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長蘇也隨之一笑,左右看看,“景睿呢?”
“他卓家爹孃今晚會到,必須要去迎候,所以我他回去了。”
“卓鼎風到了啊……”梅長蘇眉睫輕,“他們年年都來嗎?”
“兩年一次吧。有時也會連續幾年都來,因爲謝伯父居要職,不能擅離王都,所以只好卓家來勤一點了。”
“哦。”梅長蘇微微頷首,覺到言闕的目在探究著他,卻不加理會,徑自遙遙看向天際。
日晚,暮雲四合,餘暉已盡。這漫長的一天終於要接近尾聲,不知明日,還會不會再有意外的波瀾?
“豫津,去把蘇先生的轎子進二門來,夜起風,走幾步路也好。”言闕平靜地吩咐兒子,待他領命轉去後,方把視線又轉回到梅長蘇的上,沉聲問道:“我剛纔又想了一下,先生這次爲我瞞罪,只怕不是譽王的意思吧?”
“譽王本不知道。”梅長蘇坦白地回答,“其實來見侯爺之前,我自己也沒有十分的把握。”
言闕地閉了一下眼睛,嘆道:“譽王何德何能,竟得了先生這般人。只怕將來的天下,已經是他的了……”
梅長蘇看了他一眼,“侯爺與皇后畢竟兄妹,譽王得了江山,又有何不好?”
“有何不好?”言闕斑白的雙鬢在夜幽下閃著,清削的臉頰如同抹上了一層寒霜,“都是一般的刻薄狠毒,一般的寒石心腸,是此是彼,本毫無區別。我如今已失了紅,亡了知己,茍延殘至今,卻無力還他們清名公道。此生既已頹然至此,還會在意誰得天下嗎?”
梅長蘇眸中亮微閃,問道:“侯爺既知我是譽王的人,說這些話不怕有什麼關礙嗎?”
“我的這些想法譽王早就知道,只是見我不涉朝政,皇后又命他不要理會我,纔有如今兩不相關的局面。”言闕冷冷一笑,“以先生珠玉之才,要毀我容易,要想爲譽王控制我駕馭我,還請勿生此想。”
“侯爺多心了,蘇某不過隨口問問罷了。”梅長蘇容淡淡,神寧,“只要侯爺今後沒有異,蘇某就絕不會再以此事相脅驚擾。至於譽王那邊,更是早就沒存著能得侯爺相助的奢了。”
言闕負手而立,眸深遠,也不知梅長蘇的這個保證,他是信了還是沒信。但是一直到言豫津來了蘇哲的暖轎,他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只是仰首立於寒霜階之上,靜默無言。
唯有在轎輕晃起步的那一剎那間,梅長蘇才聽到了這位昔日英傑的一聲長長嘆息。
嘆息聲幽幽遠遠,彷彿已將滿腔的懷念,嘆到了時的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