如果要留下來，做一個裝聾作啞，什麼都不在乎的南宮貴妃，也不是不可以，可終究骨子裡還是驕傲的，曾經的天朝第一人人，即使那麗的皮相沒有了，還是願意用人生的孤寂來保留一點最後的尊嚴。

讓我意外的，是霍聯誠。

雖然早就在拒馬河谷的時候就知道，他對南宮離珠有著別樣的愫，也是因爲那樣才被裴元灝丟到隴南，但我沒想到，好不容易這一次他重新被啓用，如果勝京這一仗打贏了，接下來裴元灝收復河山，他的前途可謂一片明。

但他卻在這個時候，離開了。

不知道，他到底是跟南宮離珠一起厲害，還是發現離開了，自己去追尋。

兩個人，到底是約好了一起，還是隻是他的一廂願。

但不管怎麼樣，這個男人倒是爲了那個人，放棄了自己的一生。

不論其他，的確是人的。

人至深。

我對著那空的帳篷輕嘆了口氣，素素一直將帳子起來，這個時候輕輕喚了我一聲：“大小姐？”

“嗯。”

我應著，轉走了出去，帳子又在後落下。

一段故事，就此終結。

但是，我的人生還在繼續，他們兩也不是唯一的一對，從我的生命中突然消失，音訊全無，生死不明的人。

走出那個帳篷之後，才發現外面的天也已經不早了，我們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耽擱了這麼一段時間，天都變得灰暗了起來，風中夾著冰雪，幾乎讓人邁不開步，睜不開眼。

素素幾乎是將我抱著走回到我們自己的帳篷裡的。

走回去之後，我們的帳篷裡到是非常的溫暖，他們知道我和之前都被凍傷了，所以特地在這裡點了兩個火盆，素素小心的扶著我回到牀前坐下，下我的外的時候，發現我的手一直握著。

問道：“大小姐，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我沒有立刻回答，只問道：“素素，你上的傷怎麼樣了？”

急忙說道：“都好了。”

“真的都好了？”

“真的，大夫來看過了，說沒問題。”

“可是我比你傷得更輕一些，大夫來看過我的傷，都說我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靜養，怎麼你比我好得還快？”

“……”

被我問得一噎，又好像有些不服氣，立刻說道：“我年輕啊！”

聽到這樣說，我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掛好裳，急忙走回到我邊，輕聲說道：“大小姐不要擔心我，現在只有我擔心大小姐的，對了，我起來的時候看到他們都走了，連孫小姐也跟著那個鐵騎王一起走了。大小姐真的放心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已經長大了。”

“可孫小姐也才十幾歲啊。”

“夠大了，我這個年紀的時候——”

說到這裡，不知怎麼的覺得鼻頭有點發酸，將後面的話嚥了下去，又轉頭向：“你真的沒事？”

“我沒事的，大小姐不要老是把我當弱不風的孩子。”

“我不信，我看你還是去躺一會兒吧。”

“我真的沒事，你看我剛剛出去，還有做事，哪裡像是了傷的。”

“我現在看不見，誰知道你是不是咬牙撐著，萬一撐不下去了真的病了，那我找誰去？”

“大小姐瞧不起人，我纔不是呢。”

“真的嗎？”

“真的，就算大小姐現在給我再難的事，我都能把它做好。”

聽見有些自賣自誇的話語，我忍不住笑了笑，然後說道：“那好，那我就放心了。”

笑了笑。

我說道：“那我就放心把這個給你了。”

說完，將手中的那隻瓶子送到眼前。

素素愣了一下，低頭看著那個瓶子，疑的對我說道：“這是什麼？大小姐爲什麼要把這個給我？”

我說道：“你剛剛不是還在問我，輕寒上的毒如果要解的話，需要南宮貴妃嗎？”

倒是聰明，立刻就說道：“這裡面裝的是的——”

“嗯，”我點點頭：“雖然走了，但還是把這個留給了我。”

“哦……”

手拿過那隻瓶子，很仔細的看了半天，然後才輕聲說道：“至這個人還算是有點良心的。有了這個東西，劉公子上的毒應該就能解了吧。”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著做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可是，畢竟自己看不見了，素素卻能看見，輕聲說道：“大小姐，你的眼睛怎麼紅了？”

我不聲的說道：“大概是太累了，從昨天晚上起就一直沒睡好，今天又顛簸了大半天，骨頭都快散架了。”

“那你趕休息吧。”

“不急於這一時。”我說著，又道：“你給我倒杯熱水來，我有點冷。”

素素答應著，急忙起去倒水，我趁著轉走開的時候，手了兩邊的太，讓自己的神稍微能擊中一些，也不至於在面前出破綻。

倒了一杯水回來給我喝，喝過之後，又擡頭看著我：“大小姐剛剛說，放心把這個給我，是什麼意思？”

