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見溫酒如此堅決,不由得暗暗咋舌這世人一旦沾惹,果真是既勇且愚。
心知再多說也無用,索就由著溫酒留下了。
殿外謝玹和容生帶著抄寫曲譜,讓樂師們抱琴現學現教,謝萬金和小六小七領著宮人侍們拿寶庫裡的鯨魚油燃起長明燈。
葉知秋則親自帶人守衛永和宮,不讓任何一個多餘的人進出。
大雨滂沱之中,所有人都忙碌著,狂風吹落庭前枝葉,滿宮飄零,眾人快步來去,踩得地上積水飛濺,揚起水花無數。
溫酒緩緩在榻邊坐下,手輕輕mo著謝珩的臉,平日裡在麵前總是笑又多話的人,此刻雙眸閉,劍眉深鎖,安安靜靜地不知陷深淵裡。
“謝東風。”俯,上謝珩的臉,低聲道:“我還有很多事冇同你講呢,你不是想知道我以前做噩夢的時候都夢見了嗎?你快點醒過來,我把一切都說給你聽。”
那些前生的事對溫酒來說是多提一句都會心生懼意的噩夢,哪怕同謝珩在一起時所見所得皆歡喜,也不願提起那些慘痛的記憶,謝珩其實有的時候是想問的,但一提起察覺有一不喜便自覺地不再多提。
失而複得縱然歡喜至極,到底是多了幾分生怕明珠易碎好夢難留的恐慌。
直到此刻,溫酒纔想把兩輩子的事都說與謝珩聽。
隻要他能聽見,能有些許的反應,怎麼都好。
溫酒低聲說:“若是你一直不醒,那我就陪你長眠。”
“那我現在就全你。”不記在邊上站著,莫名地覺得有些聽不下去,一個手刀就把溫酒給打暈了過去。
小姑娘把溫酒的抬起來往榻上一放,讓和謝珩躺在了一起,有些頭疼地說:“我其實不太想聽,你們兩自個兒講去吧。”
殿外暴雨驚雷呼嘯而來,狂風來去,將殿中紗幔珠簾吹得翩飛晃,影繚。
天徹底暗了下來。
長明燈一盞接著一盞亮起,照亮了整座寢殿,琴師圍著永和宮坐了一個圈,謝玹容生居東南位,
謝子安從寶庫中翻找出了薄如蟬翼的雲羅紗,直接拿著就飛上了永和宮的最高,喊了聲“青衛,速來!”
數百名青衛應聲而出。
“接著!”年站在至高將雲羅紗一道一道拋下來,青衛們飛而起,接住另一頭,三步立一人,用水火不侵的雲羅紗擋住幾澆滅燈盞的漫天飛雨,也底下眾人免雨淋。
隻他一人風吹雨打。
葉知秋見狀,不由得高聲道:“小七你下來,我頂上!”
謝子安搖了搖頭,“我頂得住,三嫂放心。”
葉知秋被他這一聲三嫂喊得不知如何應對,恰好這時,殿中玉笛飛聲,散風雨中,霎時繞梁而起。
謝玹和容生同時奏響歸魂曲,一眾琴師跟著抬手撥絃,一時間琴聲與風聲雨聲同鳴。
一道閃電劃亮了夜空,殿中白乍現,與九百九十盞長明燈的亮融合在一起,剛被打暈的溫酒還對周遭存有一知,隻覺得影重重間,好似有無數畫麵模糊閃現。
然後就是徹底的黑暗。
過了許久,纔再次看見眼前出現了一個點,那點漸漸變大,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溫酒發現自己所在的是座偌大的宮殿,殿中陳設富麗堂皇,除之人卻再無旁人。
窗外傳來些許議論聲,走近了傾耳聽,便聽見有三四個年輕子低聲說著:“大人們今兒又在花園攛掇著皇上同攝政王說選妃的事兒呢,這都連著說了好幾年了,攝政王完全冇有立正妃的意思,王府裡的姬妾人倒是越來越多了。”
“我聽說啊,攝政王那裡……有過人之,一夜須得換好幾個人才能儘興,誰家正經小姐得住他的恩寵啊?”
“你們瞧著吧,這次八又是選幾個人送進王府供攝政王用就了事。”
年輕子們談論著,又說起那位攝政王的風流韻事,不由得個個含帶怯地笑鬨起來。
溫酒越聽越覺著這些話耳得很,好像在哪裡聽過。
靜下心來,細想許久,忽然睜大了一雙眸,這是……
這是前世,謝珩做攝政王時,那些慕他容的宮人們私底下時常說的話。
溫酒幾乎是立馬就反應過來自己許是謝珩的夢境之中了。
他昏睡之後,竟在夢著前世。
溫酒快步走出宮殿,裡無意識地念著:“花園……謝珩在花園。”
廊下來來去去的宮人侍們彷彿都看見一般,直接便迎麵而過,溫酒也顧不上這其中的怪異之,一心往花園那邊走。
好在這皇宮兩世都差不多,又著實是個門路的,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一眾大臣們正苦口婆心地勸攝政王立正妃,說的好像將來江山社稷如何,全看攝政王娶一個什麼樣的妻子。
此時正值春季,滿園繁花似錦,將那些個人都擋住了,溫酒隻能聽見說話聲,不見其人。
那些大臣勸人娶妻的話有的說得十分漂亮,有的說得十分激,溫酒看不見人都聽見了唾沫橫飛之聲,然而如此種種,卻隻換來了那人低低一笑。
溫酒在桃花樹後站定,抬手撥開花枝往那低笑聲的來源看去,隻見那人著一襲玄暗紋廣袖袍,髮束紫金冠,容貌之俊世無其二。
他薄輕勾,雖含笑,一雙丹眼卻戾氣橫生,隻字未言,眾人便駭然非常,十分自覺的閉了。
整個花園裡瞬間靜了下來。
小皇帝趙曦笑道:“眾卿所言,也是為攝政王著想。武侯之率真憨,王相掌珠賢良溫婉,梁氏雙姝容貌傾城,不知攝政王,意下如何?”
謝珩劍眉微挑,笑意涼薄道:“皇上若是喜歡,隻管納宮中便是,不必同孤多說。”
趙曦愣了一下,麵很快又恢複如常,笑問道:“大晏朝好數萬,竟無一人能得攝政王青睞?”
謝珩舉杯,飲儘杯中酒,眸幽深如海,字字清晰道:“孤生平隻得一好,亦,隻願娶一人。”
趙曦詫異地問:“何人?”
謝珩握了手中的酒杯,緩緩道:“溫氏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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