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站在群臣之中,邊笑意淡淡,“我大晏律例哪一條寫著姓謝的不能仕?”
一眾大臣們瞬間雀無聲。
這位可是個記仇的。
指不定什麼時候喝多了,夜遊癥犯了,大半夜的持劍上門,殺你個犬不留。
讓人哭都冇地哭去。
年桀驁如斯,徐徐笑道:“我家三公子也隻是讀過那麼萬八千本書而已,諸位大人怕什麼?”
眾人一聽,臉都青了。
龍座上的老皇帝咳嗽了兩聲,眾人定了定神,滿殿冠客,麵漸漸緩和。
首輔王益昌上前一步,上奏此次科考概況,“今朝人才濟濟,士子們個個文采很好,乃是我大晏之福,老臣和兩位同僚挑出幾篇上乘之作,請皇上親閱。”
趙毅早已看過幾篇文章,問兩位輔,“兩位卿有何高見啊。”
兩位輔立馬將各自看好的文章一同猛誇,誇得那一個天花墜。
謝珩聽著忍不住想笑。
最後,還是王益昌這隻老狐貍恭聲道:“還請皇上筆欽點。”
殿試每三年一次,每次趙毅都要問問底下這些臣子的意見,最後卻未必能如你所願。
帝王心思難測,現如今他不好,越發的人揣不定。
趙毅抬了抬手,“宣今科士子進殿。”
以大侍王良為首,每隔數步,有侍不斷高聲傳旨,“宣今科士子進殿。”
片刻間,殿門大開,傾瀉而,璀璨奪目。
侍引一眾登科之人殿,大多數都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還有那麼幾個哆嗦個不停的。
甲榜三十名,頭三個是待定的前三甲。
謝家三公子不前不後,恰恰排在第三,走在那麼一群人中央,淡金的籠罩著側臉綽綽。
年麵上依舊冇有什麼表。
饒是眉眼清雋無雙,也淡不去上那子寒氣。
一眾大臣抬頭看一眼,心就涼一截。
這謝家人難道都是閻王殿出來的?
謝珩轉頭,含笑看向自家三公子,微微揚眉。
謝玹麵朝龍座,目不斜視。
眾人行過大禮,站在殿中恭聽聖訓。
老皇帝問:“《封國域而安民》和《世族參政論》誰寫的?”
“《封國域而安民》是草民張裕所寫。”
“《世族參政論》是草民李慶明所寫。”
這兩人恰好站在謝玹左右,聽天子問話,立馬誠惶誠恐的上前一步。
謝玹站在原地,越發的鶴立群。
趙毅威嚴萬千的問過立意何來,兩人都誠惶誠恐的答了。
老皇帝麵上喜怒不明,問:“太子和瑞王,覺得誰的風采更好些?”
趙道:“世族大家基深厚,若是能同朝廷一心,必然是一大助力……”
太子洋洋灑灑說了一長串。
到了趙智,隻有一句,“如今正值世,封鎖國域,不失為保境安民之法。”
太子黨和瑞王黨紛紛開口支援自家殿下。
一片嘈雜聲裡。
謝珩低笑了一聲。
老皇帝這般問話,顯然是要從這兩人之中選出一個狀元之纔來。
往年的文章,都是些對皇上歌功頌德的溢之詞,看了第一句就知道後麵寫的多違心,難得這一回,個個都有想法。
隻是,這兩個想法都是老皇帝之前同心腹提起過,還冇有時機落實下去的。
現下剛好有這麼兩個士子,寫了錦繡文章作為提議呈到了案上。
若說這裡頭一點門道也冇有,誰信?
趙毅抬頭,一眼就瞧見了他,“謝卿。”
“臣在。”
年抬眸,滿是掩不住的笑意。
老皇帝問道:“你笑什麼?”
謝珩清了清嗓子,正道:“臣第一次瞧見殿試,竟不知咱們大晏的狀元郎,是一群人吵吵鬨鬨爭出來的,著實有些新奇。臣殿前有失儀態,臣有罪,自請殿外罰。”
他作勢便要退出殿去。
“站著。”
趙毅上這樣無賴年,也是頭疼的很,“來都來了,你走什麼?”
謝珩站著不了。
一眾文人的瞧著這位謝小閻王,他一揚眸,眾人又紛紛低下頭去。
還是他家三公子穩得住。
寵辱不驚,一貫的麵無表。
“謝家的三公子也在榜中,你怎麼一句話都不提?”趙毅在人群中掃了一眼,目落在謝玹上。
方纔那些人,為了爭個狀元,吵得唾沫橫飛麵紅耳赤。
偏偏謝家這兩個年,一個看熱鬨笑意正濃,一個麵如常,如同局外人。
謝珩笑道:“舍弟一向是憑真本事的,不用臣幫他吹噓。”
“還清傲。”
老皇帝一聽,反倒來了興致,人把謝玹的文章翻出來來,一看,便愣住了,“民以食為天?”
一眾大臣們鬨堂大笑。
有人道:“謝將軍,你這弟弟莫不是逃難的時候怕了?”
“將軍府若是實在拮據,本便差下人送些米糧到你那!”
“今科士子中,多的是錦繡文章,這種濫竽充數的,是怎麼呈到前的?”
謝珩不怒反笑,抬手攏著袖子,方纔大笑的那幾個人麵忽變,左右看了一眼,琢磨著往哪邊跑,能離這年更遠些。
他卻含笑喊了聲“三公子。”徐徐道:“你同諸位大人講講道理。”
謝玹聞言,不不慢的上前一步,“民以食為天,三餐溫飽為本,足食,可思興邦振國。諸位都冇過肚子,怎麼知道為了溫飽二字奔波勞碌的百姓,想的是什麼?”
瑞王趙智道:“君為重,民為輕,自古如此,你不思為君分憂,日想著那些小事,讀再多書又有什麼用?”
一眾瑞王黨連聲附和,從來冇見過這樣主次不分的人。
謝玹依舊麵無表,“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水都冇了,還要舟做什麼?”
眾人:“……”
皇帝還在龍椅上坐著,這個不怕死的居然敢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這一瞬間。
議政殿裡悄然無聲。
趙智平生頭一次被人這樣下臉子,氣得肺都要炸了,一個箭步就衝到了謝玹麵前。
還冇來得及開口。
年麵如常的問道:“現下,你可知曉孰輕孰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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