“你說呢，”我用看不見的眼睛對著，想來應該能勉強對著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既然已經得到了這個解藥，當然是要立刻送回去，送到——送到輕寒的邊，給他解毒纔是。”

“也對，劉公子的已經很虛弱了。我們現在就走嗎？”

“不是‘我們’，是——你。”

“……”

愣了一下，然後安靜下來，我能覺到的呼吸窒住，應該是瞪大眼睛在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大小姐，你，你是什麼意思？”

“我要你立刻拿著這個瓶子，回去給輕寒解毒。”

“你呢？”

“我還要留在這裡，留下來辦一些事。”

“……”

的呼吸又響起，但明顯有些紊，站起來往旁邊走了兩步，又走回到我邊：“大小姐要我一個人回去嗎？”

“當然不是一個人。我們這一次來這裡帶了這麼多人，我會讓他們護送你回去的。”

“我說的當然不是他們，我是說，大小姐不與我一起回去？”

“我說了，我留下來還有些事要去辦。”

“那我也——”

“傻丫頭，你剛剛還在說，應該要儘快給輕寒解毒，他的已經很虛弱了。”

“……”

“本來這件事我也可以給別的人去做，可是，在這片雪原上，說不清楚會發生什麼樣的艱難險阻，別的人恐怕說放棄就放棄了，只有你——我知道，若是我吩咐你去做的事，你無論如何，都一定會給我做好的，對嗎？”

“……是的。”

“所以，這是我的命令，聽到了嗎？這是我給你的命令，你必須要去做好。”

“……”

“輕寒的命……，他的命，在你手上！”

過去我吩咐做什麼事，都只是說一聲，也對我言聽計從，但這一回，是我第一次將“命令”兩個字說出來，這種強制的覺讓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呆呆的對著我。

過了好一會兒，鄭重說道：“我，知道了。”

“……”

“我會盡快帶著解藥回去，給劉公子解毒的。”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手過的頭髮，然後說道：“其實我知道你上還有些傷沒好，我也很心疼你，但現在，能相信的只有你。這一路上，也許會非常的艱難，說不定還會遇上什麼危險，你——”

“我一定會堅持下來，活著回去，把解藥給劉公子帶回去！”

這樣的斬釘截鐵，我就放心了。

我說道：“要走就馬上走，趁著天黑，剛剛我已經聽說，今天晚上恐怕就有幾個部落的人要攻過來。”

“那我現在去——”

“我之前已經吩咐了他們，馬匹和乾糧都已經讓他們準備了，你自己也準備一下，趁著天黑走吧。”

有些驚訝我居然這麼快就做好了準備，但還是立刻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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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一定，事就進行得很快。

不過半個時辰，他們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素素換上了一厚厚的皮，我著的時候覺像一頭笨拙的熊，可是小臉還是消瘦的，大概因爲傷的關係，下頦都瘦尖了。

我心裡也心疼，但只能著心腸說道：“這一路上還是要小心。”

“我知道，大小姐你纔是——”

說到這裡，的聲音都不由得哽咽了：“我不在你的邊，你的眼睛又不方便，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千萬別凍著了，更別著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

倒真的把我當小孩子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拄著柺杖陪著一起走到了營地門口，護送的人都已經準備好了，大家騎在馬背上，因爲風急，雪的關係，馬匹都變得非常的不安，在夜中不斷的發出長鳴。

素素被人抱上了馬背，又不捨的回頭看著我：“大小姐，大小姐什麼時候回西川呢？”

“……”

“還是，我再來找你？”

不知道是不是對時局也有些明白，很清楚，我和裴元灝都不會長久的停留在草原。

這一回西川，若不是我再回去，要來找我，是很難的。

所以，我聽見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聲音都不由得帶上了哭腔。

我站在雪地裡，雙手用力的抓著柺杖，平靜的說道：“好好的待在璧山，我當然會回來找你的。”

“……”

“不要出來跑，聽見了嗎？”

“……嗯。”

我擡手揮了揮：“走吧。”

“大小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的聲音最後響起，但立刻被周圍那些人聲馬蹄聲，還有呼嘯的風聲吞沒，我聽見馬蹄陣陣，激起的雪沫撲到了臉上，一陣冰涼，聲音已經遠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手將那冰冷的雪沫融化後留下的溼意抹去。

這時，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是裴元灝走到了我的邊。

他說道：“你爲什麼要騙？”

我並不回頭，只向前方，竭力的從風聲中辨別那越來越遠的馬蹄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樣，纔會走得快一些。”

“你把送走了，你留下來，想要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